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很想與你親近一些 很想與你親近一些……

第33章 很想與你親近一些 很想與你親近一些……

她好像更氣了。

樓泊舟舉着托盤, 望着少女離開的背影,不知自己又搞錯了什麽地方。

春莺和一衆侍衛心驚膽戰地沖他施禮,趕緊跟上雲心月的腳步, 往停靠馬車的後院去。

獨留下樓泊舟一人, 緩緩将托盤收回房裏, 丢進行囊中。

樓策安為了讓他多露面,已提前收拾好上車, 将自己困在一方窄小木廂內。

他将行囊丢給侍衛安置,一晃身離開了租住的宅院, 不知去了哪裏。

夏成蹊沒找到他, 只好去找樓策安坐上聖子的車駕, 安定人心。

不過——

“什麽叫秋蟬不見了?”雲心月看向春莺, “你們住在一起, 知道她不見之前去哪裏了嗎?”

春莺着急道:“屬下去喊公主起床的時候,她說去廚房為公主取來食盒,很快就回。”

誰知,沙曦将軍點完人,卻發現少了她。

廚房的人卻說:“秋蟬聞到外面飄來的醬肉味道,說公主愛吃, 她買一份就回來。”

“那她回來了嗎?”雲心月追問。

負責廚房的廚娘和夥夫都搖頭:“沒有, 食盒還是我們拿過來交給春莺的呢。”

有個大娘說:“我出門看了幾眼, 沒有看到秋蟬,就到對面問了賣醬肉的店家。店家說,他的确看到一個我們這樣裝扮的年輕小娘子去買醬肉, 但是對方買完就跟一個白衣的仙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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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就沒過問了。

哪曾想,點人頭的時候居然少了她一人。

雲心月疑惑:“什麽白衣仙子?”

大娘心慌:“我……以為是聖子。”

樓泊舟?

雲心月眉頭一碰:“怎麽會是聖子,他今日穿的不是黑紫聖子袍嗎?”

“老婆子哪裏知道聖子穿哪套衣物……”大娘也急了, “那人不會是騙子吧?”

雲心月沉眸思索了一下,拍着大娘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您老人家也別着急,說不準只是走遠了,需要晚點回來而已。您先去忙活您自己的事情,這件事交給我們就好。”

大娘提着一口氣,始終不放心,臨走前還要丢一句:“若是找回來了,勞煩公主遣人跟老婆子說一聲。”

雲心月含笑應下:“好,一定。”

春莺欲言又止。

她覺得秋蟬應當不是走遠了。

對方性子沉穩,不像她這般跳脫,知道車駕馬上就要遠行,不可能離開太久。

看大娘走遠,雲心月轉向沙曦:“走,去找聖子問問,看看他有沒有見過秋蟬。”

她大步流星而去,敲響了聖子車駕。

樓策安在內看醫書調藥,溫聲放下東西前去開門,見來人是雲心月,有幾分訝異。

對方居然沒和兄長在一起麽。

“公主找我有事?”

雲心月看着他一身金線白衣,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記憶力了。還是說,他這麽快又換了一身白色聖子服?

然。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直言:“聖子有見過秋蟬嗎?”

樓策安搖頭:“不曾,怎麽了?”他掃向臉色凝肅的沙曦和扶風,眉頭輕輕夾了一下。

再開口,聲音低沉些許。

“出什麽事了嗎?”

雲心月懸着的心還是吊得更高了:“秋蟬不見了,最後見過她的店家說,她和一個白衣仙子走了。”

樓策安雙眸微擴:“秋蟬性子穩重謹慎,若非熟悉的人,怎會與其同往?”

