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蹤跡
蹤跡
李厭情這會從他的懷抱裏面掙脫出來,重新對上了他的眸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那我們要什麽時候過去?”
夏郁垂着眼,了然地點了點頭說:“不就是現在。”
“我們現在就走不行嗎?”
李厭情不禁一愣。
因為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最熟悉着的少年。
這會兒微風穿過,她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竟懷念起了那個被他寵愛在春天裏的日子。
直到現在,在他說出這句話逝去的那一秒鐘的記憶裏,是他用着懶懶散散的語氣發着語音說,下來了李幼沅,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知道要下來的,到底還走不走了。
她想,年少時候的落寞惋惜不禁想起又墜落于這歲月深處,難以忘懷的感覺始終是無法抹平內心深處的痛楚與之共鳴。
李厭情嘆氣,瞪了他一眼想說這回答也真是太肆意妄為了,可她的話到嘴邊,卻還是又對柔聲柔氣地說:“你好好說話可以嗎,到底要是什麽時候才走。還有,走還是不走,我都還是要給我媽說一聲什麽時候要走的。”
忽然有風吹來,夏郁輕聲笑了笑,看着她怒氣沖沖想罵又不想罵的樣子感到莫名的違心,哪怕他們錯過了這麽些年,他覺得她也不應該是如今的這副模樣。
随後愣了愣他說:“我等你什麽都準備好的時候,我們就走。”
夏郁就這樣想着,良久之後才再次開口:“李厭情,你有沒有想過——”
李厭情靜靜的看着他。
他猶豫了幾秒說,“沒什麽,我等會還有點事,你先去花店忙着去吧。”
李厭情沒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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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郁靜靜的看着她,下一秒又不明所以的失起了神,想起來曾經有人提起來我們的這些年,她說你和我有太多數不清的交集與無奈了。
夏郁想到這兒突然叫了她一聲。
李厭情停下了腳步。
聽到他再一次說:“李厭情,就在此刻,那不如就讓我們的那些交集慢慢去成為,等在過往,我們去解決我們現在的久別長念好了。”
李厭情沒回頭,她大概猜得出來他想要知道什麽,只是突然有些難過罷了,随即她也只哦了一聲跟他說了句你好好去處理吧,這一次,我想我會等你的。
畢竟等待,是你我一直以來最擅長的事情了。
夏郁默然,周圍一邊寂靜。
他不止一次地在少年時代裏想過她的存在,那個人曾作為他的引路人走進過他的生命,在還不會認識字的情況下,她是他向往沉溺掙脫于海岸的人。
“夏郁,我信你。”李厭情忽然這麽說,“我不管你之前的瞞着我什麽樣的秘密,但是我想,現在的我,是會相信着你的。”
“結果不重要了,我只在乎和你的今天。還有,明天依舊是屬于我自己的人生。”
夏郁突然神色一愣,想明白了一些問題之後語氣淡然地說道:“她不是我喜歡的人。”
“你才是。”
他想了想接着說下去:“一直以來,等待是我們擅長的事情,不是我遇到的除你之外的人,僅僅只是我需要找到她,僅僅也只是我需要她告訴我一個真相。李厭情,如果你願意聽,今後在我們的時間會一直都夠,不會不夠用的,除非我們之間裏少了個你。”
李厭情沉默下來想起之前發生過的種種,她沒說話。
跟他說了知道了後獨自離開了。
///
幾周過去,李厭情在這天晚上趴着地上緩慢的收拾着明天需要前往南栖的行李。
大概四十多分鐘過去,她才慢悠悠的合上了箱子擺放整齊。
接着她聽到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說:“請進。”
“媽媽。”
“東西都收拾好了。”
李厭情嗯了一聲。
李拾央走了過來坐到了李厭情的旁邊。
不見她出聲,李厭情問她。
“媽媽,如果我和他的以後沒有以後呢?”
