第18章 疑慮
疑慮
這幾天算是游然自學會走路以來最沒有自由的日子。
日夜有人看守，每天每天地盤問。
甚至不被允許踏出病房一步，連奶奶的狀态也只能靠雲之铖和張橙兩人傳達——一個拿着手機站在奶奶床前，一個拿着手機站在游然面前，視頻通話。
若非游奶奶确實和怪物沒有半分交集，估計這會兒也會像游然一樣被限制自由。
幾天來，游然已經把和怪物的相處細節翻來覆去講了很多遍。
其實在他的視角看來，怪物當真是無害，甚至帶了點可愛。
游然做錯的地方，或許在于一時心軟留下了怪物，此後又過于信任他，從沒有想過那樣一只聽話的，只有巴掌大的怪物，真能殺了那許多人。
當然他并不知道甚至這些罪名也還有待商榷，畢竟他也不知道，怪物有着操控人心的本事。
某種程度上來說，游然已經算是人類社會裏少有的“意志堅定”了。
誰能想到呢，天下會有哪個養着寵物的人覺得自己的毛孩子十惡不赦嗎？
不會有的。
游然躺在床上，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頭發還沒有長出來，後腦勺禿得大概有些難看。
床尾的沙發上，今天是那位蜘蛛女俠。
倒比往常來的那群一身軍裝，坐下便一言不發的特戰人員好了許多。
至少不會讓游然過分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雖然或許，他已經是個罪人。
這些日子依舊是困倦，只是不大能睡得着了，身體愈發疲乏，有些萎靡。
陸白濟莘和易茗天飙着車來的時候，他依然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房門一響便睜眼，坐起來朝門口颔首，已經快成了習慣。
并不需要問詢，易茗天只是閉上眼，就能一一看清游然和怪物的過去。
來的路上他已經和陸白濟莘講過，新收容的S5-01，大概率也具備很強的精神控制能力。
因此游然先前說的話，便不一定再保真。
畢竟同住那麽久，他的思維或多或少該被怪物影響過。
可惜沒有。
連精神異能的特殊人類易茗天都輕易被S5-01所操控，這個叫做游然的普通大學生，竟然在相處中漸漸守住了自己的自主意識。
易茗天把游然的記憶翻來覆去地看，發覺最開始他分明能聽到怪物的誘導，譬如将怪物關起來時腦子裏突然浮現的一句“可以放出來”，但最終游然只是敲了敲腦袋，就把這個想法抛諸腦後。
而後，随着時間的一點點推移，S5-01似乎完全失去了影響游然思維的能力。
易茗天皺着眉，事實上，他在游然的腦子裏，只看到了一只仿佛人類寵物小狗的異體。
S5-01對游然，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無原則地寵溺。
到底誰是媽媽……易茗天在腦子裏嘆氣，就見床上坐着的游然一愣，随後擡手“pang”地敲了下腦袋。
估計孩子還以為又幻聽了。
易茗天從游然腦子裏出來，同陸白濟莘走回醫院外停放的車裏，道：“S5-01具有精神控住能力，但是游然并沒有受到他的控制。”
“基于異體對游然的特殊情感，尚無法敲定是‘不能’，還是‘不想’。”
陸白濟莘點頭，問他：“你看過游然的筆錄，他說的話可信嗎？”
“可信，他沒有撒謊。”
“好。”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點頭：“此外，我們認為S5-01具備同硯山一樣的智慧，但是他沒有選擇成為人類。”
雖然是陳述句，不過這确實是在疑惑。
易茗天搖了頭：“游然确實說過‘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變成人’，同時也不能排除S5-01看不起兩腳獸的可能性。”
就金墨殺人的态度，鬼都知道他純把人類當獵物，餓了就能吃的玩意兒。
陸白濟莘鋒利的眼尾沒什麽情緒地掃了眼易茗天，估計是對他兩次給出的模棱兩可答案的不滿。
“再去看看老人。”
“好。”
易茗天起身，沒成想竟然在老人的病房裏邂逅了許久不見的B3-02。
特殊人類本質也是異體的一種，只是保留着人類的思考與意識，對于異體的氣息本能上會有所察覺。
何況易茗天進去的時候小藍正趴在床底下偷偷給老人治療。
甚至都沒來得及探查老人的記憶，易茗天一個精神攻擊讓小藍秒睡，直接上手抓了變得鼻嘎大小的異體回了車廂。
陸白濟莘把小藍裝進臨時收容箱的時候，難得誠心發問：“B3-02怎麽會在那裏？”
她們就差把A市翻過來了，誰也沒想到B3-02是被S5-01給擄走了。
而且看B3-02這樣子，估計還是主動留下給S5-01打工的。
易茗天搖頭，只能等小藍醒了再去翻她的腦袋。
或者，現在把她弄醒。
陸白濟莘直接提着箱子就是一個來回搖晃，把睡着的異體生生摔醒了。
易茗天：“……”
殘暴啊。
