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山外有山

第80章  山外有山。

80.

三羽鳥比地球的雞要大一圈, 林曦殺了四只鳥，做了八個叫花雞。

小黑和驚鳴回來的時候，叫花雞剛好出爐。

驚鳴抱怨：“阿林，你明明有葉子, 還要讓我們晚上大老遠跑過去摘。”

林曦笑呵呵地将他們的竹筐接過來：“哎呀, 好舅舅, 就當是鍛煉你的戰力了。”這些葉子和荷葉的屬性差不多, 太适合用來包食物了, 她當然會想要多留一些，以後還可以做別的特色美食。

“你看，你們都不用等, 一回來就能吃上了。”

林曦說着用石斧敲開了一只叫花雞的外殼。

烤焦的泥土四分五裂，混和着清新堅果味兒的肉香随着熱氣一起彌漫出來，鳥肉被火光映照得金黃發亮, 汁水飽滿，圍坐在篝火旁的獸人們都發出了一聲驚嘆。

“哇, 好香。”

“好特別的香味。”

和他們烤肉炖肉都不一樣, 聞着就覺得好吃。

火岩迫不及待就要上爪子撕肉，被林曦攔住，還在她爪爪上拍了拍。

“等等，太燙了阿媽, 你吃東西不能這麽着急, 會燙傷你的肚子, 而且太燙了也不好吃。”這讓林曦很憂心，熱的食物是好吃, 但太燙容易對上消化道造成損傷，她阿媽要老是這麽吃東西, 日積月累可不是小事。

她決定給大家普及一下用餐禮儀：“吃東西要有講究，人家大部落獸人城裏獸人就不會這麽火急火燎好像從來沒吃過好東西一樣。而且熟食，剛出鍋的時候其實并不那麽好吃，要等它冷卻一會兒，溫度剛好适口，才能品出最佳風味。知道有個詞叫狼吞虎咽嗎，就是說咱們吃相不好的，還有個詞叫牛嚼牡丹，就是說某個牛族獸人不會吃好東西，被有見識的大人笑話了。”

林曦指着白雲：“你們看，人家大部落熊使在這呢，你們想被她笑話嗎？”

大家連忙搖頭，火岩收斂因為沒搶到食物而不甘心的眼神，但還是不滿地瞪了白雲一眼，嫌她礙眼。

白雲：“……”

這跟她真的沒關系，她自己都在反思平時吃飯是不是也火急火燎的。而且獸人們真的沒那麽多講究，在牧收盛宴的時候，城主還會帶頭帶着大家吃那些滾燙的食物，說這樣才能體現出他們尊重美食熱愛美食的心，也是在以行動感謝勞作一年的牧民和恩賜食物的神明。不過叢林虎阿林一說，白雲還真想起來，曾經因為吃得太急，有獸人燙到捂着喉嚨在地上打滾。實際上白熊治下還有一個針對奴隸的酷刑，就是将燒開的水從奴隸的喉嚨灌下去，叫賞熱湯。

白雲猛地打了個激靈，意識到這其中的矛盾和不妥。根據奴隸的反應，賞熱湯是酷刑無疑，他們在盛宴上那般用餐，豈不是在懲罰自己，又怎麽算得上是感謝牧民和神明。牧民不說，神明庇護他們，難道會希望看到他們用懲罰自己的方式感謝她？

林曦：“喝水也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不急不緩從容不迫不鬧笑話，這才是一個優秀的聯盟族人該有的表現。”

将這個開好的叫花雞暫時放到一邊，林曦又開了剩下的幾個，最後才将第一只叫花雞取過來，帶着大家一起撕叫花雞的肉，第一口肉理所當然喂給火岩阿媽。

“好吃嗎，鹹淡适口嗎，燙嗎？”

火岩一口吞下，眼睛發光：“好吃适口不燙，阿林給我自己撕吧。”

林曦被阿媽逗笑：“你真的嘗到味兒了？”