難道,那人是他們南陵這邊的人。

沙曦有些着急:“公主、聖子,我們不能在這裏耽擱了。當初與大周說要借道,歇息補充糧草的地方并不包括這裏。”

他們此行所帶的都是兵馬,不是商隊那種江湖打手,拿的過往城池的憑證,也不是商號所有,若是沒有按照約定行事,恐怕會惹大周皇帝不滿,影響兩國外交。

要是大周皇帝昏庸一點兒,被奸佞進了讒言,說他們兩國假借和親,實則聯手探清大周邊防,那就更糟了。

扶風也勸說:“是啊。如今不比在奉城遇到山匪嚴重,不見的只是區區一個侍女,為此耽擱行程,實在無法交代。”

這番話,雲心月聽得不太舒服。

可她也知道,出于扶風将軍的立場,這麽選擇只是職責所在,趨利避害。

“然後呢?”雲心月轉頭看向扶風,“将軍打算怎麽處理?”

扶風理所當然道:“将此事報給當地府衙,若是尋到人,還請幫忙送還。”

雲心月:“不留人?”

扶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不留。不管是南陵還是西随,都對大周不熟悉,将此事交給當地府衙就好。南陵和西随都與大周交好,尋人一事,可安心交給他們。”

樓策安看雲心月垂眸,問道:“公主目中似有隐憂,不知擔心何事?”

雲心月擡起眼眸,掃了樓策安一眼,才緩緩轉向扶風:“不知扶風将軍是否聽說過拐賣的事情?”

“自然聽說過。”

“那想必将軍也知道,救人最要抓緊的就是這一時半刻,否則——”雲心月頓了頓,有些不忍心細說,只草草道,“後果不堪設想。秋蟬是你們南陵派來照顧我的侍女,也就是我的人。”

沙曦蹙眉:“公主……”

她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當然,考慮到這裏是大周境內,大隊伍是必定要離開的。但聖子精通蠱術,他手上的蟲蛇可以尋人,我希望聖子能留下幫忙。”雲心月擡手打斷了沙曦的話,看向樓策安。

扶風急了:“聖子尊貴,豈可……”

“可矣。”樓策安颔首,打斷扶風,“我與公主留下尋人。”

沙曦和扶風都炸了:“公主不可!(聖子不可!)”

“你們放心,我們不會用這個身份留下,你們分別在南陵和西随找一個身材、面容都比較接近我們的人,換一下符牒,就說我們出了意外,需要在這裏養傷幾日再追上你們。”雲心月轉身往回走,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我去換一身侍女服。”

樓策安看了一眼追上去的沙曦,轉眸看扶風,笑道:“将軍放心,此事有長兄在,不難。”

他轉身回車內,将腰上挂着的紫玉短笛吹響,讓金蛇把樓泊舟找回來。

不過一陣,樓泊舟就像風一樣,帶着臉上幾道灰出現在車駕內:“你出什麽事了,有人危害你?”他眉頭壓低,顯得雙眸十分黑沉,“我去殺了他。”

“不是。”樓策安趕緊把他手腕抓住,取出懷中的手帕,給他将臉上的灰擦幹淨,順道說了剛才的事情。

樓泊舟接過祛味的香囊挂在腰上,去掉自己身上的焦味:“她想找回秋蟬?”

“嗯。”樓策安仔細看他臉上,确認沒灰了,便将帕子收起來,“長兄會禦蠱尋人,與公主一道前去,比我合适。”

樓泊舟應了。

“長兄這身黑灰是——”

“煮鹵肉失敗。”樓泊舟直言,“燒幹了。”

幹了??

天天煮藥的樓策安不太能理解:“長兄不是會做飯嗎?”

雖說味道一般,也不至于這般凄涼才是。

他将翻出來的便服遞給對方換上。

樓泊舟抿唇,拆掉身上項圈和腰鏈:“教我的人說,要炖肉至咬起來不韌不柴。”

他一下沒控制好。

樓策安扶額:“兄長只要給水時沒過肉,收汁時不能幹就好。”

起碼不至于弄出黑灰,成了炭。

樓泊舟搖頭,脫掉長袍,換上短袍:“我還是多看幾遍,用手捏捏肉,看它有多散,撕開又是什麽模樣,比對一下比較好。”

一次不行就兩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總有能成的時候。

樓策安還想支招,車駕外的雲心月已經喊人了:“聖子?”

