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境

夢境

出租屋不大,一室一廳。

女孩兒住着幹淨敞亮,空氣中泛着淡淡的清香,哪裏又有米祈說的那股子屍臭味。

張橙領着兩個副手,一人一手檢測儀,分頭探查。

至于章翎和游然,見到米祈後都愣住了。

說米祈,游然肯定是不認識的。

除非換個說法,某位趁牟钰和表白田彩依時跟自己表白的,學妹。

游然幹笑:“……你好。”

章翎微笑:“好巧。”

amb裏的怪物不笑:“草。”

米祈本來看着警察來還有些緊張,看見游然和章翎後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女孩子笑開花了:“學長好!”

她圍着游然轉了一圈:“學長,我看你恢複得還不錯嘛。”

“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出去轉轉?”

“跟牟钰和田彩依一塊兒,還有章學長。”

游然剛搖頭準備婉拒,就見章翎保持着難得一見的微笑一個大跨步閃到游然身前:“好。”

游然:“……”

他從章翎身後露出個腦袋,幹笑:“嗯,好吧。”

仨人擠在樓道裏,米祈開心得原地轉了個圈:“好呀,到時候給你們發消息。”

女孩順勢舉起手機:“加個微信吧!”

都到這份兒上了,自然只能加上。

一番敘舊,游然才逮到個機會問她:“你這房子,還能住嗎?”

“害,那能咋辦?”

“我找的暑假工在這塊兒,現在也來不及再找其他房子了。”

“你為什麽不回學校住去呢?”

A大的暑假,校園裏也滿是卷生卷死的學生。

米祈搖了搖頭:“我有個室友,啧,咱都挺煩她的。”

“已經出來租房子住了快兩年了,前不久才搬過來,哪知道一來就遇上這事兒。”

那邊張橙已經領着人出來了,微不可查沖游然點了點頭,對米祈說:“小妹妹,你這房子牆裏真有東西,咱今兒得給你拆了,還是得盡快搬走。”

“那強拆了也住不了人了是吧。”

米祈欲哭無淚,這個點還在上班呢,她趕回來開個門唠唠嗑,回去的路上都在瘋狂找房子。

章翎望着女孩兒的背影,突兀地來了句:“找到房子了我們來幫你搬家。”

這個“們”指的誰,不言而喻。

游然蠻贊同地應了聲:“對。”

目送走滿眼感激的米祈,二人轉身走進屋子,三個穿制服的已經麻溜地使錘子拆牆了。

游然膽兒挺大,眼也不錯地盯着那邊牆壁。

眼看着牆上鑿出來地洞越來越大,一個裹着保鮮膜的黑色球狀物體出現在幾人面前。

也沒什麽味道,就是這形狀怪惹人遐想的。

幾人拍好照片,裹好證物,和房東溝通好,拎着頭回了amb。

當然不單單是一顆頭。

那保鮮膜裹得厚厚的,裏邊全是各種幹燥劑和附着劑,女人的頭已經白骨化,技術人員在一堆沙土似的化學試劑裏面挖出來一只長着長鼻子大象牙的……狗。

估計埋得太久都奄奄一息了,還沒巴掌大,放進收容所裏好一會兒才睜眼,至于到底是個什麽異體,還得等科研組研究研究。

但看這長相,和中國古時候講的夢貘有點像。

這事兒還真跟兇殺案有關,把女人的頭送回給市局,至于偵破刑事案件,就與amb無關了。

游然倒是挺好奇,外面是牆壁,裏面裏三層外三層或者保鮮膜,還填了那麽多除味劑。

這小異體是怎麽進去的。

不過事兒也輪不着他操心,他和章翎坐回文職區,繼續兢兢業業地敲上了鍵盤。

那邊金墨把事情和陸白濟莘交代得差不多了,又得空到游然身邊晃悠,傍晚坐車回家的時候,游然微信上消息一陣一陣的響,米祈瘋狂哭訴房子不好找,這幾天估計只有住酒店了,雲雲。

雖說有那麽兩秒,游然想說可以來自己家歇歇,但考慮到自己是個男的,金墨甚至不是人,太不合适了。

于是瞬間掐滅這個想法。

只能在微信上安慰安慰遭了飛來橫禍的女孩。

和米祈聊天和舒服,女孩兒聊起天來全然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梗和玩笑成堆批發,游然沒忍住樂了幾下。

在一邊被冷落好久的金墨氣得差點把公交車座掐變形。

怪物癟嘴:“游然。”

語氣怪幽怨的。

“嗯。”

“游然……”

“嗯。”游然指尖還在打字,分了一絲餘光給金墨:“怎麽了?”

怪物睜大一雙漫着氤氲水汽的眼,委屈巴巴:“你不理我。”

不得不說,這張臉擺出這幅表情,是個人類都不能不動容。

游然本來就挺溫柔的語氣更柔和了,哭笑不得:“這不是在理你嗎?”

金墨鼓着臉,指了指游然的手機。

游然:“……”

他倒也沒掐滅手機,看着還在裝乖賣萌的小怪物,牙莫名酸了一下:“嘶——”

“金墨,我怎麽覺得不太對呢?”