托了幾個白銀特工的福，amb算是終于快把這事兒理順了，來龍去脈清楚了，犯罪異體也抓到了，或許A市終将迎來一段短暫的平靜。
事情還算順利，唯一讓陸白濟莘動氣的，只有那個身處最高收容所裏卻一直裝死的異體S5-01，雖然讀過游然記憶的易茗天提過他有名字，但這裏是amb，穿白大褂的人是陸白濟莘，那麽所有的異體都只配擁有一串編號——硯山除外。
就算他金墨貴為amb設立以來唯一一個S級異體，斷然也是不配被叫名字的。
如果此刻金墨沒有被收容所隔絕感官，他應該能讀到，這個一頭藍發的臭女人又在打游然的主意了。
既然都說游然對異體而言不一般，那麽，叫游然過來勸一勸，會不會有用。
陸白濟莘冷着臉，心說勸不動就拿游然威脅異體。
上兩次她這麽想，都差點被異體弄死，如今依舊沒有放棄這個想法，所以說部長不愧是部長呢。
為達目的，無所畏懼。
————
被監禁長達一周後，amb組員終于撤離，游然在事發後第一次看到了奶奶。
老人尾椎骨摔裂了，如今在床上休息，看起來精神頭尚好。
當然好了，B3-02每天逮着空就給老人做修複，事實上，奶奶到今天已經幾乎痊愈了，只是醫院裏的醫生并不相信，堅持要讓奶奶再觀察幾天。
許久未見，奶奶自是攢了一堆問題。
譬如是哪個該死的東西扔了那塊毛皮來害她老婆子，譬如為什麽她是受害者這幾天來問東問西的人還這麽多，最重要的，奶奶皺着臉，滿是擔心：“游然你這幾天怎麽不來看我？”
“雲之铖和張丫頭說你在醫院裏，這麽近，怎麽不來？”
游然當然是笑着編他最拿手的善意謊言。
然後陪奶奶坐着，聽奶奶唠叨近幾日來的不滿。
奶奶說，真是飛來橫禍。
把她老婆子摔一跤不說，聰明孫子也摔一跤，要是把腦袋摔傻了可咋整。
雲雲。
事發這麽久，游然似乎一直處于一種昏沉的，冷靜得幾乎麻木的狀态。
周遭總圍着不熟悉的人，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情緒起來的時間，那些雜亂的東西被游然埋在海浪之下，如今終于沖破深譚的表面，讓游然心底泛起細密的難受來。
他向來是過得無所謂的。
自從父母雙雙離世，已經很久沒有什麽東西真的可以讓他陷入這樣想要掙紮的深水裏。
就連身邊接二連三有人死去時，他甚至也能擠出一張笑臉，輕輕說一句節哀。
如今又是怎麽了。
到底是在難過什麽。
難過自己親手豢養了一頭殺人的怪物，難過奶奶受到了自己的牽連，還是，自己難得願意給出情緒的對象，原來這麽不值得。
其實直到現在，游然也依然覺得像是浮在雲上，一種沒有落到實處的恍惚感。
他很難能将那個聽話的金墨與殺人不眨眼的異體聯系在一起。
小怪物一直很乖，也懂事。
幾乎他說的每一句話金墨都會将之奉為信條。
甚至到了最後，也是自己一句話，輕飄飄就讓大殺四方的怪物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也許吧，沒有一個人會承認自己的孩子，或是寵物十惡不赦。
但他也是真的覺得不真實。
渾渾噩噩間，老人粗粝的拇指撫上游然的側臉。
枯木似的觸感，喚回游然越沉越深的思緒。
游奶奶嘆口氣，問他：“游然，我剛才在說什麽？”
游然一愣，擠出一抹笑，半尴不尬地回：“奶奶，剛走神了。”
老人露出一個些許無語的表情，淺淺翻個白眼，嘆道：“是有什麽急事沒處理嗎？那副焦灼的表情。”
焦灼？嗎？
游然搖頭：“沒有。”
奶奶撇嘴：“嘿喲，你我還不清楚。”
“從小你一嘤我就知道是餓了還是拉了。”語氣還多驕傲。
游然：“……”
他無奈嘆道：“奶奶……”
老人兀自笑了兩聲，仍舊是玩笑似的語氣：“聽我老婆子一句，随心吧，省得後悔。”
“我跟你講我其實就後悔讓你爸參軍去。”奶奶小聲嘀咕，游然沒能聽清。
他只是更麻了。
說要随心，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要怎樣。
或許冷心冷肺萬事無謂這幾年來，已經讓他的情緒感知能力下降了許多。
以至于如今那顆高考670的腦瓜子轉得鏽鈍。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只怪物确實在心裏占據了一定分量。
否則游然大抵是連糾結都懶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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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有乖乖不看作話
ABCD表示收容物能力等級
金墨來了之後單開的s級
1 攻擊類
2控制類
3治療類
4防禦類
5綜合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