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紮進他懷抱 紮進他懷抱

第38章 紮進他懷抱 紮進他懷抱

秋夜寂靜, 連蟲鳴也藏匿深處,隐隐一二聲而已。

雲心月一顆心空懸,只感覺它跳動的聲音蹦到耳膜處, 咚咚作響。

匆忙的腳步聲踏碎鋪展在地的枯枝幹葉, 從兩邊向他們包圍。

樓泊舟伸手将她的腰肢摟住, 在牆根處踏腳借力,飛身上樹。他起步和落腳都很輕盈, 像一片葉子飄落橫出來的枝幹上。

兩邊而來的山民,其實都聽到了一陣風聲, 但是并沒有特別在意, 随便找了棵樹解決完, 就提着褲子回去了。

聽到腳步聲遠離, 雲心月挪開自己遮擋眼睛的手, 望向不遠處的空地。

他們如今在高處,聽到的動靜反而更清晰了。

大漢坐在橫陳倉庫門前的條凳上,看向楊家村一衆鄉親父老:“大家拿個主意吧,到底要怎麽做?”

一衆人沉默良久。

幽暗燈火下,一群人的臉色晦暗不明,分辨不清, 扭轉頭顱你看我, 我看你。

又是許久。

有人弱弱說道:“這種事情, 要不我們不要再做了,這心……”那人語氣有些悲痛,捶了捶發悶的胸口, “遭不住啊!”

一句話,說得許多人都低下頭,似乎有些嗫嚅的模樣。

雲心月在樓泊舟耳邊小聲吐槽:“他們說的不會是拐賣的事情吧?都當拐子了, 還說什麽良心遭不住。”

哼。

賺錢的時候,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樣想過。

莫不是現在出現什麽纰漏,這活已經不好幹了,怕麻煩找上門,且手頭又賺得差不多了,不想繼續冒險才說的吧。

反正,她絕對不相信拐子還有良心。

樓泊舟搖頭。

他不知。

“大壯,你說。”大漢随手一指,指中其中一個頭發半白的老頭子。

“我……”大壯擡起頭來,滿臉為難,嘴巴開開合合好幾回,才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我也不想繼續幹了。這件事情,實在太冒險了。”

“是啊,今天險些就要穿幫了。”一個略有些眼熟的大娘用手背“啪啪”打着掌心,“要不是那幾人是外鄉人,肯定得發現我們的事情。”

“是呀,村長。”

一個人開了口之後,剩下的人就好說話了。

“這麽些年來,老頭子的心都跟針紮似的,每晚翻來覆去睡不好。”

“誰不是呢?”

“自打我們開始做這件事情,這良心就注定要日日不安,眼皮子也甭想閉緊了,得時時刻刻警惕着,莫要被人發現。”

……

一群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将村長浸泡在一汪唾沫之中。

村長始終叉開腿,撐着手坐在條凳上,看着每一個發言的人,但是卻并不說話。

雲心月拽了拽樓泊舟的領子,把人拉得低下頭來,她便附在他耳旁小聲說話:“我們去看看其他屋子,摸一下情況。”

現在這麽多人聚在這裏,其他屋子肯定防備空虛,正是去探清楚情況的最佳時機。

樓泊舟一颔首,帶着人繞到樹幹背後滑落。

雙腳落地後,雲心月豎起食指,示意樓泊舟小聲一點兒。

他們沿着林子邊沿,摸去遠處的屋子,遠離這邊。

抵達集聚的屋子邊緣地帶,雲心月探頭左右顧盼,看過沒有人,便貓腰提裙,小心行走到後窗。

“裏面有人嗎?”

樓泊舟細聽了一陣,輕輕搖頭。

裏面一個人也沒有。

怎麽會!

