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密
秘密
清晨醒來,天色漸起。
卧室裏面流露出淡淡的寒意。
李厭情躺着床上大概想了一下,說:“不知道未來我們還能不能夠再見。”
她嘆氣一聲。
當人性開始變得貪婪起來,能夠與謊言天衣無痕地連接在一起,這是一個人必然面臨的風險。她說人活着總是會失去很多,那為什麽不選擇不一樣的方式對待自己。
她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直到孟淮嶼打響的那通電話打碎了她的自私。
李厭情那天直覺到不對勁,自從她決心離開泠月以後,她便再也沒有機會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
這才是真的遠離吧。
毫不顧忌的付出過真心,然後發現自己的真心不會有所改變,得到回報的時候,再毅然決然地選擇放棄,絕不後悔。
窗簾被風扇弄,她低垂着眼發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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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多雲轉晴,日期不明。
The apple of my eyes.
Flipp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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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記本裏的秘密斷斷續續,落筆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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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陰,12.17。
餘下少年故人情,夕陽作伴正意氣。
少時的情誼是夕陽作伴,意氣少年同相連着個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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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意想不到的秘密被她揭開。
李厭情她頭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更不知為何,她的第六感告訴她說,像姜一汀這樣的,上天一定會眷顧着她。
她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會沒有任何理由的得償所願吧。
記憶裏的長篇大論,一字一句的誕生在她的腦海深處。畫面在她的世界裏呈現得淋漓盡致,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女孩的夢想,而是愛,是一個少女對她的青春揮手告別。
仿佛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
她心裏的雨聲,不會再停下來了。
因為她錯誤的一個選擇。
她後悔了。
*
“下午好。”孟淮嶼彬彬有禮地說,“感情這件事沒有任何錯誤可言,只有愛與不愛。”
“自私也是在情理之中。”他說,“但也有千不該萬不該的選擇出現讓我們都學會如何去面對,珍惜每一次的遇見。”
李厭情擡起頭,希望自己當初沒有做對不起任何的事就好了。她不确定是否那麽無私,不過她絕對不想再因為嫉妒而放棄自我的機會,每一次的深夜失眠,她內心的聲音卻一直萦繞心頭,久久無法愈合傷口。
“你能感覺到你對自己的失望吧。”孟淮嶼拉回來她的思緒,“人生來是這樣的,有時候面對的選擇也是這樣的,你感受到的每一絲不甘,都以為只有一個選擇是正确的。”
李厭情點頭默認。
“所以,我想要知道的是,當初錯誤的決定,時隔今日,還能夠得到原諒嗎?”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孟淮嶼笑了笑,“原諒,本身就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該考慮的,是如何去對待,去解決你的這些過往事務。”
他說:“我想你會懂我的意思的,對吧。”
“道歉,原諒,它都是沒有強制性去選擇去完成的決定。”李厭情說,“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孟淮嶼點頭。
“那麽祝你好運,希望你能夠聽到你想要聽到的話語。”
“謝謝。”她說。
孟淮嶼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道歉,“人都是秘密才會被存在情感的。”他說,“無一例外,所以我的意思是沒必要跟我去道謝。”
在李厭情認識他的時候,在處理事情中,雖然他們兩人在意見很有分歧,但這麽多年過去,他依然是站在良師一邊的人。
“帶我過去吧。”她說,“有些事情,我該對自己有個交代了。”
這樣一來,當有緣再聚,她也能夠鼓起勇氣,等待着她的反應。她本來是不打算再讓這個秘密重現下去,但日日夜夜的失眠讓人難以想象,這件事就這樣被發現了。
也好,是她的歸屬,是她對錯誤的懲罰。
孟淮嶼這會回頭看了一眼遠在那邊的落葉。
談話到此為止。
當愛的人就在你的眼前,陸陸續續地進行着電影放映,這是一種難以表達的情緒。明明知道她在你的身邊,但同時你更清楚的知道,這種感覺是不屬于自己的,是不倫不類的真實感誕生。
愛她,要學會放棄,正是如此。
夢中所見,電影鏡頭下的片片梨花。
或許,我不再需要感受到任何有關于我對她的感受。
“都很久沒來過這裏了。”她說。
“自從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太多回憶。”
李厭情點點頭,是有太多回憶存起來了。在十幾歲的年紀裏,無論是一眼初識還是擦肩而過,都在我的人生裏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她今天想起來許多,任何有可能發生的出現的問題都會引起往後沉澱下來的痕跡。
“進去吧。”孟淮嶼若無其事地說,好像在告訴她說花開花落,本身就是一場命定的體驗。
李厭情嗯了聲跨過門檻,一路跟着他走了進去。
她苦笑,才發現原來自己每走的一步都是如此艱難,如此沉重,如此令人感到無恥。可問她後悔嗎?她說她不後悔,落子無悔。
木質的書架摸上去年頭已久,書籍的價值也在于讓其不斷的在進取中獲得自我。不過,她今天沒有心情去體會到書中所蘊含的情感,恐懼,失敗,厭惡,在她的倔強中充斥着她的血液。
李厭情問他:“你把那本筆記放到哪裏了?”
