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他
她他
李厭情看着他實在是矯情,對他的态度由欲變厭,問他:“夏郁,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真的很莫名其妙?”
“愛,不是沒有愛。”她說,“距離,你和我最近的那一天。”
他低頭不語,她後知後覺。
李厭情曾經想其實沒什麽了不起的。
大不了不就不繼續了。
沒有破鏡的重圓。
沒有人生重來的必要。
她在犯錯,如果人生沒有遺憾,我想說到死都是他的不可多得。
開始是這樣,可是後來——
雨下了那麽久,欲求不滿,情難斷卻。
李厭情在情窦初開的那年遇見他,對愛不明所以地進行救贖。
那時的她在想什麽?
她在想,怎麽能夠拉着他一起。
怎麽能夠将他拉入她的地獄當中,尋找她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
她鮮為人知,最為卑劣的一面。
Advertisement
許多個日夜,千篇一律的東西,她不在乎。
她決然不允許。
明滅暗燈,記憶裏的枯萎蝴蝶帶着破爛的憂傷離家遠走。
她,讓人崩潰,一步一步地走歪前路。
往後,少女獨自留在了獅子的身邊。
夏郁走了出來靜靜地看着她。
搖搖晃晃的距離,他沉默。
許久的沉默。
不知所措的沉默。
……
她回頭看他一眼,他手裏點燃的煙煙霧缭繞。
他回她:“甘願做飛蛾撲火的人,那麽他的悲傷就是沒有盡頭的等待。”
夜裏靜悄悄的。
“其實說來說去,都随風去吧。”他說。
李厭情慢慢搖頭。
這條路,無法走到盡頭。
當年李厭情靠在牆邊,一時沒出聲。過了好一會兒,她說:“不知道今年泠月的初雪什麽時候下,你說,我們還有機會嗎?”
她看着他。
你說,還有機會嗎?
她為他點煙,她活得最為輕松自在了。
愛從沒有停止過。
有人的青春一眼萬年,停在路邊的角落裏獨自徘徊,反複推敲。
當時只道是尋常。
*
李厭情躺在他的身邊,頭發絲絲縷縷地纏繞着他的手臂,在窗外面濕漉漉的雨聲裏聽的人瑟瑟發抖。
差不多十多年來,人生在世。在那個下着雨的夜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想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
因為你靜靜地,靜靜地等待。
靜靜地,無所顧忌。
雨聲纏綿,李厭情愣了一下,口氣很淡,看着他的側臉,“倒是不如在生活裏來得自在。”
陰雨天,雨繼續下,風繼續吹。
于是在這晚,有人心頭一顫。
想起來在夢裏她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少女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流下,濕了他的眼眶。
“李厭情,我記得你,你還記得我嗎?”
季風氣候,虛拟現實。
高中初見的遙遙無期,生命不再兇神惡煞,靈魂慢慢染盡塵埃。他扔下去的萬寶路,藍白色的校服下藏起來的秘密,是他對她說過的話——
我是,不會離開你的青春的。
夢是混沌相反的現實。
她他,譜寫了大量的虛無缥缈。
春風拂曉,筆至此擱淺忘卻昨日。
李厭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
-
“未盡人意。”他說。
“破鏡重圓。”她說。
故事裏藏着很多的秘密,每個人都有。
故事不會結束,少女清醒不了的夢不會一直沉睡下去,街頭巷尾人聲嘈雜,她會因為她的身邊有他而萬物生長。
等下完這場雨,點頭就好。
如果你回頭。
-
三個月後,回頭望去。
這是2025年的春天,新的開始。
李厭情接了一通電話,在電話快要挂斷的最後一刻,她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她深覺不對。
“我沒有給你解答的權利。”她下意識說。
聞許知笑了笑:“你在想什麽啊,我只是要跟你說,我要結婚了。”
她一番話把李厭情給徹底整蒙了。
“是宋總,還是,誰?”
聞許知點頭,慢慢跟她說:“是宋亦澈。”
“那一年,我遇見他的那個夏天,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留下了一瞬驚豔的畫面。”
人生,沒有劇透的夏天。
連綿不絕。
在李厭情張了好多次口之後,她那一句“你在十八歲成年禮的最後一刻,感受到夏天的存在了嗎?”所有的東西都糾結在一起無所事事,模糊不清。
青春,愛,恨與希望并存,遺憾成長。
她正在露臺上。
李厭情說:“愛是青春裏被誤解的開始,愛與被愛是理性裏的感性的産物。”
“如果有天,你感受到了什麽,不要擔心自己會因為做了錯的選擇去後悔,當初做的決定不會改變什麽,愛與被愛是随心的約定,青春,是故事風華正茂的開始。”
電話挂斷。
李厭情看過去,夏郁澆花。
“聽到了什麽?”
夏郁接着說。
“星星?”他不急不躁地回了一句。
“什麽啊,你不是在問我聽到了什麽嗎?”