她給自己撕了一塊。

确實好吃！第一次抓到這種三羽鳥，她就烤着吃過，那次吃還沒有這麽驚豔。

鳥肉經過腌制，沒有絲毫腥味，肉質嫩得不可思議，幾乎入口即化，汁水被包裹着，鎖在了肉裏，一口咬下去，直往喉嚨鑽，還帶着堅果的清香。

林曦給火岩阿媽拼了一整只三羽鳥，也給了白雲一整只。

“怎麽樣，這樣的美食招待你這位北方大城來的熊使不算虧待吧？”

白雲聽得卻有些羞慚，她可不是北方大城來的，他們一族都已經被流放了，她甚至算得上是逃奴。

如果不是主城對邊緣地區不甚關心，他們來到邊緣大部落也算是大家族，恐怕她們這些嗣女連南邊都來不了。

林曦掃了白雲一眼，覺得有些奇怪。這個表情，怎麽看着好像有些心虛呢，難不成不是大城來的，那也該是大部落來的吧，不該這麽沒底氣呀？

林曦面上不顯，一邊用洗幹淨的黑金刀剔肉，一邊和煦地笑道：“我們南邊獸人和野人也沒什麽區別，沒什麽見識，不如你跟我說說你們北邊都有什麽特別的？”

白雲不知該從何說起，她的身世讓她難以用輕松的口吻提起北邊。

“你們都是怎麽生活的，肯定不像我們這樣吧。吃吧，不好吃嗎？我們邊吃邊聊，放松一點。”

白雲忙學着她不緊不慢地往嘴裏塞肉，她其實覺得這道肉很好吃，要是在一個沒人的角落，她肯定“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這會兒反而還有些食不知味。

“我們也多是部落聚居，不過和這邊的部落打獵為生不同，北邊多是草原，我們會放養馬群、牛群、羊群，有些部落還會養一些特別的動物，比如有灰熊部落就養這種三羽鳥。”白雲從北邊最常見的情況說起。

林曦不算太意外，點了點頭：“原來是游牧民族，那你們的城裏族人呢，他們一般做什麽維持生活，也放牧嗎？”

“住在城裏的獸人，一般都是大家族，他們往往會有主城分派管轄的大小部落，他們的族人會被派去這些部落帶着部落獸人一起放牧。”

“所以，那些所謂大部落，其實也是歸那些大家族的人管的對吧，部落獸人放牧為生，但實際上，他們養的動物都不屬于他們，他們只是幫大家族幹活而已。”

白雲“嗯”了聲，有些意外林曦輕易看出了真相。

“不過部落獸人過得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他們不必再冒着生命危險去打獵，到果季放牧結束，如果主家友善，他們還可以得到不少肉食作為雪季的儲糧。”她聽出林曦的語氣有些微妙，忍不住為北邊辯解了兩句。

林曦卻問：“他們平時吃什麽，能吃上肉嗎？”

白雲微頓：“主城會用一部分肉食從角狼國換取大量黑晶膏，他們平時多是以黑晶膏為主食，也會自己額外養些小動物，種植一些作物。”

林曦好奇：“黑晶膏是什麽？”

“我只知道是一種四四方方像石頭一樣的東西，可以就這麽咬着吃，有鹹味，很管飽，也不容易壞，很适合帶在身上放牧時吃，但沒人知道是用什麽做出來的。”

林曦：“……”

在林曦的沉默下，白雲莫名有些不安。

但意外的是，林曦沒有就她說的內容表達任何不滿，只是又催她吃東西，接着問：“我從沒聽說過角狼國，是你們北邊的國家？”

“不是，他們是另一塊大陸的王國。”

林曦這回沒忍住露出了一絲驚訝：“另一塊大陸的王國，你們北邊是和那塊大陸離得很近嗎，還是角狼國或者你們已經能夠做出在海上航行的大型船只了？或者，你們和海裏的獸人有合作，通過他們做的生意？”林曦大膽根據現實情況發揮了一點想象。

林曦的話說完，白雲的驚訝一點也不比她少。她越發篤信林曦的身份就是她猜想的那樣了，不然怎麽會沒聽說過角狼國，卻能知道這是一個王國，還以平淡的口吻說出，一般獸人不都該問“國”是什麽嗎。最神奇的是，她還能根據她随口一句話，分析出北邊的具體情況。還有她說的船是什麽，是神明世界才有的東西嗎？