樓泊舟側身開門走出去,反手把門關嚴實。

雲心月瞄了他的新裝扮一眼,在他額頭上的蛇環上頓了頓:“聖子把頭上的飾樣也去了吧,換一條發帶就好。”

一個普通的侍衛,散開的小辮子全是銀飾,再配上手上幾個銀镯子,已經顯得很富貴了。

樓泊舟摘下來,開了一條小縫丢進去。

丢完,他跳下馬車,站到雲心月隔壁。

雲心月收回眼神,快步向後門那間鹵肉店走去,詢問店主秋蟬消失前去往的方向。

鹵肉香味沖鼻,她吸了一口,饑腸辘辘,卻沒什麽心情吃。

“他們往北的方向去了。”店主一邊回答雲心月的問題,一邊用荷葉包裝了兩塊熱氣騰騰的肘子,遞給樓泊舟。

樓泊舟給錢的時候,雲心月已經邁開腳步,往那個方向跑去,一路跑一路問人。

這邊的氣息還是太雜,秋蟬又不是蠱蟲的主子,它們沒辦法鎖定方向。

雲心月一開始只能靠這樣的辦法問,問得嗓子幹燥,似能摩擦生火。

好不容易才擺脫大路,拐入一條窄小的巷子裏。

“聖子。”雲心月扶着膝蓋喘粗氣,“這裏可以讓蠱蟲聞味找人了沒有?”

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恐怕問話也有些困難了。

這種偏僻的地方,沒有人擺攤做生意,關注的眼睛幾乎等同于沒有。

更不用說,剛才一路問來,所有在這條路上開鋪支攤的人都說,秋蟬是主動跟在對方身後走的,就像尋常侍女一樣。

要不是秋蟬的容貌和服飾都比較突出,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去向。

樓泊舟将抱着的肘子塞進懷裏,掏出短笛吹響。

雲心月緊張看着他。

“能。”他放下笛子,順着蠱蟲的指引往前走,“就是太久了,味道有些弱,需要慢些。”

雲心月松了一口氣:“行。”

起碼能找。

她捂着嘴巴幹咳了幾聲,跟上。

樓泊舟看了她一眼,扭頭跑出巷子。

“怎麽了?”雲心月跟着跑上去,“走錯路了?”

樓泊舟卻只是在路邊的熱飲攤子上停下,買了兩個竹筒的熱飲。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買喝的,救人如救火,你……”

下一刻,熱飲遞到她面前:“不會耽擱的,蛇要循味,我不用,它們找一刻,我轉眼就能施展輕功帶你過去。”

雲心月看着眼前的竹筒,啞聲半晌,默然接過喝下。

喝完,将竹筒歸還攤主,她一擦嘴巴,有些不太自在道:“走吧,還是不要耽擱了,萬一秋蟬在路上留下什麽線索,蛇也看不懂。”

盡管可能很小,但還是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樓泊舟應了一聲,把竹筒的錢也給了,将熱飲挂在腰間革帶上,帶着她一路找去。

路上的确沒有什麽線索。

“奇怪。”雲心月看着慢慢蠕動,尋找氣味的小蛇,“秋蟬沒發現自己跟着的人不對勁嗎?還是那人是認識的?要是不認識的話,她不掙紮嗎?難道她入巷子以後,被人打暈了?”

樓泊舟:“其實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人乖乖聽話。”

“什麽辦法?”

“傀儡蠱。”

雲心月:“……”

不說,差點兒都忘記了。

“但是這附近,并沒有适合傀儡蠱生長的地方。”樓泊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提起了多麽可怕的事實,“甚至連好一些的蠱蟲都不多。”

起碼沒有雲城來得多。

雲心月思索:“如果不是傀儡蠱,難道是什麽吃了就讓人乖乖聽話的藥?”

