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外勤
外勤
天還沒全亮,但太陽的光暈已經在林邊依稀可見,怪物在幻鏡裏走了一遭,正想游然想的緊,不是很有耐心陪着雲之铖上夜班。
特戰一組的幾個隊員在林間探查了一夜,除了隊長特倒黴地被A1-157困在幻鏡裏個把小時,其他人全須全尾地到了指定地點彙合。
金墨坐在草地上,三言兩語交代完晚上的事,只說自己接到消息來救雲之铖,別的沒透露,也沒心情繼續待,任由雲之铖一雙眉毛皺得能夾死蚊子,也潇灑地轉身就飛。
這山裏異體不少。
不知道這一晚上被摸出多少蹤跡,但A1-157困了雲之铖那麽久,想來往後這座山上的異體都不會太好過了。
自己也還有太多事情沒弄清楚。
眼下,得回去和游然一塊兒上班了。
怪物心情舒暢,乖巧趴在游然腦瓜邊,等游然睜眼後伸出一根觸手,搖搖晃晃示意早安。
游然睡眼朦胧瞥他一眼,擡手拍了一下立在空中的怪物觸手,起床收拾一番出了門。
怪物在他身後突兀拔高,一坨小鼻嘎拉長成一米九的少年,今天的金發格外耀眼。
金墨笑着跟在游然身後,腦子裏不由得又想起來十四歲的他。
比現在矮多了,小小一團,營養不太良的樣子,大眼睛漆黑一汪,臉上比現在有肉些。
當時在幻鏡裏心緒紛雜還以為沒看清,這會兒靜下心來,十幾分鐘的相處時間一幀一幀清晰得像錄像帶。
沒辦法,怪物的腦子太好使。
他坐在公交車上看游然側臉,笑得怪瘆人。
游然一邊臉快被他視線灼傷了,伸手拍開金墨的臉:“有事?”
“沒有。”怪物嘴邊兩個梨渦淺淺的,盛滿陽光,他彎了彎眼:“你好看。”
游然被他這句話整得心莫名一哽,不是很自然地撇開臉:“不好看。”
金墨:“?”
幹嘛呀。
他不敢看貨真價實的游然在想什麽,摸不着頭腦地搖搖頭,兀自睜大眼眨了眨,小聲反駁:“好看的……”
游然:“……”
他皮笑肉不笑:“你更好看。”
這下怪物樂了:“真的嗎?”
“嘿嘿。”
游然誇我了。
游然:“……”
他無奈地笑笑,心下怪平和的。
到amb門口的時候,章翎正靠在牆邊,目光沉沉地射向一前一後進來的兩人。
游然:“早。”
金墨臉上的笑淡了些,也舉起手揮了揮:“早。”
章翎跟着他們走進去,悶着臉插到兩人中間,也不吭聲。
金墨眯着眼,黑色的眸子裏剛閃過一點銀光,就見游然轉頭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眼皮上的紅痣都透着威脅。
怪物心肝俱顫,忙乖巧舉起雙手,一雙眼睛黑得不能再黑。
游然擡手指了指他,意味再明顯不過。
金墨朝游然嘟了嘟嘴,攤手示意自己什麽也不會幹的。
游然看着小怪物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面無表情又點了點他,左臉寫着“信你個鬼”,右臉寫着“安分點”。
怪物老大不高興,心裏面給章翎紮了個小人,罵罵咧咧簽了到,看游然和章翎落座文職區,才轉身去了總辦公室。
陸白濟莘不在,他坐在指揮官的靠椅裏等了會兒,随即不太有耐心地轉身去了收容所。
收容所裏一應白大褂看着這個從收容所裏出去的特戰七組組長,個個心懷畏懼,一只眼睛看路一只眼睛看他。
金墨懶得看他們在想什麽,直接放聲問:“目前收容過的異體,有沒有……能力類似可以屏蔽的信號的?或者……”
他低頭正想,硯山從不遠處的收容室裏走了出來:“我。”
“我可以。”
金墨搖了搖頭,眨着銀色的眸子道:“你不可以。”
硯山:“……”
金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依然看得到你。”
他的眼睛銀色褪去,原本的金色重現。
“我要找的,是能屏蔽我能力的異體。”雖說那異體現在一定是不在amb了:“在逃的異體中有這樣的嗎?”
硯山想了半晌,聽見身後漸近的高跟鞋聲,藍發女人帶着宗竹進來了。
“你找我?”陸白濟莘問金墨。
“嗯。”他擡腳走在前面:“換個地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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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裏照着文件敲字的倆準研究生正清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章翎顯而易見是想再從游然嘴裏套點關于那只黃毛怪物的消息,奈何游然本人顧左右而言他,章翎嘴巴又笨,半下午了都毫無進展。
他正郁悶,忽然聽見有人敲了敲游然的桌子。
“篤篤”兩聲,游然應聲擡頭,對站在眼前的寸頭女人笑到:“張姐。”
來人正是張橙。
嘴巴上今兒塗了個口紫,眉毛估計是自己給整齊剃下去兩道,再配上她那北方人天賦異禀的高鼻深目,妥妥黑老大氣質。
章翎在一邊看得瞳孔地震,心說能和金墨湊一塊兒住的人果然不同凡響,身邊随便拎一個出來都這麽……特立獨行。
他目光下移,在女人肩臂處看到了amb的臂章。
章翎:“……”
小姨這兒真是國家單位嗎?