雲心月趴在屋子後聽了一陣,确定當真沒有任何動靜,便小心翼翼掀開窗戶,探頭往裏面瞧。

屋內沒有一絲光亮,匆匆掃過,什麽也看不清楚。

她扒住窗臺,蹦了一下,沒能蹦起來。

這村子裏的窗戶,皆是上下開合的提拉窗,并非水平線上分兩邊扇葉的平開窗。她一探頭,窗戶邊框剛好壓在她後背上,卡得死死的。

剛準備再來一次,頭上的窗戶便被樓泊舟一手撐住,另一只手則托在她腰上,用力提了一把。

加上她自己的臂力,輕松撐起身體,擡腳跨進屋內。

落在腰上的手掌移開很快,雲心月差點兒就以為是自己産生了錯覺。

她扭頭看了一眼。

收回去的手掌正撐在窗臺邊上,微微用力,青筋鼓動了一下,樓泊舟便利落翻身進來,輕盈無聲。

雲心月略略羨慕了一陣。

好想要這麽利落的身手……

屋子不大,她很快就轉完一圈,的确沒發現任何人和任何異常。

非要說異常的話,那就是東西少得可憐,給人一種特別空曠寥落的感覺。

“奇怪。”她托起下巴思索,“怎麽什麽也沒有。”

她走到面朝人群聚集處的窗戶前,開了一線窗,蹲在窗臺下觀察其他屋子。

其他屋子也沒有點火,仿佛失去生氣的一座座空殼。

“我們去其他屋子看看什麽情況。”

她就不信了,這裏所有的屋子,難道都空空如也,只有白發瘋子在的那座屋子才有人不成?

“走。”

連翻三間屋子,手掌撐出一大片紅印,她依然一無所獲。

雲心月雙手落在太陽穴上,用力揉了揉,有些不敢相信:“難道我們猜錯了?”

這座村子不是什麽拐子村?

可是,如果這裏沒有蹊跷的話,山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兒。

樓泊舟在下一間屋子後停下腳步:“你要找有人的屋子?”

雲心月懵了一陣。

“不然……呢?”

難道她剛才翻進去沒有人,是少年故意帶她走沒有人的屋子嗎?

“這間屋子有一個人,被綁着。”樓泊舟指了指他們手邊的窗戶。

雲心月精神振奮起來,貼耳在牆上細聽。

唔,沒聽出來什麽。

她悄悄掀開一條縫隙,鑽進一顆腦袋,慢慢冒出……

而後!

霍然對上一雙死水似的眼睛!

那雙眼睛藏在披散雜亂的發絲後,像是漆黑煤炭與土和水捏成的兩粒珠子,一動不動鑲嵌在眼窩裏。

幹燥,無神。

落滿灰似的渾濁。

她狠狠吓了一大跳,差點兒驚呼出聲,整個人瑟縮着,腳軟倒在地上坐下。

啊——

媽媽。

好可怕。

她在心裏吶喊了幾句,不忘手上哆哆嗦嗦輕輕放下窗扇,轉頭抱住蹲下來看她情況的樓泊舟。

“嗚——”雲心月埋在他肩膀上,“裏面好吓人。”

那不會是一具屍體吧。

“他是活人還是死人,你剛才聽出來了嗎?”

樓泊舟安然不動,任她抱着:“死人我聽不出來,她是活的人。”

他不是瞎子,只是沒有觸感,要靠其他感官幫忙平衡,耳力相比尋常人好很多,但還沒好到能聽出死物具體如何的程度。

“活的?”雲心月松開手,看着他,有點兒不敢相信,“我怎麽感覺他那麽像一具屍體。”

還是曝屍荒野那種屍體。

又髒又亂。

樓泊舟擡眸看了一眼,又垂下眸子,看着她的眼睛。

他不關心裏面的到底是活人還是屍體。

雲心月看着他唇邊淡然的溫和笑容就覺得刺眼,伸手戳了一下,往下拉了拉。

樓泊舟疑惑眨眼。

這是做什麽?

“他好像不會大吼大叫,把人引過來,要不——”雲心月收回手指,努了努下巴,“你去看看?”

樓泊舟不想松開她,等她起身,推攘他時,他才掀開窗扇,把窗拉高,露出正對着窗戶的那個人。

雲心月害怕,躲在他背後,單手捂住臉,只從指縫露出一雙眼睛看。

沒有月色,她又躲開了一些,只能模糊看到一圈人影,靜靜呆在原地不動。

樓泊舟掃了一眼的确像野外橫屍的呆滞活人,垂眸看着自己腰間抓得緊緊的手,上彎的唇角更深了一些。

“怎麽樣?”雲心月小聲問他,“真的是活人?”

樓泊舟:“嗯,活人,女,約莫五十多歲,被綁着,眼神遲滞渾濁,應是神志不清。”

綁着?

