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浪子
浪子
李厭情被瞬間擊中要害,他把她拉進懷裏,溫柔地靠近耳畔呢喃:“厭情,如何,一去不複返的歲月,感到如何。”
“是欺淩,還是苦楚難忍。”他說。
李厭情嗯了一聲,說:“想想這麽多年都一個人過來了,見不見得光,還重要嗎?”
她一時間被他的舉動給愣住了,笑了笑只感嘆從前如夢初醒般的自己太過天真。
“不過,你說——”她聲音忽然正經起來,“我要是當年沒有跟陳盛衍分手的話,你會,如何啊?”
夏郁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不可能。”他理性看待,“拜托,陳盛衍,他是個風流浪子好不好。”
李厭情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夏郁,如果,我說他不是呢。”
“他不是。”他斬釘截鐵地說,“這不可能。”
李厭情靜靜地看着他。
他哼笑了一聲。
夏郁曾經跟她提起來過:“說白了,你心裏有我沒我,都不過是我的心甘情願,只要你還願意相信我,這就足夠了。”
他還是不說話,也沒動作。
李厭情看着他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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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走近,從跟他認識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她受不了了,跟陳盛衍在一起,是因為她當時需要他的存在來填補空虛。
後來,悄無聲息中,他出現了。
默默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有些東西你改變不了,尤其是愛這種東西,看類型,不符合實際。
你說幾次我等你,有可能說不準,我還真就相信了,決心等下去了。
在學校走廊裏,窗外傳來雨聲,就當是一場夢好了,人們站在雨中,才敢相信,說明天就有可能會見到他了。
和陳盛衍談着戀愛。
對另外一個人心煩意亂着。
她猜不透自己的心。
手裏還拿着陳盛衍送來的那把黑色雨傘。
陳盛衍揮了揮手,走了兩步回頭說,“小心點腳下的雨水,別淋濕了衣服。”
她說:“雨這麽大,說不準。”
“注意點就行。”
“萬一呢?”她說。
“那就,不要錯過。”他像是得出來什麽結論笑了笑說。
她不明所以,也不敢問。
李厭情哦了聲,說:“知道了。”
他默了默說:“那就不要錯過這場雨。”
陳盛衍走了,沒再回頭。
*
晚上,她腦海裏反複回蕩着這句,那就不要錯過這場雨。
模糊,少年沒有明面上回答的問題。
做夢了,雨季來臨之際。
終于有一天,她開始懷疑起來,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有些事,她想起來毫無預兆。
李厭情迷迷糊糊地側躺在沙發上看起來了海綿寶寶,夏郁拿來酸奶給她,坐了下來跟她說:“小朋友又要開始堆雪人了。”
李厭情沒接,啊了聲說:“什麽?”
“喝酸奶嗎?”
“哦!”
夏郁笑了笑,随口一提:“想什麽呢,想這麽認真?”
李厭情心提到嗓子眼上,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想什麽。”
“真的?”
他開玩笑問道。
“嗯,就是無聊了。”李厭情聲音輕顫,接過來他給的酸奶說,“或許,還有一件事,就是,你有一個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你在發現以後,會後悔嗎?”
“夏郁。”她說。
窗外面的月亮正半彎着。
夏郁半天沒說話,他忽然開口問:“為什麽你會這麽說。”
他回過頭,靜靜地凝視着她。
許多年前,她離開的那一年,他無能為力,坐上前往廣州的飛機,前塵往事,如夢遠渡。
“厭情。”他開口輕聲道,“認識這麽多年,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放棄對方給予的任何承諾,可海的那邊依然人來人往,看到的人都行色匆匆,像極了每次在拐角處擦肩而過的我們。”
他哭笑不得,“可人總歸是要往前走的。”
李厭情擡起頭,她戲說:“原來,這就是永恒亦永別啊。”
事到如今。
你的夏天,還好嗎?
夏郁忽然想到,說:“第一眼就愛上的人,自此往後情系山水。”
她一愣,猛然擡起頭,看見了他的笑。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記憶裏的少年,青澀懵懂間流露出來的情感無懈可擊,與狼子野心于一體而形成巨大的反差,這一切都好像離她越來越遠,她往他的方向遠遠靠近,不等于再見。
“山水之間。”她說,“筆墨盡染嗎?”
多少的心酸寫不出多少的感慨,委屈求全地維護着不可多得的資源。
他天賦異禀。
可誰又不是天賦異禀呢?
