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囑
遺囑
雨夜
屋外大雨滂沱,雨滴砸在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屋內燈光昏黃,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暖意。
逼仄的陽臺,有一張床和一張書桌。
床上坐着人,她目光沉靜地看着窗外的雨幕,看玻璃上模糊的水漬。
燈光打在她瑩白的臉上,睫毛微微顫動,鼻子小巧柔和,唇形精致,此刻微微泛着白。
玻璃窗印照出容容的面部輪廓來,她的瞳仁顏色極深,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時候有一股自然、單純的冷漠。
天真的殘忍。
容容的右耳聽不見,是小時候被打壞的,後續也沒有去治療,就慢慢變壞了。
——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敲了三遍
容容這才聽見聲響,視線轉移到門口。
來人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容樂。
容樂看起來就是在愛裏長大的孩子,面龐細膩紅潤,衣着幹淨整潔,頭發指甲修剪整齊,落落大方。
“姐……你睡了嗎?”容樂打開門進來,她手上拿着面包和牛奶,“你餓了吧,我給你拿了面包。”
說着朝床走去,坐在床邊把東西遞給容容。
容容伸出手接過吃的,手臂上是青紫的傷痕。
容容低頭看着手中的吃的,許久才開口說話:“謝謝妹妹。”
被寵愛的妹妹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姐姐相處,她很想和姐姐搞好關系,但每次都适得其反。
媽媽不允許她和姐姐說話,如果被發現了,姐姐會被打。
而爸爸,因為工作繁忙,經常出差,習慣性忽視姐姐的存在,每次回來最多不過問一句成績怎麽樣。
今天媽媽又打了姐姐。
因為姐姐被叫了家長,老師說姐姐在班裏和同學發生了矛盾,所以希望家長能夠了解事情開導一下孩子。
媽媽溫柔地笑着,笑着離開了辦公室,離開了學校。
在回到家關上門的那一刻,媽媽扯着姐姐的胳膊把她摔在地上,質問她在學校作什麽妖還被叫家長。
姐姐不說話,态度引起媽媽不滿,于是媽媽讓她回了房間。
她聽話地回去了,轉頭把門開了一條縫,看到客廳裏,媽媽拿着包砸姐姐。似乎是嫌包不夠趁手,轉手脫下了腳上的高跟鞋,一下一下砸在姐姐的背上、腿上、胳膊上。
她看得心頭一緊,手抓着門用力得有些泛白,但她不敢出聲。
大概五分鐘,外面的聲響停止了,她打開房門,姐姐不見蹤影,媽媽則在廚房哼着歌準備晚飯。
——
餐桌上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
“媽媽……”她說,“姐姐不來吃飯嗎?”
媽媽原本還在笑着,聽到她說的話後,臉色立馬變了,拉下臉來盯着她看。
“媽媽?”
她有些害怕這樣陰晴不定的媽媽,有些瑟縮地動了動身子。
媽媽突然笑了,她不懂那個笑容的含義,媽媽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後背有些汗濕,幹笑着把飯上的菜吃掉,然後看向媽媽。
媽媽您看,我吃完了。
媽媽伸出手來,她身子一僵,幾乎沒忍住就要躲開,但她沒有動,任由女人摸着她的腦袋。
“小樂真乖。”
——
夜幕籠罩的別墅靜谧莊嚴,像一頭沉睡蟄伏的獸。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材颀長健碩,肌肉包裹在黑色襯衣下,影子拉長落在地板上,半個身子隐于黑暗中。
窗外雨幕朦胧,風吹得枝桠亂晃。
杯中猩紅的酒液傾斜流入口中。
——
“老頭狀态很不好,一天沒幾個小時是清醒的,今年肯定挺不過去了。”
“昨天珍妮弗在他病房待了兩個小時,沒讓任何人進去。”
“雨落的工作固然重要,但家裏的資産,你不可能不要。”
“傅覺,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一周,你必須找到你的妻子。”
——
傅覺兩指夾着酒杯,漫不經心地搖晃着,精致的鳳眼微微眯起。
“老東西……”傅覺罵了一句。
他爺爺已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
但老頭手握百億資産,家中男女老少但凡有遺産繼承資格的都蠢蠢欲動,想要第一時間知道遺産分配的情況。
律師珍妮弗是老頭最信任的人,他這個長孫都比不上的程度。
珍妮弗轉達老頭的話:我不見你們,也不要來打感情牌,下周就是你們奶奶的忌日了,帶着另一半來,審時度勢。
老頭有兩兒一女,大兒子只生了傅覺這一個孫子,小兒子則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小孩,女兒生了兩女一兒。
傅予鹄,傅予鶴兩兄妹。
莊雲睛、莊淩素、傅淩雲三姐弟。
傅覺排第三,人稱傅三。
目前只有傅予鹄結了婚。
有閃電在遠方的夜空中亮起,猶如樹杈橫生的枝,蜿蜒曲折。
接着轟隆一聲,驚雷響起。
傅覺擡起眼皮,看着外面深沉濃郁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