這在她的世界并不少見。

樓泊舟想了想:“那就是毒了,不是藥。”

雲心月沒有和他掰扯“毒”和“藥”的稱呼問題,只設想待會兒會遇到什麽樣的情形,得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要是遇上以前看報道那種拐賣村,不知道他們進去以後,還能不能順利出來。

她希望不要碰上這種情況。

可——

随着路越來越偏,甚至走出鎮子,邁向荒郊野外,雲心月一顆心都沉進了涼秋野水中。

“這……”她伸手握住樓泊舟的袖子,“怎麽那麽偏。”

而且路還有些熟悉。

“不知道。”樓泊舟看了一眼她的手,把手掌伸出去,“拉着吧。”

雲心月收回自己的手,沒有搭理他,瞥眼看向另一邊。

少來。

她還不準備原諒他。

樓泊舟失望收回自己的手,眼神還眷戀地在她掌心逗留了好一陣,直到雲心月把手背到身後去,他才轉回臉,看稍遠一些的小蛇。

又走了一陣,雲心月看着不遠處的小道,喊住了少年:“你等等。”

樓泊舟停下腳步。

雲心月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問他:“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見過這條路?”

他們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要是見過的話,不是鬼打牆,那就是——

“這是去那座怪廟的路!”

樓泊舟辨認了幾眼,看向路旁各色樹枝:“嗯,這條路可以去怪廟。”

轟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雲心月腦子裏炸開。

“我小時候就見過那廟宇吞人!”

“仙人在收仙童!”

“我家孩子就是被仙人收去當仙童了。”

……

廟宇吞人,仙人收仙童。

她怎麽一早沒把兩者聯系起來呢!

“小船兒。”她伸手抓住樓泊舟的手臂,“先趕去怪廟看看,讓小蛇繼續找。”

第六感告訴她,秋蟬很有可能就是被先前半道茶攤過路人說的“仙人”帶走了。

樓泊舟點頭:“好。”

他伸手攬住少女腰肢,施展輕功,緊趕慢趕,總算在太陽下山前看見了怪廟的影子。

此刻,偌大的血紅日輪沉在山坳間,将遠的、近的張牙舞爪的枝丫都披上一層紅紗,像是在天地之間潑了薄薄一盆血水。

就連目之所及的怪廟與那巨松,都似染了血色,透着一股詭異的不詳氣息。

“秋蟬!”

捂着臉擋風的雲心月,伸手往踏入怪廟大堂的靛青影子一指。

樓泊舟帶着她在破舊的牆垣上一點,落在庭院中,與那霍然回身的白衣人碰了個正着。

旁人口中所謂的白衣仙子,肩上搭着一把拂塵,手中撚着一串玉珠,臉上罩一塊墜着珍珠的面紗,只露出白皙的臉、圓潤的眼,以及眉心一點紅。

光那麽瞧着,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秋蟬。”落地後,雲心月蹦開,緩了緩有些發麻的腳,“你快過來!”

秋蟬不動。

她如今就像一座活雕像,雖皮.肉完整,雙眸亦有神,卻只恭敬乖巧垂眸,一言不發。

白衣人手中拂塵揚了揚,行了個修行的禮。

“不知二位道友,可是在喚我小徒?”他樂呵呵一開口,才知白衣底下是男兒,“小徒自幼患了腦疾,有些糊塗,為人木讷了些,不知可是得罪了二位?”

雲心月想冷笑。

“你能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伏兵,或者接應他的人嗎?”她打量着白衣人,用手擋住嘴巴,氣音發聲問樓泊舟,“你一個人對上他,能不能把他擒住綁了?秋蟬這樣子,不會聽他的話,反殺我們吧?”

這種情況,她從來沒遇到過,但是不妨礙她先盡量設想每一種可能性。

“沒有伏兵和接應他的人;能打過,可不一定能活捉;秋蟬的傀儡蠱,我會解。”樓泊舟也用氣音小聲回答。

站在大堂前的白衣人,眯了眯眼睛,意識到兩人來意,容色多了幾分不善。

不過,在臉皮子撕破之前,他還是挂上虛僞的皮相應對:“倘若愛徒多有得罪,貧道就在這裏替她賠罪了。”

呸!

雲心月想要唾他一臉。

“那——”她繼續用氣音跟少年溝通,确保不要救個人把自己搭上去,“如果先解秋蟬的傀儡蠱,會不會很麻煩?有辦法讓我幫忙嗎?”

