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待她吃完最後一口飯,言瀾雅接過飯盒,像往常一樣用紙巾幫她擦了嘴角。

給推着溫邵的溫謙遞了個眼神,轉身和溫謙悄無聲息的離開。

周甯并不在意誰的離開,她右手的手心裏,緊緊攥着一張照片,那個照片上,是她唯一等的人。

溫邵靜靜盯着她的背影。

好像從認識起,她就是這樣,用溫柔僞裝自己,實際背對着整個世界,用消瘦的肩膀,頑強抵抗着所有命運的不公,那麽孤獨寂寞。

他推動輪椅,到達她的面前,病房裏的時鐘,發出細細的聲響,規律性的噠噠噠

周甯似有所感,睜開眼,眸裏閃過的一絲光亮,那是她出事以來,所有來看望她的人,都沒有看過的眼神。

期盼達成的圓滿,見到舊人的歡喜,右手因為緊攥而泛白的指尖略松。

雖然很短,外露的情緒,只有一秒。

然後繼續變成別人口中的呆楞。

溫邵坐在輪椅上和她一般高,平視着她,眼裏淬着星星點點,真摯的同她道歉,緩緩道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他聲音哽咽,胸腔裏情緒翻湧,直至喉間,想被刀子劃一樣疼。

他想抱抱她。

周甯的眸子是寂靜無波的湖水,只有溫邵的話才可以激起點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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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我 ,病號服,你是生病了”她伸出左手,指着他,又委屈又氣憤,夾雜着幾絲心疼,有些長發貼在白皙的臉頰,襯的她那雙眼,此刻格外剔透破碎。

他永遠受不住她這樣的眼神,拿起她的左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他的皮膚微涼。

恰恰是這一瞬間,周甯才感覺,自己的心被撕開了一條細微的縫,有力量在向裏傾注。

這個世界那麽大,兩個人像漂泊在深海上的孤舟,此刻終于會面。

目光緩緩上移,四目相對的瞬間。

“都過去了,甯甯”他說

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只有我們還來日方長。

*

周甯出院了,并不是她的癔症好了。

溫邵恢複的差不多以後,就再也沒讓孫槿周致文和自己的父母來輪流看管周甯。

一是這樣辛苦他們,二是溫邵發現,周甯和他呆在一起,狀态更好一些,更有助于她恢複。

後者的理由,說服了周家和溫家兩夫婦。

于是溫邵推了所有的工作,親自照顧在周甯身邊。

她還是不怎麽說話,一天中的大多數時間,都在緘默中度過。

溫邵白天推着她下樓曬太陽,因為擔心她長期不走路而肌肉萎縮,又學了幾套按摩手法,在她曬太陽時,半蹲在她腳邊,幫她按摩小腿。

杜清俞池經常來,不論是第幾次撞見這個畫面,眼圈皆一酸。

一次深夜,溫邵在淺眠中睜開眼睛,發現周甯正幫他掖着被角,黑暗中她的東西很輕,像是肌肉記憶一樣,然後自顧自的離開,回到自己的那張一方病床上,把身子弓成蝦米狀。

那天晚上,溫邵想了很多,周甯的為期兩個月的療程已經結束,催眠療法對她而言似乎并沒有太大作用。

醫生也說過,有沒有作用,不是外顯出來的,可能她內心已經在慢慢療愈重建,不好說。

隔天中午,溫邵幫她洗頭發,烏黑的長發垂到水溫适宜的清水中,溫邵将她頭發打濕,剛準備上洗發水,周甯久違的開口,一字一句的問他

“我們有家嗎?”

比前幾次發音清晰了些,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低頭和她的目光接觸上

“嗯。”了聲

“我不喜歡這裏”她垂下眼道,雙手攥緊衣服下擺“想……回家,我們的家。”

“那就回”溫邵的口吻,像是在答應中午吃米飯一樣平淡。

可就是這樣的平淡,是周甯最或缺的東西,可以帶給她平靜與踏實。

家這個字,于她而言是有些抽象的存在。

不過現在有個人沒有絲毫的異議的告訴她,他們有一個家。

“你向我求過婚了嗎”她轉頭問這句話的時候,溫邵正在給她吹頭發。

“沒有”他把吹風機拿遠了些,避免刺激到她的眼睛。

“那我們怎麽有的家?”周甯看着這個俊郎非凡的男人,不加掩飾的表現出疑惑。

于是當天下午,在溫父溫母和周家夫婦的見證下,溫邵将一枚戒指,親手戴在周甯的無名指,切割完美的鑽石,在陽光照耀下,映出璀璨的光澤,一縷光線滑破時光流年,不斷糾纏,那天是周甯踏入27歲的第一天。

六月十三號。

從16歲到27歲,即使在病中,有些事她也記着,低下頭,盯着那枚鑽戒,有許多被遺忘的記憶在沖破屏障,可終究還是沒有。

不過她還是向溫父溫母和周致文孫槿,展露了兩個多月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很清淺

又向溫邵點了兩下頭。

表明了态度。

孫槿周致文還沒有說什麽,溫謙言瀾雅在事情結束後,就把溫邵叫到了角落裏。

溫謙臉色嚴肅“你這樣做,不妥當。”

“您覺得我趁人之危”溫邵又先一步,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淡淡道“還是覺得,我不會一直好好對周甯”

“都有”言瀾雅沒好氣“甯甯還在生病,你怎麽突然搞這一出?人家姨夫姨媽怎麽說?”

醫生曾經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可能周甯就是會在餘生中,都保持這種狀态,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大部分時間沉默。

溫邵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卻堅定:“未來充滿變數,但我對她,百分百篤定,她就算一輩子這樣,我也能一輩子照顧着”他眸子沉了沉,袒露心聲“今天這麽做,是想讓她有名有份正式地和我在一起。哪怕她走出來,康複後選擇離開,我也認。”

“那你孫阿姨和周叔叔呢?”溫謙繼續發問“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他事先和我們商量過”孫槿知道,溫邵肯定少不了被一番審問,擅自跟了過來。

“從那天我看着邵兒渾身是血被推進搶救室,我就相信他,但我的相信也只是參考,最後怎麽說,還是看甯甯,今天的事,是我第一次做主準了。”

“那我要糾正一句,甯甯真一輩子這樣,也是我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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