她沒忍住問了出來。

林曦：“船是可以載人飄在水上的工具。”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白雲越覺得神奇，她還想問什麽，卻被林曦笑着打斷：“這個東西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的，叢林聯盟要是發展得夠快，你以後說不定能看到。我們接着說之前的話題，你們是通過什麽做交易的？”

“通過海鯨做交易，海鯨是……”白雲本來想解釋海鯨的身份，擡頭一看林曦平靜的表情，便把多餘的話咽了回去，繼續道，“角狼族和海鯨的關系很好，也很神秘，但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林曦“嗯”了聲，心說以後真得去北邊看看，到處走走，去文明萌芽最近的地方，才能真正了解這個世界。

沉默了一瞬，林曦又笑道：“那你去過那個角狼國嗎？海鯨族呢，你們能去海裏嗎？”

白雲搖頭：“都沒有，我只知道角狼族很龐大，有好些城池，軍隊也很強大。我們的主城不過算是他們中等城池。至于海鯨族，海裏的獸人族都很神秘，輕易不會和陸地的獸人交流，就算有交流，也是和近海的海族。”

看來是山外有山啊。

眼見白雲了解也不多，林曦換了個話題：“我記得果季會有北邊大部落商隊來南邊，商隊會收皮獸。這支商隊是你們北邊什麽人組織的，收了這些皮獸又有什麽用呢？”

白雲沒想到她思維這麽跳躍，要知道就算是北邊獸人，也會對角狼國海裏獸人充滿好奇，一旦提起這個話題，就要追問不休，林曦卻不管聽到什麽都稀松平常，就算有一瞬的驚訝，也很快歸于平靜，好像只要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便一切盡在掌握。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商隊其實就是我們家族組織的，收了皮獸是獻給城主的，角狼一族很喜歡稀有的皮獸皮、骨，城裏的那些大人也會收藏一些。”

他們家族雖然被流放了，但商隊還是會繼續經營下去，因為一旦斷了供應，主城想不起他們也會想起來，他們沒有做錯什麽，也會被問責。

林曦接着問：“你們北邊沒有皮獸嗎？”

“有，但在草原和皮獸森林之間有一道除了飛鳥誰都無法翻越的峽谷。”

原來如此。

“那你們家族靠着賣皮獸應該賺了不少吧，就沒有別的家族和你們搶生意嗎，”林曦笑着挑眉，“還是你們家族在北邊有着不容撼動的力量？北邊是以你們白熊一族為主吧？”

“确實是以白熊為主，但我們家族可沒有那麽大的能力，”白雲連忙否認，“是因為那些大家族都不屑于來南邊，他們認為南邊是蠻荒之地。有些小家族想來，但他們……”

但他們确實被白雲家族打了回去，不過到了明年，情況恐怕就會變得不一樣了，他們家族已經成為了恥辱，近兩年勢力大大縮減，能不能保住這條商路都未可知。

林曦看出她眼底的窘迫之色，也不揭穿。根據聊天的信息，林曦能猜出白雲家族在北邊應該還是有些能力的，但可能出現了什麽意外，讓他們變得落魄了。

林曦：“不管誰來，要是能和商隊搭上線做交易就好了，之前白汐離開，我還有些遺憾呢，要是她在，就能和北邊聯系上了。”

白雲面上一喜：“她不在，我在也是一樣的，我們都是漉水白家的嗣女，肩負着同樣的使命。”

林曦好奇：“什麽使命？”

她問得突然，白雲打了個磕巴，在之前，面對棕熊一族，她可完全沒有感覺到尴尬，那時候棕熊們見到她又驚又喜，知道她可以成為族群的巫，立馬将她迎進部落，好生款待。但現在，叢林聯盟從一開始對她的出現就表現得毫不在意，連發現她埋伏在附近都好像不值得警惕，而她還發現，面前的獸人有着遠超神使的身份，見識知識都不是她能比拟的，她不能對着這樣一個獸人說自己要來給他們當巫吧。

白雲斟酌再三，謹慎而又鄭重道：“找到一個有實力的部落，與之合作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