樓泊舟垂眸看她:“有,但你會害怕。”

雲心月盯着白衣人的動靜。

“說。”

這次第,害怕算什麽。

“紫蜘蛛快到了,你用我的血喂紫蜘蛛,它吃飽了,你讓它去驅逐傀儡蠱,它會聽你的。”樓泊舟看着少女脖頸上立起來的寒毛,補充了一句,“放心,它不敢咬你。”

除非它想變成一坨蜘蛛泥。

雲心月縮了縮脖子:“怎麽喂?”

樓泊舟右手大拇指在食指的銀戒上按了一下,利刃彈出,他手起刀落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下。

“!!”

雲心月:“你幹什麽!”

白衣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避了一步,眼皮子一壓,看向少年的眼神就像在看瘋子。

樓泊舟拉過她的手,在自己的傷口上重重按下去,擠出更多的血。

“樓泊舟!你瘋了!”雲心月掙紮要收回自己的手,“你不疼嗎?”

原來,這種有點冰涼有點鈍又有點刺的感覺,就叫疼嗎?

好像和之前的疼不一樣。

他唇角彎了彎,笑意頓時如朗月,璨然生輝,又隐隐帶着幾絲古怪的快意。

像是——

極其愉悅一般。

少女一掙紮,他就松開了,轉眸看向白衣人。

雲心月收回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紅豔,手指都在打顫。

再看少年,對方已經向着白衣人沖了過去,把秋蟬穴道點了,往她的方向一推。

雲心月沖上去,舉起有血的手,把秋蟬攬住,往角落裏面費力拖去。

沒多久,聞到主人味道的紫蜘蛛就從天而降,落到雲心月面前。

拳頭大的蜘蛛,揮舞着八只細長的足,向她快速爬過來,着實有些吓人。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紫蜘蛛停了停,不知自己該不該吃,舉起來的螯肢停在半空中,動不是,不動也不是。

看了一眼直愣愣的秋蟬,雲心月咬牙,将手遞過去:“你喝吧。”

紫蜘蛛試探将螯肢搭上去,獲得了一片哆嗦得厲害的手掌風葉。

伸出去的手根本控制不住發抖,雲心月只能把秋蟬放下,左手按住右手,讓紫蜘蛛吐出蛛網,将她手上的血洗幹淨,吞進肚子裏。

看着蜘蛛游轉,蛛絲纏繞,雲心月幹脆扭過頭看少年,不看自己的手。

樓泊舟與白衣人纏鬥得厲害。

拂塵揮舞得像是鋼絲,“唰唰”聲不絕于耳,自少年臉側、身側擦過。

樓泊舟姿态從容,穩健避開,逮住白衣人空門,伸手抓住對方肩膀,五指順着走到大臂,反身扭轉。

“喀嘣”一聲響,那胳膊斷掉了。

白衣人咬牙忍住疼痛,用拂塵掃向少年臉面,把人逼開之後,不甘地看了一眼正在解蠱的秋蟬,轉身往牆上一翻。

樓泊舟追去。

雲心月趴到門軸處,探頭看情況。

只見白衣人和樓泊舟過了幾招,發現不敵之後,竟咬牙翻身,撲到懸崖下,墜落雲海裏。

“!!”雲心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驚叫出聲。

古代的人販子這麽剛烈的嗎?!

搶不到人就跳崖自盡。

樓泊舟站在懸崖邊上看了一陣,轉身回到院子裏。

雲心月起身,本想迎接他。

背後躺着的秋蟬,虛弱喊了一聲:“公主?”

“欸!”雲心月回頭,小跑過去,半蹲着把人扶起來,“你沒事吧?”

紫蜘蛛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殺氣,吃飽喝足幹完活,麻利溜了,背影只有匆匆,沒有半點兒留戀。

秋蟬無法動彈,只能躺着請罪:“煩動聖子和公主來救,秋蟬有罪,還請聖子、公主責罰。”

雲心月搖頭:“你沒事就好,罪不在你,要罰也不能罰你。”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她霍然轉身,對着擡腳踏進來的樓泊舟一通罵,“點穴能控制住秋蟬不動,你還割什麽手腕。”

樓泊舟迎着罵聲走進來,解開秋蟬穴道。

“起來。”

他都不能躺她懷裏,旁人躺什麽。

扶秋蟬站好,雲心月瞪了他一眼,湊近看他手臂:“你帶了創傷藥沒有?”

