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寒假
第36章 寒假
對醫學院的學生來說, 每學期最幸福的是莫過于昏天黑地背書一學期之後的休息時光。寒冬料峭的暑假, 謝知周在家裏癱了好些天, 才恢複了元氣。
他原想去Gemini玩兒,然而也不知道怎麽的, 總是挪不動步子。
在咖啡館的兼職,自打和季澤恩鬧掰之後, 就成了兩人輪換着去。季澤恩的性子本就冷,自謝知周這邊偃旗息鼓之後, 他們在寝室裏就只剩了寥寥數語,而一放寒假,更是擺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謝知周有些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這些天他把想看的動漫和球賽都看了個遍,實在是沒事兒做了。而段邦是外地的, 早早的回了家。其餘的發小同學挨個聚過,好像也實在是沒什麽事做了。
他也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空虛源自何處, 明明往常的寒暑假他都是玩的最開心的那一個, 全然沒有無聊一說。
怎麽今年鬧掰了個季澤恩, 就哪哪兒都不對勁起來。
他聽着門口的響動,知道今天謝知馨的補課結束了, 他推開門送宋桐出去,又踱着步子溜到妹妹房間裏。見她這會兒戴着耳機, 雙眼凝視着作業本一寸不移,神情帶着幾分熱切和專注,手裏握着的筆半晌也沒落下一個字。
謝知周作怪地抽過她的耳機戴在耳朵上, 打趣道:“聽什麽呢,這麽入神?”
“還我。”知馨噘着嘴,伸手去撈耳機:“你別打擾我學習。”
“都是從學生過來的,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謝知周往後仰了仰頭,不讓她抓到耳機,“挂羊頭賣狗肉。”他點了點知馨空白的卷子笑着拆穿。
知馨索性掏出手機關了音頻,氣鼓鼓地瞪着他。
“這是什麽?”謝知周聽了兩句,有些奇怪,好像不是尋常的音樂,像是對話。
知馨撇撇嘴,試圖轉移話題:“哥,我覺得宋學長有點奇怪。”
“嗯?”謝知周立馬去了戲谑的神色:“他怎麽了?”
“今天我寫他布置的習題的時候,肖學長給我發了條信息,手機碰巧就在宋學長眼前,他看到了問我肖學長和我是什麽關系,還說讓我不要早戀。”謝知馨心有戚戚道:“他當時的臉色有點吓人。我從沒見過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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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周微微蹙眉,宋桐這個的确無論何時何地逢人都是笑着的,不知怎的,酒宴上那個冰涼的側臉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安慰道:“宋桐可能也是擔心你的學習,畢竟他是你補習老師嘛,放寬心,別想太多了。”
“嗯。”知馨點了點頭,把目光挪到手裏卷子上。“哥,你出去吧,我要看書了。”
“等等。”謝知周反應過來:“你剛聽的到底是什麽?”
謝知馨微微扶額,眼見着逃不過只好交代:“廣播劇,就是只有音頻沒有畫面的連續劇。”
“那你方才搶什麽?”謝知周一臉納悶:“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平時你借着看書的功夫看電視劇還少嗎?”
“哥。”謝知馨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謝知周的逼視下低聲開口:“不是普通廣播劇,是耽美的,就是主角是兩個男人的那種。”說完她又心有餘悸地補上一句:“你可千萬別告訴爸媽。”
謝知周情緒有些複雜,他一直以為以後出櫃,這個妹妹會是他最大的阻礙,畢竟她一天到晚叫喚着讓謝知周趕緊找個女朋友,比周女士催得都勤。兩人尴尬地沉默半晌,謝知周忽然開口:“我有個朋友……”
“哥,”知馨一臉難以置信:“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她利落地把手機扔給謝知周:“想看哪部自己挑。”
“知兄莫若妹。”謝知周打了個響指,看着一手機琳琅滿目的列表:“給個推薦?”
