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除了弟弟,只有她這麽說 除了弟弟,只……
第48章 除了弟弟,只有她這麽說 除了弟弟,只……
兩人置身窄小通道中, 靜候着。
雲心月摸向兩壁,還是覺得手上的觸感像是石頭,不太像木料。
通道太黑, 火折子吹滅後, 什麽都看不清楚。
耳邊只有呼吸聲和心跳, 以及外面人群的喧嚣,可喧嚣總歸隔着一道什麽東西, 若隐若現,還不如回蕩在狹小空間的體溫令人在意。
不屬于自己的心跳、呼吸和體溫, 就像偏僻地區的外來客一樣, 總在陌生的危險中, 還透着幾分新鮮, 引人情不自禁注意。
反正, 雲心月不得不在意呼吸中多出來的、若有似無的淡淡杉木香。
甚至——
想要追着聞清楚。
可她控制住自己的沖動,并沒有這麽做。
緊張之下,人總會找點兒事情做做,顯得忙碌,才能若無其事。
她也是。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摸着摸着兩壁,就按到少年胸口上。胸肌的觸感特別不同, 她一碰到就趕緊撒開手, 捧着手窩回對面, 不敢再亂動。
安靜片刻,她擡起手背,将自己溫熱的臉頰涼一涼。
對面的樓泊舟不受黑暗影響, 一雙眼睛将少女看得清清楚楚,一雙耳朵也能聽清楚她的動作。
少女摸索牆壁時,其實離他還很遠, 是他看着紅潤的指尖幾次三番靠近又游離,主動貼了上去。
他以為她會如同觸摸石壁一樣,細細觸摸他。
沒想到,完全沒有。
樓泊舟有些失望。
外頭熙熙攘攘的動靜,很快就結束了,一串串腳步慢慢遠去,人聲的喧鬧也消散。
雲心月側耳細聽,沒聽出什麽來,摸索着找到樓泊舟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問:“外面還有人嗎?”
樓泊舟望着她垂在自己手臂一側的長發,很想說還有,話在嘴邊打了一轉,卻還是如實道:“沒了。”
一個也沒有。
雲心月放下心來,四處尋找出口。
一眼就瞧見進門處突出石塊的樓泊舟,拉着她的手,直直走去把通道打開。
石門輕輕往兩邊開,兩側有熹微的光透進來。
他們擡腳走出去一看,才知他們竟在一座假山的山洞內。
“這入口,倒還真是藏得夠深的。”雲心月嘀咕着,彎腰出假山,四下顧盼。
周遭都是熱霧騰騰的山石池林,擡頭仰望雲霧缭繞的頭頂,依稀能分辨出頭頂是天,而不是屋頂。
她差點兒以為,自己又穿入什麽仙俠世界。
等等——
從一座樓往上爬,卻爬到露天的曠野?仙境?
真是令人頭大。
她只覺得腦中的疑問,比這頭頂的雲霧還要缭繞。
“我們往哪邊走?”
“随意。”樓泊舟垂眸,盯着她的手,悄悄将五指張開,把她的掌心緊緊扣壓在自己掌心裏,“反正也是第一次來,往何處走都一樣。”
他這麽說,雲心月可就真随便選一條路了。
“那邊聽起來熱鬧,先往那邊瞅瞅。”她指向燭火相對通明的一條路。
人多的地方,遠遠看上一眼,起碼知道這裏是幹什麽的,心裏有個底。
她蹑手蹑腳靠近,躲藏在一棵深秋時分依然枝葉濃郁,居然沒有謝頂的柳樹背後,往裏面偷偷觑幾眼。
重重楊柳桃竹背後,竟是一個偌大的水池,水池中漂浮着許多托盤,上面珍馐美馔、瓊漿玉液、珠寶玉石,應有盡有。
池中一群人,正玩鬧着蒙眼抓人。
就是——
水池上飄着的衣服,着實有些……唔,多。
不敢确實這裏的受害者有沒有把自己當成受害者,雲心月不敢亂動,也不忍心多看,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便拉着樓泊舟跑了。
第七層樓的地方似乎特別廣闊,像個小山莊一樣,他們兩個走上小半個時辰都沒走完。
且,這裏的每個地方,都很像老一代拍攝仙俠劇的真實景象,霧氣缭缭,清林如秀,列嶂如屏,間有各類鳥獸從林中蹿出,自在而肆意,真可謂一步一景。
說一句“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勝”,也不算過分。①
呆久了,很容易恍惚生出一種自己果真到達仙境的錯覺。
小心藏着身形的雲心月,有時候都忍不住停下來,想要好好觀賞一下。
可惜,時機不對。
現在既不能沉迷美色,也無法沉迷美景。
樓泊舟倒是不沉迷美景,這裏的動物也大都本能畏懼他身上常年沾惹的山野氣息,主動讓路,只遠遠待着,好奇瞥上一兩眼,絕不打擾。
他耳朵利,在一片遮人耳目的景色中,分辨出兩道熟悉的聲音。
“有人。”少年輕輕搖了搖她的手臂,“熟人。”
他們在這地方還有熟人可言?
雲心月想了想,反應過來,低聲道:“你說的,是那個露.胸的潇灑客?”
