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沙
黃沙
第二天清晨,風微微吹動。李厭情站在窗口前靜靜地看着窗外面的市井熱鬧。
她從裏面望過去,不一會兒看到了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幹淨,青澀的拉着一旁少女的發尾。
風一吹,女孩轉過頭來對上他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後又萬般寵溺。
單從背影來看,郎才女貌的一雙人兒。
李厭情沉默良久後輕笑了一聲。
就好像她的夢,停留在了昨日的時間裏。
而夢醒之後,一瞬成空。
大約三四分鐘過去,李厭情不知想到了什麽立馬跑過去打開門從卧室裏面走了過去,随即沖着對面的主卧喊道:“周譜曼,你快點起床,我這會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
周譜曼聽到聲音後沒理她,翻了個身繼續埋頭睡着。
李厭情嘆氣起來,聲音軟了下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快點起來行不行,我知道你現在已經睡起來了,只是你不想要起來而已。”
李厭情持續撒潑耍賴着。
周譜曼在內心一番掙紮過後,慢悠悠的才從床上爬了下來。
她打開門,睡眼朦胧的看着她說:“姐姐,你大清早的不睡覺到底想要幹什麽啊,你是忘記了嗎?”
“我們昨天晚上到底是幾點鐘睡的。”
李厭情這會一臉無辜:“沒忘啊,我只是這會有事要找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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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
“嗯,大清早的。”
周譜曼看着她。
李厭情和她對視。
過了一會兒,周譜曼開口說:“你要是還跟昨天晚上一樣說些沒有用的話,你就死定了。”
“你沒有起床氣,不好意思,我有。”
李厭情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然,但是,我覺得有用的話,你一不一定會覺得有用啊,所以,那麽這樣你也要弄死我嘛。”
李厭情假意思考着。
周譜曼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只要我覺得沒用,你就一定會完蛋。我保證。”
李厭情哦了聲。
周譜曼下一秒越過她去打開了電視機,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遙控器精準評判:“你是要決定去找夏郁了呢,還是要在南栖那個小家裏吃不好,喝不好,玩不好呢?”
李厭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輕輕吐氣,走過去靠着她說:“沒必要這樣吧,曼曼。”
“那我這會聽聽你的意見行不行。”
周譜曼看着她,“那說說吧你。”
她扔下手裏面的遙控器,電視機裏播放着昨天晚上她們一起未回顧完的電影。
李厭情的視線被電影吸引過去,在無數個普通的夜晚裏,自己藏在被窩裏,她都是靠和他一起看過的每一部電影活下來的。
過了會,她說:“曼曼,阿蒂仙之香的尋找蝴蝶香水。”
“是他在離去之前,留下來的尋夢蝴蝶。”她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他在尋找什麽,但是雨落下來之前,蝴蝶先飛走了。”
夏天的雨落下來,蝴蝶是未盡的迷。
周譜曼看着她,笑嘆着說道:“我不知道你跟夏郁之間經歷過什麽,你也不會知道我和遲非晚之間發生了多少。其實感情這問題,說白了就是雙方的緣分,你聽他說,我聽你說。”
她停頓片刻:“到頭來,自己早已經失去了自我的理智。”
李厭情看着她,一瞬間,電光火石之間形成的強烈碰撞。
“我不知道他對我隐藏的秘密是什麽,我其實也有事瞞着他。”
*
這天下午,李厭情獨自一人踏上來去往敦煌的旅程。她上了高鐵,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一縷陽光透過樹葉,她的少年站在她的身邊笑着。那年早春,她剛步入十七。
高鐵行駛,她看着窗外。如果她發現她的記憶記憶再深刻一點,在她高中畢業的那個假期裏,去花店打工,在路邊看書畫畫,那個時候她還在癡迷着海子的自由孤獨。
——“我的身子上還有拔不出的春天的釘子。”
她看着前方,輕聲道出了海子的無聲海灣。
李厭情在淩晨坐的火車前往敦煌,第二天下午的黃昏快要到來之際見到了夏郁。
下午的日光照射下來,李厭情伸出手來微微遮了遮太陽,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吊帶,下身一件寬松休閑運動短褲,站在不知何處的一方角落等着夏郁。
沒過多久,夏郁開着車找到她。
他在看到她時,沉默了許久。
兩人看着對方,然後都笑了起來。
夏郁朝前走了幾步:“怎麽突然過來了?”
李厭情把包扔過去,笑了笑。
“分明是你把我先騙到了南栖,結果現在還一個人把我扔到南栖。”
“你既然這樣,那你又何必回來找我。”
夏郁眨了眨眼睛。
“李厭情,其實我能夠在這裏見到你,感覺像是在做夢。”
“李厭情。”
李厭情語氣輕快地嗯了一聲。
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站着。
風把她的頭發吹亂了,他笑了起來說,“你這會算不算是找到我了。”
“當然了,不然我從南邊跑來北邊啊。”
夏郁啧了一聲。
“不是,難道北邊不是你家啊。”
“不是啊,西北才是我家,土生土長的家。”
“行了,先上車再說吧,不是怕熱。”
李厭情一滞。
原來他還記得。
夏郁見她發愣,走到她的跟前,牽起了她的手走向越野。
李厭情看着車子,問:“你的?”
“不是。”
夏郁打開副駕駛車門,“怎麽,喜歡?”
李厭情嗯了一聲:“是挺喜歡的。”
夏郁笑了笑。
“等一會過去可能會很煩。”夏郁坐在駕駛座上單手把着方向盤說,“你如果忍不住的話我就不帶你過去了。”
“為什麽?”
