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見

初見

F市北邊,城市與自然的交界點。

野蠻生長的雜草半人高,被宗竹帶着走不了尋常路,女人一擡手,樹林裏的植物恭敬退步,留出可供人經過的道路。

山野空氣清新,野花遍地。

前方那片稍空些的地方,上個世紀的廢棄鐵路,是兩人這次的目的地。

偵查組的最後一個定位就來自這裏。

金墨興致缺缺地聽着宗竹講近幾天的見聞,眼都耷拉着。

直到宗竹終于結束了命題為“硯山大哥人超好”的談話,他才開口說了句:“有人死了。”

宗竹沒他那麽敏銳的感官,但也不會質疑,聞言只是皺着道:“哪裏?多少人?”

“就前面。”金墨閉着眼嗅了嗅:“五六個吧,聞起來,有些像前幾天死的,有些像昨天。”

前幾天,意味着失蹤的四名amb成員大都兇多吉少。

昨天,意味着前來偵查的偵查組成員,恐怕也都遇難了。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滞,銀色在金墨眼瞳裏一閃而過,他忽然開口道:“別生氣。”

“我替你殺了他。”

金墨對宗竹印象還算不錯。

大概是因為被關在收容所裏百無聊賴的時候,這個更無聊的女人總會跑過來對着他叭叭,手上閑不下來地給他切蘋果。

雖然知道其中有硯山的授意成分在,不過也夠怪物記住了。

宗竹難得繃着臉,朝金墨點頭:“好。”

“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嗎?”

“很淡了,估計是屍體上殘留的。”

“至于他本人,應該已經不在這片了。”

宗竹:“……”

“你不早說。”

早說還爬個屁的山啊。

金墨眨眨眼:“不是你們說要過來看看?”

是啊,出發前陸白濟莘就說來這個點,金墨也沒說A1-157就在這兒啊。

宗竹:“……”

“那他現在在哪?”

金墨搖頭:“不知道。”

宗竹一臉問號:“你不是答應陸白濟莘會抓到嗎?”

而且也答應我了,有人在心裏默默補充。

金色的異體點頭:“會的,但不是現在。”

“你去給他們……呃收屍,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宗竹,雙翅一震徑直飛走,卷起的風差點把女孩的劉海吹飛。

宗竹一整個不可置信,她出了這麽多任務,第一次見有異體半路走了的,簡直!目無紀法!

雖然罵罵咧咧,腳步卻沒有轉向,一步一個腳印地往隧道那邊去。

确實是血腥又殘暴的畫面。

看着滿地的碎骨,褐紅的幹涸的鮮血,宗竹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見過這樣的場面,可惜直到現在也依舊習慣不了。

花了好長的時間,把每一塊碎骨收好,裝着滿滿一登山包的人骨下山時,夏天的晚霞都快要淡去。

山風吹幹女人臉上的淚痕,把她的愁思帶到山的另一邊。

翻過大山,是一片平原。

金墨坐在草坪上,同剛認識的A1-157交談。

踏進這座山伊始,就有一個很強烈的思緒在金墨腦子裏轉。

空靈又低沉的嗓音喚着“吾主”,要他到山後見面。

說來奇怪,金墨一般是不願意聽這些的,向來也只有游然使喚得動他,可聽到那聲音說“找回你的記憶”時,異體動起了心思。

于是支走宗竹,獨自赴會。

眼前的A1-157,用異體的眼光看來,大抵是十足酷蓋又帥氣的。

類似人手的結構,通體灰銀,長了八根手指般的觸手,對标人類掌心的軀幹部分密密麻麻布滿尖牙利嘴。

“手腕”以下,更多的難以清數的,鱿魚般的觸手。

此刻依靠觸手倒挂在一株參天榕樹下,八只“手指”上的眼球朝四面八方轉着,同站在枝幹上的金發男人道:“吾主……”

“您終于醒了。”

金墨料想自己同他估計頗有些淵源,只是懶得寒暄,開門見山道:“我的記憶,怎麽恢複?”

A1-157尚且沒有開口,金墨已經探出他的想法,把銀色異體腦子裏的東西掏了個七七八八。

男人殷紅的唇角牽起一抹冷笑,蒼白如紙的手臂忽然暴起青筋,一伸一提,已經把銀色異體捏在手裏。

力道不小,八只眼珠子蝸牛眼睛似的往外擠壓。

看起來像是快要炸了。

A1-157沒有任何反抗。

乖巧地被捏着,只嗫嚅了一句嘶啞的:“寬恕我,吾主。”

金墨冷笑一聲,身後雙翅一振,沖天而起。

右手裏的異體已經被捏的變形了。

可惜他喚的“吾主”毫不手軟,若是小藍見了,大概會問一嘴:說好的不抓呢?

事實上,本來是可以不抓的。

可惜某些異體非要自作聰明,拿一個只有部分記憶的分身來哄他,真當他腦癱啊?

