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羁絆
羁絆
天開始放晴的那天，李厭情知道夏郁的悲傷留在那裏。她會不知所措地問他：“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呢，我怎麽會不知道？”
房間裏一時安靜，夏郁聲音小到好像在對自己自言自語：“因為，想一個人。”
這話，李厭情沒聽到。
*
從那天過後，李厭情的生活像是回到了從前的無憂無慮。
她像是有一天終于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有自己熱愛的事業，有，從前一直陪伴着她的愛情。
李厭情推開畫廊門看到聞許知的第一眼就沖過去抱着她嗨了一聲說：“終于啊，我終于又見到我的大美女了。”
聞許知輕輕拍了拍她：“行了吧，就你貫會跟人貧嘴。”
李厭情笑笑。
“這幾天你幹嘛去了。”聞許知問。
“那你猜一猜。”
“那可是別，我可不想玩你們年輕人的那些猜呀猜的游戲。”
“什麽啊。”她感嘆了一番，“完全就是單純的想讓你猜一猜嘛，什麽就成了我們年輕人猜一猜的游戲了。”
聞許知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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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厭情嗯了嗯。
“你猜猜。”她說，“猜猜，猜猜。”
過了會，她說：“我猜啊，就是你陷進去了。”
“陷進愛情去了。”
李厭情突然唉聲嘆氣。
“怎麽這麽容易啊。”
“你都寫臉上去了好不好。”聞許知吐槽道，“裝都裝不了一點，你這是。”
李厭情瞧見她的視線，感嘆了一番。
“難道我真的裝不了一點？”
聞許知淡淡地嗯了聲。
“如果我第一天認識你的話，我會覺得你不好意思，但是現在嘛，不一定了。”她接着說，“還真以為我還是那個第一天見你的我啊。”
李厭情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會聽着可是越來越來氣了：“那你當時還說你是前臺呢。”
聞許知無所謂地哦了一聲：“那我可沒說，是有人自己默認為我是前臺工作人員的。”
“那你難道不會反駁我啊，你可是順着我就說下去了。”她說。
聞許知笑了笑。
“哎，那你現在給我說說呗，你的愛情是什麽模樣的。”
她話題淡然一轉。
李厭情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接了一句：“我的愛情啊？”
聞許知嗯了一下：“形容形容也行，比如一個詞語，一個季節什麽的。”
李厭情低眼。
須臾幾秒，她說：“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那就是羁絆吧。”
至于為什麽，說起來也，是悵然若失。
“看來，你這也是經歷不少啊。”
李厭情看了看她。
“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雨，暴雨。”
“然後，你那心裏面的那場暴雨就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了？”
李厭情笑了笑，她看着她，什麽都沒有說，好像又什麽都說了。只是她想起來從前的那些往事總眼底濕潤，裏面藏着的苦楚在那一場大雨下貪心得到。
“或許吧，不過本來我是想要跟你炫耀的。”
聞許知輕聲笑了笑，沒說什麽。
她看了她一眼，少女心思存的太滿，風吹草動般的一眼看穿。
她接着又無聲地笑了笑，都是從少女時期過來的，又怎會看不穿她那想要去炫耀，表達愛意的方式呢？
都不過是女孩陷入愛情漩渦裏的故事罷了。
可她，早已不是二十幾歲的年紀了。
聞許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着向她打過招呼離開時卻聽到她說。
“不過姐姐，你說感情這件事，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到底應該是該要如何走下去呢？”她考慮了一下接着說，“結束那天的放棄，擁有，那一個才會讓你真正覺得…可以讓你輕松駕馭各種所得呢？”
聞許知愣了一下，回過頭去便看到她看向她的那雙眼，幹淨，甚至莫名流淌着幾分惆悵。
眼前這個二十幾歲的姑娘，不知是年紀輕輕經歷了多少坎坷，到如今的今天，她是否真正的平等對待過自己的心意。
過了很久，她想。
有些人表面的濃墨重彩，終歸是壓抑藏起了心事。
她或許就是這樣的人。
看上去對什麽事都充滿好奇，保持着不錯的勢頭發展，但随着時間推移，流逝歲月痕跡的她仿佛在告訴世人說我不在乎。
還是，我真的蠻不在乎的。
李厭情靜靜地看着她。
聞許知吸了一口氣，問她：“那你呢，為什麽這麽問？”
“不是應該會很想要和他在一起嗎？”
李厭情看着窗外面的行人。
“是很想要和他在一起，但也不是非要跟他去在一起。”她提起過往，“我認識他時，我十幾歲，他變了，我也變了，人也不是非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擁有。”
聞許知點點頭，“得到帶來的失去，才是最容易得到失去的。”
沉默一陣。
李厭情無言，不置可否。
上二樓離開的時候，李厭情心裏早已發覺到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不然怎麽會将自己的一生奉獻于此。
聞許知。
宋亦澈。
夜半三分她深想這幾個月過去，她也是虛晃了解到了一些。月光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個人，或許從來都是不可言說的相伴。
她眼底的清晨，于他陽光明媚沉淪。
李厭情心想，原來那些預示着夜半醒時，清晨一夢。
如何消散下來，大夢不願醒悟，再回首的那些人都是些什麽人呢？
估計都是些愛而不得，情難斷盡之人吧。
朝花夕拾，承諾易散。
她沒有愛一個人的勇氣跟心思。