樓泊舟“嗯”了一聲,将創傷藥放到她手中。

“過來,坐下。”雲心月抿唇,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按在門檻上。

将袖子撕開,找準傷口,她先撕下一塊幹淨的裏衣,把他傷口擦幹淨,再倒創傷藥,用布裹起來綁好。

少女掌心細膩,撕布撕得手指發紅。

樓泊舟看着她一次比一次生氣的臉龐,問她:“我做些什麽,才能讓你願意接受我的請罪。”

他實在不會了。

“你那一托盤武器不是吓唬我,是在請罪?”雲心月沒好氣白他一眼,眼神在傷口上用力按了按,“還是這個傷口是請罪?”

誰的請罪玩兒這麽刺激。

秋蟬:“……”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多餘。

懂事的人,自己往門背後躲去,背對着他們兩個。

樓泊舟抿唇:“我只會這樣請罪,不會別的,你若不喜歡,能直言想要怎樣的請罪嗎?”

他覺得,與其問弟弟,還不如問她本人。

“我……”雲心月用多餘的布條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還沒開口說什麽,肚子“咕嚕”一頓響,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她彎腰,壓住肚子。

完了,一天沒吃東西,餓扁了。

就在這時,一個荷葉包從旁邊遞過來,散發出稍有些油膩,但是足夠香的誘人味道。

“還有這個。”

樓泊舟将腰上的飲子也摘下來。

雲心月愣愣接過:“你……不吃嗎?”

不吃的話,帶一路做什麽。

“都是買給你吃的,有人跟我說,你愛吃這個,我買來請罪。”樓泊舟對食物向來沒有執念,他無法感覺饑餓,不會難受,吃與不吃,無甚區別。

深秋寒涼,他只穿了薄薄兩層衣,從懷裏掏出荷葉包,衣領子敞開了一些。

疊在一處的兩層衣物撐開,隐約瞧見一片通紅。

“你胸口怎麽了?”雲心月将肘子和飲子放下,伸手扒開他的衣領。

一片燙傷撞入眼簾。

她呆住。

“小傷。”樓泊舟垂眸看了一眼,“本是買了讓你尋人路上吃,怕涼,就捂着,沒想到你不想吃。”

雲心月紅了眼睛,擡眸盯他:“你這人真是奇怪,到底真心還是假意,你難道不知道疼嗎?”

要說真心,怎麽那麽氣人;要是假意,為什麽能做到這份上。

樓泊舟看着她的眼睛,黑亮的眼眸晃了晃,遲了兩息才回她:“不疼。”

雲心月伸手,用力戳了戳:“不疼?”

冰涼摻雜滾燙在胸口彌漫,樓泊舟皮肉繃緊,縮了一下。

好古怪。

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痛。

——她帶來的。

少年唇邊維持的溫和笑意,慢慢染了一絲疑惑。

心髒怦怦急促跳動,身上的血液都在瘋狂湧動着,往她指尖所在之處而去。

他不由傾身靠近。

雲心月想要收手,卻被他牢牢抓住,更用力地按在那片燙傷上。

“!!”

少女眼眸驚顫:“你瘋了!”

“沒有。”樓泊舟唇角笑意仍存,疑惑中又多了兩分悅然,“我只是——”

從剛才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傷口上時,就想這麽做了。

剛才她害怕,他沒敢。

如今,她好似不怕了,他便敢了。

“……很想與你親近一些。”

再一些,又一些。

疼痛于他而言,不是罪也不是罰,是天降的恩賜。

——來自她的恩賜。

對上少年泛着粼粼淡月與沉寂暮色的眼,雲煙倏忽已逝,天地靜得只剩下懸崖之下的驚濤拍岸。

嘩嘩亂響。

誤把苗疆少年當夫君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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