樓泊舟點頭。
想起對方與少年不相上下的武力值,她心裏“咯噔”一下,心髒都被高高吊起來。
難受得像是被用鹽腌過,大冬天挂門前風幹一樣,緊抓緊皺的,又涼又不舒坦。
“要不,我們換一條路走?”
避開危險。
她轉頭就拉他離開。
“不用。”樓泊舟把人拉回來,“他傷不了我,定能帶你全身而退。”
雲心月急了:“別鬧,你上次差點兒就受傷了。”
“那是我中了藥。”樓泊舟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相信我的蠱術,還是不信我的輕功?”
居然認為一個不好好穿衣服的人,能傷到他?
簡直是笑話。
雲心月是真的着急:“我沒開玩笑!”
他們是來探查,不是涉險!
她所仰仗,也不過是他的輕功方便逃生,可不是為了逞英雄,單打獨鬥對上一整座樓的人。
“阿舟。”喊順口之後,稱呼脫口而出。她握緊他的手臂,眸色急切,“我們不要冒險,看看能不能先和沙曦他們會合。”
樓泊舟:“不用,有黑蛇跟着沙曦和扶風,他們不會有事的。”
黑蛇蛇毒有迷幻作用,他們又會武功,只要不戀戰,定能全身而退。
雲心月:“……”
他們的腦回路是不是差得有點兒遠。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堅強微笑,咬緊牙關把話擠出來,“我是在擔、心、你?”
當然了,肯定還擔心跟他在一起的自己。
樓泊舟眼睑微擡,落在少女臉上:“你……擔心我?”
這倒是新奇。
除了弟弟,只有她這麽說。
弟弟總說是他虧欠他,無論做什麽彌補都是應該的,可她……又是為什麽呢?
只是——
一紙聯姻的契約嗎?
“嗯。”雲心月用力點頭,“我們勢單力薄,要是弄出什麽動靜,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樓泊舟腳步往回收了收。
“其實,我已經感覺到了金蛇在靠近。”金蛇是他留給弟弟防身所用,他肯定已經找到附近了,“禮官他們應當找好借口,說你我入山采藥時,不見蹤影,不知是不是被賊子擄走,順理成章跟上前來這裏探查的軍隊。”
如此一來,還能順道催促按兵不動的來人。
可謂一舉兩得。
“他們來了?”雲心月眸中驚喜,“那我們更不能随便亂動了,得快點找證據,讓他們把這裏端了!”
不過——
“那潇灑客能指揮人,大小也得是個管事兒,他們擄人來了之後的名冊,或者樓裏的流水……唔,賬冊,會不會就在這裏?”
有這玩意兒,大周皇帝一看肯定生氣,覺得底下這群人瞞着他賺那麽多錢,沒上繳國庫,端起來鐵定爽快!
樓泊舟問:“想進去看看?”
“想,但是有沒有不驚動他的辦法?”雲心月還是力求穩妥,“我們約定的是兩日,現在一天還沒過去,先別急。”
她蹲在山石後想了一陣,看着進出的侍女和侍童,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欸,你說——”她若有所思,“我們要是扮成這裏的侍女和侍童,會被發現嗎?”
潇灑客上次還沒來得及摘他們的面具,沒見過他們的真容,應當不會被發現吧。
樓泊舟依照南陵一慣的規矩想了想:“若非直接管這群人的管事兒,以及經常同事同住的夥伴,其餘一幹人等,也只是眼熟,不擡頭就沒什麽大問題。”
侍女和侍童常常低頭,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們。
“那我們——”
嘿嘿。
不知名的朋友,得罪了。
沒多久,雲心月便換裝侍女,捧着擺成奇珍異獸的瓜果,跟在隊伍後面,與樓泊舟左右相對,魚貫而入一座華美的屋子裏。
初入內,便聞到一股濃腴洱洱,稍有辛辣的沉香,但是過上一陣,便覺得味道溫順起來,且馨香持久。
一聞就是上好的黎母山沉香,聽春莺言,這玩意兒比玉石還貴。
燒這種東西,跟燒錢也沒什麽區別。
這麽高級,應該不是小管事,而是大管事了。
雲心月思索着,模仿前面侍女的動作,将果盤放下,行禮退下。
人還沒走,就被一把扇柄壓住手腕。
放下水酒的樓泊舟,側眸一看,眼瞳縮起來,黑光凝成一點。
“!!”
糟了。
她朝樓泊舟眨眼,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先出去。
少年的确不動,就留在原地。
“……”
雲心月心都要漏風了。
哇涼一片。
“仙主息怒。”這時,一位身穿圓領羅袍,着錦裙,頸帶纓絡,腰挂香環,繡帶輕飄的女子密步而來,“此女初來七層仙境,規矩學得不好,若有冒犯,還請仙主見諒。”
“哦?”谷引秋收起扇子,揮開,似是寬容大度不追究了,一笑而過,“那就下去再學學規矩。”
雲心月捏着嗓音回了一個字:“是。”
她趕緊學其他人退下。
轉身時,側眸掃過樓泊舟,給他遞眼色,卻見窗邊還站着一道渾圓的身影。
那身影仰着頭,呷着玉白杯盞中的葡萄酒,側臉甚是陶醉。
怎會是他!
完了,要被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