這一路走下來，她不得不去承認自己的不夠純粹，想了那麽多，跟他來來回回，到今天為止都不過是泰然處之的欲望罷了。
想跟他在一起，是真的想好好去愛他。
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愛自己從前沒有愛盡的他。
一切的一切，她早就說不清楚了。
只道是平凡一夢的欲望罷了。
她再不願多說。
夏郁，請原諒我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需要人陪着，還是真心的想要去愛一個人。
這裏的風吹過一年又一年。
一見鐘情是緣深緣淺的注定。
想到這裏，她長嘆一聲，想她真的愛了他一年又一年嗎？
青春年少的那些事兒，真的會伴随着時間愈發漫長堅定，甚至是做到走完一生的承諾嗎？
遠遠的，聞許知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無聲的與她惺惺相惜。
李厭情走到二樓，一對男女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她不禁感慨，天真的任性一回。
現實就是他可以離開你一次，就很難保證他會不會離開第二次。承諾，愛情，是讓人為之着迷瘋狂着的，但是一朝錯遇，深陷他人的沼澤之中，他是會要你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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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越拉越長，花開花謝。
夏郁來接她下班的途中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中途出事，李厭情趕過去的時候同時陰差陽錯的聽到了她不該聽到的話。
夕陽落在車頭，剎那間，她吸了一口煙，眼底清明，暧昧浮動。
李厭情默默等在一邊。
直到看到夕陽遠逝，她才看到他走了過來。
靠近她，靠着她。
過了幾秒，夏郁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那股薄荷清香味問：“還真會抽煙啊。”
“什麽時候學會的，啊？”
李厭情默默的拿開了煙，擡起胳膊抱緊他說：“早都忘記了，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你怎麽能知道，我哪裏又能去告訴你，況且，我幹嘛又告訴你，這難道不是我的自由。”
夏郁輕笑：“嗯，你說的都對。”
他緊緊依靠在她的懷裏，一時半刻間忽然有些沒力氣了，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都是斷斷續續的。這會兒，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香味。
是從隔壁花店被風吹過，飄來的花香。
一陣一陣的撲面而來。
自在搖曳。
過了一會，李厭情輕拍了拍他。
“沒事的，我會陪着你，就像你會陪着我一樣讓我知道自己如何去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夏郁依然埋在她的脖頸處，沒有維持着自己正常的情緒。
他沒有按常理出牌。
明明已經是很累的狀态了。
他明明，已經是很累很疲憊的活着了。
可又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們又要一次又一次的這樣傷害着他的信任呢？
“阿郁，不要停滞不前了，你往前走吧，去用心去體會吧，去體會到屬于你的聲音。”她輕輕抱着他說，“心意，你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定非要去執着于一個真相。”
她平靜如初，聲音很低。仔細看去，眼底眸色被壓着，裏面看上去似乎藏着許多珍貴的往事與無法淡卻的憂傷。
她的話音剛落，夏郁猶豫了一下說：“真相，原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魇，我讓自己深陷其中，逐漸失去了對自己的認知。”
李厭情擡起眼，在路燈下後退一步，對上了夏郁的視線，她聽見路邊的車輛疾走穿過。
“阿郁，你媽媽不會想你成為一個，只會為了一己私欲而放棄自己所愛的能力的。”
她的聲音很溫柔。
一絲一絲的落了下來，走進他的心裏。
“我想，阿姨她如果還在世的話，她希望的，一定不會是你因為執念而潛移默化的失去自我。”
李厭情微笑着，仔細思考了一下又說。
“我想她不會願意的。”
一瞬間，他絕望的感覺消散下來。夏郁看着面前的少女，依舊純真美好，他笑了一下，擡頭看着漸漸昏暗下來的天空。
夏郁忽地笑了笑，他靜靜地看着李厭情，嗓音磁沉：“沅沅，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李厭情忽然被他問住。
夏郁見她開始猶豫起來，料到自己應該是猜對了什麽。
兩人都沉默下來。
她稀裏糊塗的聽着，沒一會兒反應過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做賊心虛。
她輕輕的吸了口氣，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阿郁，我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沒有辦法了？”
“我，怎麽有些聽不懂啊。”她說。
夏郁低下頭來自嘲的笑了一聲，他嘆氣說了一句對不起，無奈歸心，随着她的心思不見天日卻又始終說着些不着邊際，陳詞濫調的話。
夏郁不動聲色的走到她的跟前，從她的兜裏掏出來煙盒，啪的一聲點燃抽起了煙。
李厭情看着他，忽然頭皮發麻。
周圍的氣氛一時凝滞，死氣沉沉的天氣來襲，視線迅速變得模糊，南方的雨始終來的猝不及防。
沒過多久，兩人被淋在雨中。
雨下個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