剛才那一探,恢複記憶的方法是一點沒看到,倒是滿腦子吵嚷的歡呼着“吾主”,除此之外,一顆腦子幹淨得像張白紙,連不久前火燒amb的記憶都沒有。

呸,沒用的東西。

一捏就知道了,還A級呢?這分身他媽夠得上C級都算撐死了。

不過,有些怪物在雲間穿梭,陰測測地想,也不是不能變成A級。

F市amb分局,暫時接管最高指揮官的陸白濟莘看着金墨手裏捏着的快斷氣的異體,推了推銀邊眼鏡:“不錯。”

“我會履行我的承諾。”

金墨擡手把捏得軟塌塌的異體扔給她身後的硯山,擡起兩指朝指揮官敬了個不太像樣的禮,轉身朝A市的方向去。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游然了。

真期待啊……

哪怕游然每時每刻都在他的眼珠子們底下。

金墨知道今天的游然嫌天太熱,此刻傍晚時分,拉着窗簾,一覺正睡得昏天黑地。

男生躺在柔軟的枕頭裏,發絲淩亂地搭在側臉上,紅色小痣安穩地綴在眼皮上,呼吸綿長。

昏黃的天光透過并不遮光的窗簾溫柔地籠在他身上,像一幅畫。

至少金墨是這麽覺得的。

他靠着一雙翅膀,把幾個小時的路程壓縮到半小時,已經站在游然床邊看了好久好久。

沒找個地兒坐坐,也不嫌腿疼。

看着游然的側臉,像是入神得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怪物覆蓋在的游然身上的影子越來越長,才驚覺天似乎已經黑了。

而游然睡得安穩,幾個小時下來連動作都沒怎麽變。

金墨不是人類,不知道人類如果幾個小時都不翻身,真切是會把自己壓麻的。

門外奶奶來敲門叫游然吃飯了,驚醒一只半夢半醒的異體,眼見床上的人動了動,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轉了轉就要醒來,慌忙變小扒在了床底下。

就看見游然在床上掙紮了半天,幽魂似的出去了。

被奶奶一通訓:“下午睡這麽久!”

“你晚上不睡了!?”

游然估計還懵,低聲道:“沒事兒奶奶,睡得着。”

奶奶“哼”一聲,想着自家孫子這幾個月也是多災多難,哪天得去找個寺廟好好拜拜,沒再說游然。

至于金墨,不敢出現在游然面前,也不願意走,生生在床底下扒了一晚上。

直到游然第二天準備出門,怪物才拾掇拾掇跟上了。

讀過游然的腦子,他知道今天是被那個叫做牟钰和的人喊去拍畢業照。

金墨對牟钰和的印象算不上太好,但是畢竟這人對游然沒什麽壞心,異體尚且能忍。

畢業季,太陽高挂的季節,畢業的學生們穿着黑色吸熱的學士服,長袖長袍,站在學校臨時搭出來的泡沫板前面,還傻樂傻樂。

沒辦法,青春嘛。

游然也被牟钰和強行安排了一件學士服,不過他躲懶,窩在了樹蔭下,若非有人召喚一概不起身。

想和他合照的人挺多的,大都還是女孩子,說什麽要和帥哥合個照,沒有壞心思,也沒有旁的旖旎的心思。

只是單純覺得,現在不拍以後就沒機會了。

雖然只是這樣,也夠趴樹上的怪物覺得難受了。

好羨慕,他也想拍。

這種難受的情緒在看到田彩依帶着自家的好姐妹跑到游然身邊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金墨對那個女生印象極其深刻,畢竟她真的向游然表過白。

他看見這女生的腦子裏還在想,今天再勇敢最後一次!

氣得怪物牙癢癢。

那女孩學士帽簪了粉色的花,妝容精致可愛,站在游然身邊,大吼讓田彩依快給自己錄視頻。

游然跟個吉祥物似的,從有人來跟他合照開始就露出一副禮貌的微笑,平等對待所有人。

視頻開始錄制的時候,田彩依看見女孩睜大眼睛啓唇欲說,一道金色的人影突然從天而降,像一柄刀,直直插在了游然和女孩中間。

金色及肩,綢緞似的長發,一雙黑色的眼眸溫潤清澈,暴露在外的皮膚通通白得似紙一般。

毫無疑問,這人閃閃發光,漂亮得雌雄莫辨。

二次告白被打斷的女孩有些懵,剛想敲一敲前面男生的後背讓他讓一讓,就見那個人高馬大的金發少年直接拉着游然的手把人拽走了。

女生腦袋上緩緩浮出一個問號,轉頭問滿眼驚豔的田彩依:“他誰啊?”

就聽田彩依滿臉興奮,同周圍好幾個姐妹一起驚聲尖叫:“對啊!他誰啊!!?”

“學校有個號人物我怎麽畢業才知道啊啊啊啊啊!!!”

表白被打斷那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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