“忘記了?”
李厭情嗯了一聲。
“他們會不假思索的靠近你,然後在你的耳邊嗡嗡嗡,像許多只蜜蜂一樣。”
李厭情失笑,哦了聲。
“沒關系,我想認識你的朋友。”
夏郁偏着頭看了李厭情一會兒,說:“不舒服就說,我早點帶你離開。”
李厭情回答:“好。”
車窗外一片遼闊,她看過去,在日落盡頭下天色将為之昏暗。
望不到盡頭的黃沙荒涼蒼茫。
“夏郁,西北對于你來說,有什麽不一樣的意義嗎?”
夏郁看了她一眼。
沒過一會兒說: “看到風吹起來的黃沙了嗎?”
“我又不瞎,當然看得見。”她接着說,“還看的很清楚。”
“那是骨子裏流淌下來的印記,風吹起來的每一粒黃沙。西北的風吹得是西北人的不告而別和遠處飄零。”
夏郁繼續說。
“在你來的路上,我們一直看到是遼闊未盡的土地,是你一擡頭,想到的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西北的天,西北的風,陣陣吹散着澄清的濃情歲月。
“我問你,那你呢,從畢業以後做起來一名自由攝影師,會忘了自己是從涼州城走出來的嗎?”
夏郁轉頭望向李厭情,語氣堅定。
他說: “不會。”
“因為我是為了要讓你知道,有些東西始終是不可磨滅的存在。如果你還在猶豫,那麽就請不要後悔,去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答案正不正确,不是唯一,而是願不願意去尋找堅定自我。”
李厭情回頭望,風還在刮着。
“堅定自我,那如果找不到呢?”她苦笑了笑說,“那還不如一輩子就這樣碌碌無為下去呢。”
幾秒後,夏郁平靜開口:“那就簡單了,記得你自己從那裏來,那裏去,你自己到底是誰。”
人潮擁擠,風,停了。
“不過,你現在真的甘心嗎?”
李厭情沒說話。
夏郁看了她一眼,淡笑:“看到了那邊的那群人了沒有?”
“嗯?”她說,“什麽?”
“你的麻煩事要來了。”
李厭情望了一眼那邊等候着的人群。
風輕雲淡。
“不是你在,你不幫我。”
夏郁語氣平平:“我看情況。”
“而且,我覺得你可以應付得了。”
李厭情明白他的意思,無論如何他都會一直信任,相信着我的選擇。
意思上,只要我選擇了,那他就一定會堅定不移,毫不保留的走下去。
風又開始刮了起來,沒過一會兒他停下車,打開駕駛座車車門走了出去,點起了煙望着遠處的天空,聽到李厭情也拉開了車門走了出來。
他吸了一口煙,跟她笑着說:“你說說我們兩個怎麽能夠糾纏了這麽多年。”
“這煙好抽嗎?”
李厭情答非所問。
“好抽的話,我想試試。”
“什麽德行,你會抽嗎?”夏郁看她。
李厭情轉頭看着他就說:“我不會。”
“但是你可以教我。”
“行了,閉嘴吧你。”
“為什麽你可以,我不可以。”
夏郁沒理她。
李厭情氣急敗壞地喂了一聲。
“你看那邊。”
“又是什麽?”她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說什麽?”
沒過多久,夏郁慢悠悠地說:“安靜了這麽一小會時間後,你的麻煩事可是就快要來了,自己先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吧,畢竟在我的印象裏,那些人八卦起來可是易如反掌般的容易。”
他接着說:“德行,還想要學抽煙。”
李厭情擡頭看着夏郁的反應,他們這會離得很近,她能感覺得到,只要輕輕再靠近他一點,她就可以跟他吻上。
她看着他,已經到這一步了。
一吻停一吻。
她現在,好像已經是停不下來了。
“夏郁。”她叫他。
夏郁拿下煙,彈了彈煙灰問她。
“你想說什麽?”
“我不想說什麽?”
“那叫我幹什麽,這會想讓你幫你是不是有點太遲了。”
“不是。”李厭情堅定地回複。
“那你想幹什麽?”
“我想吻你。”
“什麽?”
夏郁愣了許久。
李厭情慢慢靠近他。
夏郁垂眸,站着原地,察覺到她的靠近時依舊毫無所動。他知道他忍不住了,于是先裝做漫不經心的模樣說:“吻我,你什麽時候學會吻人了。”
“你看不起誰呢,我就不能是現在突然就無師自通,學會吻人了嘛。”她看着他,心忽然一動,“只對你無師自通。”
李厭情盯着他看了許久,趁着他失神的情況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拉下,前面似乎有意沒有防備受力,就這麽和他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大約不到兩分鐘後,她緩緩停下來,離開夏郁的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充滿着情欲。
不久後,周圍溫度迅速延伸起來,夏郁聲音低啞,看着眼前的這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心思不由得惡劣起來,他一把拉過将她抱起來放在了車頭上坐下,對上她說:“你還真敢是吧。”
李厭情看着他,毫不顧忌地嗯了一聲。
忽然有風呼嘯而過,夏郁說了句成,你行。随後他捧起她的腦袋就往下壓。
他帶着她接了一個不同于剛才,毫無攻擊性的吻。
她回應着他,兩人的嘴唇輾轉反側,從這一刻起,李厭情才徹底感受到了什麽能夠稱做是吻的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