說完,夏郁沒聲響。
下一秒,他笑了笑轉身抱她,低頭埋肩,長發被風輕輕拂起,說:“愛上一個人,舍不得為她停下腳步去無所事事,每天晚上做不同的夢,夢裏如此模糊失落的記憶,被吸引過來,夢醒,風筝斷線,我想要抓住她。”
不知道如何去愛你。
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筝,随風而去。
他說:“我們的青春再平凡不過了。”
在樓梯口不經意的遇見,籃球場,故意弄掉的公交卡,看到她剪短了的頭發,耳邊的銀色蜻蜓發卡。
他的青春,離開了他的青春。
那個夏天的心跳聲,藏在心底,少年的躁動,風無聲無息。
高中的那一場雨,下了太久。很不切實際的來說,清冷的少女,想起生死,她說她要直面靈魂,要愛與自由并存在她的生命裏熠熠生輝。
“厭情。”他說,“漫漫長夜路,我們不要再錯過了,這話,我好像說了很多次,一遍又一遍。”
他慢慢松開她。
李厭情不吭聲。
這世界沒有同情過任何人。
她依然會站在露臺,夢裏畫着花,一直停留在岸邊無聲流淚。
十九歲的夏郁,和李厭情分開的那年冬天,他東奔西走,路途坎坷,聽得話有些難聽,原以為像他那樣的公子哥,無論如何也聽到這話也該帶着傲氣轉身離去。他開始如此,結束也毫不顧忌。
她一直記得那天,記得他淋着冷雨,來到她所在城市,無意中看到她在雨中哭泣。
——“夏郁,下雨了,我還是沒想通。”
十七歲的夏天,分開不過一瞬間。
耳邊安靜了片刻,無盡夏,夏天遠去了。
“夏郁。”她輕聲道,“你覺得我還能夠為熱愛堅持下去嗎?在你眼裏,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們,還能夠回到從前去嗎?”
李厭情:“夏郁。”
夏郁嗯了聲。
兩人對視,他們此時此刻都明白,愛是明裏暗裏的承諾,謊言被無情封印。李厭情看着面前的男人,看不清他藏在心底的欲望,他看着她。
在從理智上,他說:“有些人,他們指不定想着,讓你永遠沉浸其中,無法抗拒情緒的釋放,以及對自我的尊重。”
“她是她,他是他,你,還是你。”
生命中總有付出才會得到真正的珍惜。
她,他,是自身。
“你知道的,回憶可以具體到每一個瞬間,從前,泠月又下雨了。”
不久後,深夜,陰雨天,雨停了。
我不認命,得償所願。
夏郁微微湊近,慢慢對上李厭情眼睛:“別擔心,只要你回頭,我就一定會在你的身邊。”
李厭情有片刻的失神。
深海魚,蝴蝶夢。
和距離不太近的一見鐘情。
每一次和你對視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像你。
“晴天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她說。
……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很久
但風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
李厭情呆呆地望着路邊被風吹起來的樹葉。
看着看着,葉子落了下來。
無聲無息。
她知道。
沒有人知道,很久很久。
生命何其有幸。
昨日之事來去匆匆,謀而不可取之。
另一個,同一個。
他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眼眶濕潤,有片刻的呆滞,然後,他閉上了眼睛,想不出有任何反駁的話出來,無形中想到張愛玲——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房間裏靜到只剩下了淚水。
兩個人面對面的淚水。
他聽到了,在滿地都是六便士的路上,他明白她的意思,除此之外,人生沒什麽好遺憾後悔的事情,痛苦不會使人更加強大,心中的夢想,永遠在路上,永遠有意義。
愛情是一種由心而生的感覺。愛就愛了,這個世界總歸是需要勇氣去面對愛的。
夏郁沉默了一會。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說些什麽,違心的,還是坦蕩的。
人世間漫無目的,有人作繭自縛,泰然處之。
他看着她:“我一直都有喜歡的人,飛蛾撲火也無怨無悔。”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
看得出來,在此刻,兩個人心與心的距離開始逐漸清晰起來。原來沒有他,她寧願自己日漸消沉下去,得過且過的去面對現實,在生活中,讓一切都完蛋,無人顧及。
風月靜谧,有人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之後,終于得見晴空。
“想我嗎?”
“想。”她說。
“會想要繼續畫畫嗎?”
“要。”
李厭情說:“我敢保證。”
我敢保證,我不明白的事,足以支撐整個不為人知的我。
夏郁聲音很低:“好。”
他若有所思,看了她半響。
從泠月到南栖,回想起來,足足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那天經過火車站臺,她做了個夢,夢見遠走離去的他。
李厭情有些不知所措。
夏郁看着她的眼睛,說:“哭什麽,都要哭成個小花貓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厭情聽到他說:“小貓就是小貓,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惹人生氣。”
夏郁笑着偏頭。
李厭情沒有說話,半響低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