雲心月挪開手掌,認真看去,這才看到女人身上纏繞一圈的草繩。

對方之所以呆在原地不動,也不全是因為她呆滞,而是她被綁在椅子上,根本動彈不得。

“怎麽會這樣……”

她臉上血色“唰”一下,退了個幹淨。

樓泊舟只覺得,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都涼了幾分。

“你怎麽了?”他蹙眉,伸手将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掌抓住,捏了捏,“手為什麽這麽冰涼?”

雲心月搖了搖頭:“我沒事。”她試探着向女人揮了揮手,又低低呼喊了幾聲,甚至嘗試詢問對方幾個問題,都沒有獲得回應。

她抿了抿唇,讓少年放下窗扇。

“走,我們去其他屋子看看,到底有多少這樣的受害者。”

中途路過圈養家畜的大屋子,險些與成群的惡犬碰了個正着,還好樓泊舟眼疾手快,将她拉回來,沒讓惡犬看見、聽到。

村子有屋五十餘,雲心月共計見到三十二位神志不清,或呆滞或發瘋或傻樂的年老男女。

大部分人身上都髒兮兮,只比乞丐好一些,少部分幹淨整潔,卻也掩蓋不了其神智混沌、癡傻瘋癫的事實。

“太過分了!”

她氣得拳頭捏緊。

轉悠一圈,他們又回到起點——那間倉庫後。

屋前人聲從緩緩到沸騰,又到沉靜,坐在條凳上的村長,終于在沉默中顫聲開口。

“難不成,當真要殺光他們?”

又是一陣許久的靜默。

人群中,不知誰疲憊地說了一聲:“不然還能怎麽辦,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老邋遢今日能順着草索爬出去,其他人明日也能,我們抓得過來嗎?”

村長低緩的嗓音傳來:“那就今晚動手吧。”

雲心月:“!!”

他們居然想要今晚就殺人滅口。

“怎麽辦,他們要動手了。”她着急搖動樓泊舟的手臂,雙眸水光搖晃不定,“你有把握擒賊先擒王,将那什麽村長抓住嗎?”

樓泊舟點頭:“可以。”

這一村子的人都不懂武功,他制服全部人都不成問題。

雲心月定了定神,咬牙道:“那就把他抓住,先拖延點兒時間,我想辦法通知沙曦将軍他們,帶人進來把這地兒抄了!”

只希望,這裏沒和當地府衙有勾結。

不然就完蛋了。

樓泊舟“嗯”一聲,直接摟着她翻過屋頂,落在村長背後。

“喝!”

“是誰!”

山民驚慌後退好幾步,驚魂不定看着從天而降的兩個人。

雲心月也驚了。

這麽直接,還帶着她來抓人嗎?!

看村長也霍然轉身,她趕緊拔下自己頭上的發釵,對準脆弱的脖頸:“不許動!坐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村長沒能完全回頭,只感覺到有利器壓在自己脖頸處,擡起的臀又落下去,大馬金刀坐着。

“你們是誰?為什麽大半夜鬼鬼祟祟入我村莊?”

樓泊舟擡腳踩在板凳上,抽出靴子裏的匕首,遞給雲心月:“用這個吧。”

要割肉的話,這個夠鋒利。

不知他想什麽的雲心月,趕緊騰出一只手接過來,抵在村長脖頸上。

“你們不用管我們是誰,”她故意粗啞着嗓音,兇巴巴說話,“但是你們做下的惡事,已經全部被我們發現了,休想狡辯!”

兇完,發現了一丢丢不妥。

于是趕緊找補,免得過早激怒對方。

“當然了,要是你們願意悔過,将他們都放走,這件事情,我就當作不知道……”個鬼!

轉頭就找人把這裏端了。

村長訝然,轉眸掃過樓泊舟,想起了他們,長長嘆息一聲:“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他還以為,這件事情能再瞞一瞞。

老漢擦了一把臉,神色有着深深的疲憊:“不瞞兩位貴人,我們此舉,也是被逼到絕路,實在沒法子了,才不得不冒險……”

“是啊!”白日見着的大娘也捶胸,痛心道,“但凡能有別的辦法,我們也不會冒險入深山,捉來那麽多小家夥。那深山哪裏是我們這群老骨頭,可以随便進出的地方!”

唔?

什麽小家夥。

他們還抓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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