“我其實是一個很不勇敢的人。”
李拾央看着自己的女兒說:“沅沅,勇敢不是因為害怕失去才想要去擁有的,而是因為去做了。”
“沅沅,記得我說的,不要呆在這裏讓自己猶豫不決,去做吧,去尋找屬于你的風景的地方,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活得更加輕松自在。不要回頭來看,永遠都不要。”
李厭情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她說:“好。”
“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那你也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
李拾央看着面前讓她為之驕傲着的女兒,眼裏帶着滿是幸福的味道說:“好。”
*
周末,窗外面的陽光懶懶散散的撒落下來,落在了槐樹身上的光線引得人底下熱氣猛猛上升,席卷在每個個角落的陽光在正好的時候李厭情卧室裏的窗簾被李拾央輕聲拉開——
“沅沅,到時間了,快點起來了。”
“人家都在樓下面等你好半天了,你還睡。”
李厭情這會迷迷糊糊的,眼底的情緒清晰可見的流露出了強烈的不滿,哎呀了一聲說:“媽,你要幹什麽啊。”
“你能不能讓人好好睡個覺了。”
“都到這會了你還睡,你是不是忘記今天要去機場了你。”
沒過多久,李厭情她忽然在睡夢中與他的羁絆讓人拉起,随後幾秒的時間裏不做任何解釋的就突然翻起來了身子說着:“媽媽,你怎麽又不叫我起床啊。”
李拾央:“……”
從樓上跑下來的時候,她正好看到等在車旁的他緊閉着眼睛。李厭情拉着行李箱走了過去,還沒靠近,他就湊了過來,身上夾帶着些許葡萄柚幹淨清爽的味道。
他緩緩開口:“可算是舍得下來了。”
“哦,不太對,是可算是舍得醒來了。”
李厭情捋了捋耳邊的頭發,沒直接回答他,只是随口應付了他一句:“女孩子都收拾得很慢,好不好。”
“你說的這叫什麽話,真的是一天天的心裏沒有一點數可言。”
夏郁擡眼,應聲笑笑。
“那成呗,你說什麽那就是什麽,我都記得成不成。”他聲音有些吊兒郎當的。
李厭情沒理他。
她真是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至今回想起來,春天的味道是夏天帶來的清新氣息。突然,她的頭發因風打起,緩緩流繞在了他的身上。
她心一顫。
他夾雜着淡淡的笑意拉過了她手下的行李箱放到了車的後備箱裏。
沒一會兒,身後的夏郁喊她,李厭情回了一下頭。
“上車。”
“我們出發了。”
李厭情嗯了一聲,下一秒擡起了頭看了眼在她眼前再依戀不舍卻也不得不去舍下的那個記憶裏最初出現的模樣。
夏郁随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他沉思了片刻後叫她,她回過頭來對着他說了一句:“夏郁,我們走吧。”
夏郁點了點頭,沒覺得意外她會這樣說。這會兒有葉子被風吹得掉落下來,想來西北的天不是風聲就是時而黃沙蔓延。天卻又是一片如此湛藍的荒涼。
他說:“好。”
夏郁看着她打開了車門進去了,車門開了又關上。然後他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位置上了車。
眼前的這個人,在許多年前,是我們共同的目标,是相對的一間教室,老師都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縱容。
那些年的喜歡散不了,如今的愛意越發成熟穩重起來。
他沒有下意識地去等過她。
可他還是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獨自面對着生活裏沒有她的種種無奈與不安。
第三天晚上,李厭情在酒店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李拾央報備了一聲。她看着眼前的夜景發呆,泠月沒有機場,需要提前半天先去往省會,小鎮終歸是與這裏有着格格不入的風景。
可又是什麽時候才發現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合适自己的生活方式。
世界上還有什麽能比碌碌無為的對付着生活呢?
她苦笑她自己真是無能。
從前在她身上的天賦已經過了最佳的食用期限。
這又能怎麽辦呢?
還是會流淚,還是會無可避免的去害怕失去,擔心一個人過完一生。
在這一刻,少年時代的徹底告別我的童年。
突然,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不知為何,她心底深處的歌聲同時響起伴随而來——
是蔡依林在2009年發行的花蝴蝶專輯裏的《妥協》,記憶裏第一次聽見時窗外下起了雨,雨聲淅瀝四處散落,耳邊是傳來她的聲音:“愛到妥協,到頭來還是無解,綁着不讓你飛。”
飛也好,墜落也罷,她後來想起來甘之如饴。
她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看到是他帶着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站在了門口。
過往畫面,那時她想,情跟前沒有的喜,念一恨,成一夢,愛難求,尋覓着。
但幸好,他還在我的跟前沒有離去。
背燈和月就花陰。
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不可抗力的因素是他的歸來。
蒼天成眷屬,白雲随其中。
他說:“李幼沅,不讓我進去啊,這可都是我專門去給你買的啊。”
夏天來了,時光被辜負,倒流。
李厭情愣愣的,沒說話。
夏郁看着她愣神的樣子,想來他這會并沒有覺察到李厭情寫盡偏離的情緒,他語氣淡然,很是禮貌地對她說——
“我雖然很想對你做什麽,但是現下的我不是沒有這個資格去做?”
李厭情看着他罵了一句:“你閉嘴。”
“現在不要和我說話,自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