孟淮嶼回過頭來說:“沒動,它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李厭情輕輕地哦了一聲。
多少帶着濃濃的情感。
“孟淮嶼,你先等一等。”她嘴裏說着。
“我需要先打一通電話确認他在哪裏。”她說着從包裏面翻出來了手機。
電話接通,夏郁的聲音傳了過來,以一種全新的視角,我不認識的一種狀态。
“夏郁,是我。”
在電話接通的第十幾秒。
夏郁回了句:“我知道。”
“你在哪…?”李厭情問。
“你在哪?”
夏郁的回問讓李厭情短暫的失了聲音,她發出一聲沮喪的嘆息:“泠月。”
“怎麽回事?”他問道。
“一件事。”
一件需要我去解決的事。
她嘆氣,緊張地笑了笑說:“一件我原來并不覺得,現在反而是我不該開始的陰暗。”
在另一邊,夏郁遠遠望着窗外,一個開闊的空間包裹着整個建築,在建築裏面擡頭看到的東西都好像不值得留戀。你看,就如夜晚的星星,人不是每一天都能夠光靠着肉眼就能夠看到的。
“你要過來,還是我去找你。”夏郁問。
李厭情忽然有些猶豫不決,可就在她看向最中間的那一層書架的瞬間,她開始不再猶豫過去的每一個選擇。
停了一會兒後,她堅定地說:“不用擔心,等我幾天我就會回去找你的。”
夏郁,我會找到你的,不再猶豫,而是選擇去學會面對。
在過往車輛靜止的每一秒鐘裏,我不再猶豫不決的那個瞬間裏去選擇我愛自己的世界。
“夏郁,我想讓你看到我的樣子,毫無保留的我的樣子。”
她說:“那裏沒有歸途,只有我自己。”
“好,我等你。”他說,“別忘記給我帶點特産回來。”
“想那一口很久了。”
李厭情嗯了一聲說:“好。”
李厭情挂斷電話,走過去從書架最右邊抽出來一本筆記,認認真真地撫摸着。
秘密,我青春貪戀的味道,說不出口的心傷。
在一件不見成效的事情發生之後,歲月無情流逝在風裏。
還沒反應過來,孟淮嶼這會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後,李厭情突然問他,他一時間毫無防備,“你是怎麽發現的。”
“無意間。”他說,“你信嗎?”
孟淮嶼溫柔地看着她,似乎是不願意回答。
李厭情同樣從他的那句反問中聽出來了,卻也只是了然地點了點頭說: “無所謂了,不出意外就要結束了。”
*
十四歲那年,李厭情就知道想要什麽東西就要靠自己去争,要快準狠的去争。直到争到最後一刻為止,她才發現,有些東西不是你無能,而是你怎麽争也争不來的事實。
從此,這讓她的人生在那一刻充滿了孤勇落寞。她看上去不再跟從前一樣那麽有活力,失去了動力,失去了期待的勇氣,不再快樂,不再需要,只想默默無聞的活着,再離開就好。
再後來,上大學期間,朋友對她的指責,老師對她的要求,李厭情內心的壓力愈發沉重,久而久之,她開始懷疑,并且尋找着肉-體不斷脫離出去的感覺。
即便不全是她的錯。
“沅沅,該起床吃飯了。”
“嗯…好。”
李厭情依舊還在睡夢當中來回搖擺。
幻覺,恐懼像一條蛇一樣纏繞着她,如果你還有知覺,或許早已經被它所撕咬。她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夢境。
她知道她生病了。
一顆心的殘缺不全,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傷疤無人留意。
第二天早上八點十六分,李厭情被夢驚醒。她的注意力終于離開了夢境,那是她迄今為止遇到的唯二的困惑。也許她的病症已經開始加重發作。
…
“媽媽,今天早上要吃點什麽?”
“豆漿油條怎麽樣。”
“吃嗎?”
“吃。”她答。
…
當她花了一會兒時間吃完飯才意識到自己不是清醒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隐隐約約的清楚記得害怕有人會因此覺得她是個麻煩。
不被人理解,在乎的東西。
為此,李厭情終于不再猶豫。
生命裏的最後一片雪花,終于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