謝知馨還在消化哥哥是個腐男這一驚世駭俗的消息,看謝知周的眼神愈發古怪。
謝知周無奈地嘆息一聲,從口袋裏摸出來新買來玩的錄音筆,按下開關,對着錄音筆錄道:“知馨全天下最可愛。”
他把筆放到妹妹桌上,笑着開口:“賄賂。”
知馨接過深黑色的錄音筆看了看,起了幾分興趣。她按下播放鍵,一連聽了好幾遍,直到謝知周一臉黑線:“不用這麽自戀吧。”
謝知馨好整以暇地收了筆,打算等會兒哥哥走了再聽個夠。她雙手捧着臉,笑吟吟地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特別悲慘的。”謝知周想起前段時間被拒絕的苦悶,心頭郁郁:“就是那種A愛B愛到死去活來,然而最終還是被殘忍拒絕的。”
被拒絕的不能只有他一個,就算是藝術作品也要拉個墊背的均攤一下他的不爽。
“這兒有個NP的,”謝知馨看着她哥,眼神愈發驚悚:“受喜歡五個攻,全被殘忍拒絕了。”
“好,就這個。”謝知周一口應下,聽起來是他五倍的慘,應該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謝知馨在他灼熱的目光下把這部廣播劇的前半截分享了過去,沒有分享後半段的緣故是,後續發展是這五個攻都深深地愛上了受,然後追妻火葬場,最後快樂6P了。她看了看哥哥這幅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好。
謝知周以前沒聽過這類東西,雖然他是聲控,但很少接觸沒有畫面的藝術作品,總覺得差了點什麽,不夠勁兒。不過現在好看的動漫全掃了個遍,只能病急亂投醫,借這廣播劇消遣寂寞。
除夕當日,輪到他去咖啡館輪值,原本方婷說他就不用來了,除夕夜人不多,加上他也得回家過年。然而謝知周在家也是閑着,索性就和他說等到晚上再回去。
這會兒人不多,煮了咖啡也沒太多人來。他一邊幫着方婷打掃咖啡館,一邊聽知馨給他分享的廣播劇。
這兩天他已經聽完了前四個攻的故事,就差最後一個了。這最後一個,是天界一位仙氣飄飄的神仙,主宰着萬物生靈的命運,可謂是個蘇斷腿的人物。而受作為被他下凡時偶然救下的一只土撥鼠,深深地愛上了這位天神。
這節故事就從他歷盡千辛萬苦查明天神身份開始,這只蠢不拉幾的土撥鼠舍棄了自己的一魄與巫女做交換,終于換得了進入天庭的機會,然而天神的門都沒摸到,就被天兵天将逐出了門外。
此時因着魂魄受損而靈智不全的土撥鼠化為原型,在天庭外可憐巴巴地蹲着,舔舐傷口。
謝知周忍不住在心裏暗嘆,太慘了,要慘還是土撥鼠慘。
然而下一刻,他擦桌子的手忽然頓住了。
“你是?”
清冷舒朗的聲音如同山間明月,帶着幾分寶相莊嚴在耳畔響起,仿佛還有悠長的回聲。
偶然出門閑庭信步的天神撿到了心智受損的土撥鼠,把它帶回了天庭。
謝知周卻僵在了原地,他急切地洗了手,怔怔地坐在桌前聽後續的劇情,眉頭愈發緊蹙,臉上卻帶着不易察覺地緊張與興奮,甚至還有幾分惱怒,直到連續聽那位天神說了好幾句話後,他終于确認他沒有聽錯。
——那就是季澤恩的聲音。
讓他一聽鐘情的那個聲音。
劇裏的天神幫土撥鼠恢複了失掉的一魄,卻在土撥鼠向他表達愛意時,殘忍地拒絕了他。
“神愛衆人,不可擅專,否則天地不穩,大廈将傾。”
清冷華麗的聲音落下,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謝知周忍不住哂笑一聲,怎麽聽個廣播劇,還能聽到季澤恩拒絕人。他摘下耳機,心神卻已飄到九霄雲外。“直男?”他輕笑一聲,剛剛的複雜的情緒飛快散去,他忽然覺着整顆心都輕了起來。
就在他飄飄然之際,突然一聲玻璃的碎響劃破了咖啡館的靜谧。一個滿身酒氣的男子帶着一群氣勢洶洶地壯漢湧進咖啡館,為首的那位掄着一根粗長的鐵棍,重重地砸在地磚上。
他的手背上老長一道刀疤,嘴裏噴着濃重的酒味,叫嚣着開口:“方婷呢?叫方婷給我滾出來。”
謝知周擰着眉,按着手指往前迎上去:“想鬧事?”他從小被謝榮逼着學了一堆格鬥類的課程,打架從來不怵。
那刀疤男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小破孩子別擋道,我找你們老板!”
“誰是小破孩子?”謝知周冷笑一聲,眼神淩厲地看着他,順手從一旁抄起一把拖把擎在手裏,直直地對上一衆大漢。
方婷姐忽然小跑着出來,拉住了謝知周,“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