不是什麽專收妖魔鬼怪的盤絲洞?
那邊游然還擡頭帶笑地跟張橙拉家常。
張橙伸手捋了把寸頭,歪嘴笑道:“哎喲,聽說陸白濟莘把你弄來了,我本來還不信呢。”
“她讓你來幹些啥呀?莫名其妙的。”
游然深有同感:“說是機動組。”
他壓低聲音湊到張橙耳邊:“其實就是誰都能使喚兩句的純牛馬。”
張橙哈哈大笑,拍了拍桌掃視一圈,甚至正了正臉色:“诶,這我弟,你們別欺負人啊。”
游然:“……”
他死魚眼微笑:“姐,你閉嘴吧。”
張橙沒理他,繼續站着跟一圈同事們唠:“沒,開玩笑啊。”
“但這孩子确實是咱弟弟,大家夥平時照顧照顧,得空了我請大家吃飯。”
張橙人緣還不錯,好多人都在下面打趣着附和她。
“哪兒能呢,特四組組長請吃飯,我可受不起啊。”
“哎大橙子,你這眉毛誰給砍的,這麽有型呢?”
張橙指尖掃了下眉毛,呲牙一笑:“是吧,可帥。”
“我自己削的。”
大廳熱鬧起來,amb的員工們開始和倆大學生拉家常了,還沒幾分鐘呢,大廳裏響起鈴聲。
有人報警,警察勘察過現場後将案子遞給了amb。
陸白濟莘一眼掃過卷宗,不是什麽麻煩事兒,估計就是一個沒什麽殺傷力的小異體搞出來的。
她正忙着和金墨硯山倆人分析潛逃F市的A1-157,從指揮室裏探了個頭,幾乎算是閉着眼指了張橙過去。
本來深處話題中心聊得可樂呵的女人聞言立馬正色,領了兩個人走了。
臨踏出amb大門時又伸回來一個腦袋,朝游然喊道:“機動組,一塊兒不?”
游然一挑眉,指了指自己:“我?”
“嗯吶,想去看看不?”
反正也坐累了,游然欣然站起來,揪着章翎的衣擺,跟着張橙坐車去了報案人家裏。
卷宗上寫報案人叫米祈,也是他們A大的大學生,在外面租房子做兼職的時候老聞到出租屋裏有一股臭雞蛋味。
一開始以為是死老鼠,找了幾天也沒找到,味兒發酵得越來越臭了,自己吓自己天天夢到有女人在牆裏喊自己,懷疑真是誰殺人埋牆裏了,報案後警方去屋子裏探查,本來一無所獲,都要當做無事發生結案了,誰知那天去的四個警察,當天晚上全做了同一個夢。
夢裏他們躺在米祈的出租屋裏,那面貼着粉色貓咪的牆裏慢慢滲出血跡,長出一個女人的頭來。
長長的黑發拂在自己臉上,那顆頭滿臉的血,眼珠子一個掉在眼眶外面一個不知所蹤,張着的烈焰紅唇裏牙齒殘缺,口水混着血和不知名黑色液體往下淌,還在一張一合地說話,聲兒虛無缥缈的3D環繞:“讓我出去……我要出去……”
而後那顆吊在眼眶外的眼珠就把四個警察全砸醒了,幾個警察被吓得半宿睡不着,第二天到警局一合計,又喚了米祈來問,好家夥,這夢女孩兒做了快有半個月了。
據米祈說,那個女鬼偶爾也會用其他東西把自己砸醒,比如碎掉的牙,或者天花板上的吊燈什麽的。
給四個吓慘了的警察佩服得不行。
還得是年輕人膽子大呢。
若是再早些年,估計這事兒就當迷信中邪處理了,畢竟鬼神之說沒有根據,當不了真,這幾年amb出現,幾乎所有警方都會把常識解釋不清的案子交給amb處理。
看完卷宗的游然和章翎一臉驚恐。
張橙和特四組另外倆人眼瞅着倒是波瀾不驚。
開着車的張大隊長甚至滿是疑惑地問了句:“咋了小然?”
“我車速很快嗎?”
游然:“……”
“姐,你們這兒管這事兒叫不算事兒?”
章翎沒吭聲,但是滿臉寫着“好他媽瘆人”。
張橙還情真意切愣了會兒,才笑着解釋道:“真不算事兒。”
“那女鬼托夢看着挺吓人的,但是這麽些天過去了,女大學生和四個警察一點事兒沒有,沒病沒災沒缺胳膊少腿的。”
“可見那女鬼就沒打算害人。”
“咬人的狗不叫,看起來越是人畜無害的,才越是可能傷天害理呢。”張橙老神在在,心大得一如既往。
後座的游然已經抿着唇垂下了腦袋。
心裏甚至有些自嘲地冷笑了兩聲,可不是嘛,金墨。
那邊正開着會的金墨,游然前腳離開amb,後腳他的眼眶裏就只剩一只眼珠了,另一只放在哪裏不言而喻。
陸白濟莘也懶得管他。
不過這會兒,怪物的臉色眼看着不太好了。
後悔摻雜着憤怒吧。
顯而易見是憤怒更多些。
多嘴的人類,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