怪物眉心一跳,手心攥着的那只銀色眼睛連忙躲起來,真誠道:“哪裏不對?”

要命,他實在沒忍住用了下異能,又他媽短路了。

游然觑了他兩眼,不是很信任的樣子,半晌,還是在怪物殷切的眼神裏同微信那頭的米祈道別,按滅了手機。

他靠在椅背裏,餘光是金墨泛着光的頭發。

公交車行駛得很平穩,游然安心躺了半晌,想着今天張橙說的那句話,腦子裏又閃過金墨還是小金眼時殺的人。

縱然都不是好人,但至少,A大的那幾個學生,罪不至死。

他嘆了口氣,又要糾結去的時候,餘光裏亮閃閃的金發好像黯了一點。

思緒莫名其妙被打斷,重逢那天夜裏的賽博女鬼出現在腦子裏。

游然嘴角提起來,金墨的頭發又亮起來。

游然忽然就不想糾結了。

反正amb都沒判金墨的邢,陸白濟莘都沒良心不安呢,自己在這兒瞎操什麽心。

他不再直視前方,而是坐起身看着金墨:“你的頭發亮度,和心情有關嗎?”

金墨無辜地眨眨眼:“不知道。”

“是嗎?”他上手捏了簇金毛,那一把頭發“噌”地亮起來,比周圍金了好幾個度。

金墨自己都頗為驚訝:“好像是诶。”

游然放下那簇頭發:“你自己,不能克制一下嗎?”

“在外面可能有點明顯。”

金墨搖頭:“我自己都沒注意的。”

“不會控制。”

“但是。”怪物吞了吞口水。

“只要你不來撩它們。”

“或者,不讓我太難過的話,發色應該不太會變吧。”

游然心下好笑,彎着眼睛看他:“那也不能讓你太開心。”

金墨:“……”

明媚的笑臉又垮下來了,頭發顏色變化倒是不大。

估計也知道游然逗他玩呢。

游然彎着嘴角,心情肉眼可見的好。

與其說怪物的頭發映射了怪物的心情,不如說是映射着游然的心情。

當天夜裏,米祈和四個警察沒再做夢,倒是游然,久違地夢到了自己爸媽。

他讀初二,下了課後蹦蹦跳跳往家裏走,往常飄着飯香的家裏卻冷清一片。

客廳關着燈,連窗簾也拉着。

他以為爸媽還沒下班,正放下書包想着去廚房煮飯,聽見隔壁傳來人聲。

是他爸在說話。

具體什麽聽不太清,主卧的房門也關得緊,他趴在門口,依稀只聽到什麽異變……不能留。

媽媽又在說不好處理什麽的。

他雲裏霧裏,敲了敲爸媽卧室門,打斷了兩人說話。

畫面一轉,他去爸媽工作單位給倆丢三落四的大人送文件,被告知媽媽正在做實驗,有人領他進了媽媽辦公室。

他沒有亂走,很乖地拿出作業在辦公桌上做了起來。

屋裏沒有別人,陳林卻突然捧着一塊綠色的東西走了出來。

綠瑩瑩的一塊寶石,被放置在玻璃箱裏,沒有支撐卻懸在半空,只有指甲蓋大小。

“哇——這是什麽?”游然聽見自己在問。

媽媽回答了什麽,記不清了。

他只看見下一個畫面是打開的玻璃箱,和摸到寶石後笑得賊開心的自己。

不是什麽不好的夢,游然夢得挺安心的,卻忽然聽見腦子裏巨大的爆破聲響起,夢境的邊緣被一雙修長的手生生撕開,金墨赤金着一雙眼踏了進來。

眉頭皺得死緊。

三兩步跨到游然面前,夢境開始坍塌,碎片一塊一塊湮滅在純白的空間裏,本來躲藏的異體和人無所遁形。

游然站起身,已經恢複成二十歲的身高。

被金墨牢牢護在身後的他依稀瞧見對面站了頭大象似的動物,身上馱了個藍色頭發的女人。

是陸白濟莘和今天剛抓回去的異體。

游然還沒說話,金墨展開雙翼已經一道殘影般掠了過去,瞬息就将端坐在異體背上的女人掐在手裏拎到了游然面前。

至于那只異體,看見金墨的瞬間就已經石化,細看還在發着抖。

金墨沒空管她,一米九的異體,被掐着脖子舉起來的陸白濟莘徹底懸在空中,完全呼吸不上來。

游然皺着眉拍了下金墨的手臂:“放陸指揮下來。”

金墨那手跟灌了水泥似的,一動不動,漠不關心道:“夢裏,死不了。”

“正好讓她知道點痛,明白輕重。”

異體語氣不善,後半句幾乎算得上咬牙切齒,要不是游然在場,這會兒肯定已經見血了。

“把她放下來。”游然重複了一遍。

“金墨。”

半晌,怪物不情不願地撒開手,往常高高在上的指揮官摔在地上爬不起來,摸着脖子喘了好一陣子。

游然嘆口氣蹲在她身邊幫她順氣,擡頭問金墨:“怎麽回事?”

怪物身後探出一根觸手,僵硬在原地的龐然大物就這麽被拖了過來。

金墨觸手狠狠抽了一下異體:“問你呢,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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