曾經和他,回不去了。
他自卑,她逃避。
或許吧,誰不是痛不欲生啊。
好幾年前,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沒錯,如今到頭來,牽挂不清,橋歸橋,路歸路了。
她看着他,說:“有一個很冷很溫暖的夏天。”
李厭情這前半生,畫沒畫完,人也沒追到。
夏郁說:“我們的又一年夏天,才剛剛開始。”
她低頭說:“是嗎,我怎麽不見得會一同遇到今年我們一起約定過的夏天。”
太遙遠沒有意義了。
開始是她的熱情交好,直到有一天,秘密被洩露破碎,零零碎碎的小事降落下來,他與她相見恨晚,一見鐘情下的猝不及防。
他說:“夏郁。”
她回他:“李厭情,我叫李厭情。”
“你那個魚字,是那個魚字啊?”她說,“小魚的魚是不是,就是的不。”
他笑了笑,根本來不及對面前的女孩說出任何一句話。
後面初中再見,走在路邊的一道夕陽下,他低下頭來想,她不再記得了,還好吧,過去真的越來越遠了。
夏郁哭笑不得。
記憶本就如此,在于時間的流逝,時間線卻混亂,他與她再次相見,他比她早一點先遇到了他的愛。
他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他知道就好了。
夏郁不解釋,如今想起來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也不再問他是為什麽了,童話故事的開始結束都停留在了童年裏刻苦銘心。
他深深的期待,她的眼睛,與她的不可多得。
有些荒唐可笑。
李厭情看着夏郁,說:“你知道的,我愛過一個人,放不下,也學不會如何去給他堅定。”
“別再忘記了。”過了很久,他笑了笑說,“或者都不要再想起來了。”
“這樣都好。”
李厭情目不作聲。
話題戛然而止。
她語氣很淡:“忘記,重新認識到自己,很重要嗎,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念頭?”
夏郁聲音低了低,道:“分分合合,只不過是現在,不是後來的結局。”
李厭情想了想,說:“多年後的今日,她風塵仆仆,又何樂而不為呢。”
*
清晨,李厭情打着哈欠下床接到一通電話,迷迷糊糊中醒來,惹得人欲發上火。
“誰啊!”
她一個激靈,啊了一聲。
李厭情皺了皺眉頭。
“是我,厭情。”榮溪結結巴巴地說,“我好像出事了。”
“怎麽回事?”她重複一遍,“榮溪。”
“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李厭情走到床頭把煙盒一帶走出了卧室。
她嘆氣一聲:“不是要追問你的意思,就是起床氣有點嚴重,你慢慢說,人只要活着,就不要把自己的命運強加給任何一方所期望的未來。”
榮溪沉默。
“路是一窮二白走出來的,無關于任何人。”
李厭情拿起火機點煙,吸進去一口吐煙,淡淡笑了笑說:“現在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你感到不安。”
榮溪說過的話李厭情沒有忘記。
她決心帶她出來的那天開始,心知肚明,沒有約定就說好的俗語,拉着她出被老式思想洗腦的教育。
榮溪出聲:“我前不久接到一個面試通知。”
李厭情嗯了一聲,示意她接着說。
榮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給逼瘋了,說:“我在工作中遇到了一個人,他說他如今什麽都不缺,錢權財色,他說他現在就缺一個色字來陪着他。”
“他還說,有些人,在我身邊工作幹得好了不就什麽都有了。”她口氣很淡。
李厭情啞口無言,頓時被這句話給氣得沒聲了。
“打過去。”她淡淡地說。
榮溪沒明白:“什麽打過去?”
她想了想說:“是我理解的那個打過去?”
“笨蛋,不然你以為。”李厭情來了脾氣。
指尖上的煙霧瞬間散發開來,夏郁發出長長地一聲冷笑,還不等她抽完,就無視她從廚房裏走出來取走了她指尖的煙吸到了自己的嘴裏。
她突然笑了一下:“要不要我帶你去打。”
李厭情沉默了一下: “哦,不對,應該是你帶我過去,我幫你打他,所以,等一下,你在那上班?”
榮溪嗯了一聲說:“是啊。”
李厭情想了一會兒:“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榮溪,你是不是想被我揍。”
榮溪很直白。
“沒有啊,打電話來只是想跟你說,謝謝你當時願意帶我這樣的我走出來,現在,我已經在這裏找到自己合适并且熱愛着的工作了。”
李厭情沒立刻回答。
要感謝你自己才對啊。
她停頓了許久,意味深長地笑說:“祝,前途無量。”
榮溪悄無聲息下來,遺憾年少時的夢想被如今的自己點燃實現。
她期待着她的成長,說:“還有嗎,祝福,煩請您多多給我留下祝福。”
李厭情笑了笑。
沒多大興趣。
她不說。
榮溪低低發笑,多麽令人向往的地方,存在着不一樣的轉折點與随機誤差,帶來的不便,也殘酷無情。
她默了默若無其事地說:“我彌足珍貴。”
挂斷電話,李厭情呆呆的躺在沙發上。
夏郁彈着煙灰,輕輕地吸了口氣,神色平平地對她說:“別躺着了,快點過來吃飯。”
李厭情哦了聲。
再不見他出聲,她說:“夏郁,我好像,最近真的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