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醋意萌生 醋意萌生

第53章 醋意萌生 醋意萌生

立冬已至, 天水相清,正是新寒時。

官驿一側的青楓半丹染地,被狂風一吹, 自堂前空地卷過, 頓時顯得天地寥寥, 格外蕭瑟。

雲心月瞧着少年含笑的眉目,卻莫名發冷:“還、還行?你要喝嗎?”

“不必。”樓泊舟擡起眼眸, 拿了條兔子腿啃,“我不愛喝豆漿。”

她疑惑看他。

他不是什麽都吃, 從不挑食, 連飯量都很少挑揀, 基本給多少吃多少。

豆漿, 也曾見他喝過啊。

雲心月舀起一勺粥, 疑惑嘀咕:“你什麽時候不愛喝豆漿的?”

樓泊舟吞下兔肉:“今日起。”

“……”

為什麽覺得他這話,有點兒古怪。

他擡手夾了一塊鹵肉,放進少女碗裏。

雲心月把鹵肉夾起來放嘴裏,疑惑打量他的側臉:“你……心情不好?”

“一般。”

他自己還沒想清楚,但的确不算好。

樓泊舟又給她夾了一塊鹵肉,還有千層糕。

雲心月咬了一口千層糕:“因為……我?”

不怪她給自己貼臉, 實在是他轉變的這個時機, 還有特意提及的豆漿, 都很像在暗戳戳吃醋。

“怎會。”樓泊舟略帶困惑看她,“因你的緣故,我應當心情甚好才是。”

除非她躲着他、避着他。

他心情不好, 自然是旁人的緣故。

夏成蹊擡起碗遮臉,趙昭明低下頭吃面。

雲心月用筷子壓住翹起的嘴角,輕咳一聲, 倒是沒繼續往下問了。

就怕他過分直言。

大堂這麽多人,要是他突然來一句勁爆情話,那還……怪不好意思的。

趙昭明吃完,告罪一聲,便去找昨夜當值的侍衛問話,得到的回答卻跟鎮上老百姓沒什麽不同。

侍衛都說,自己昨夜的确聽到了不似尋常的鈴響,但是并沒有聽到什麽腳步聲,更沒有看見誰鬼鬼祟祟在附近穿行。

若是有的話,出于對聖子和公主的安全考慮,他們早就把人抓了。

兩國隊伍要在官驿休整兩日,補充糧草,一口氣趕路回到九黎城。

閑暇無事,雲心月好奇心又重,一直拉着樓泊舟去聽趙昭明問話。

樓泊舟默不作聲跟着,偶爾會瞥眼望着她的側臉,等她轉過頭時,又不經意移開。

幾次三番,她便以為自己戀愛腦上頭,幹什麽都覺得對方在關注她。

不要太過分在意他。

正常點兒。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将臉上的熱度壓下去。

“怎麽樣?”見趙昭明轉身,雲心月放下手,問他,“有收獲嗎?”

趙昭明搖頭,嘆了一口氣。

一無所獲。

雲心月想了想,問:“我們可以去堆放糧草的地方看看嗎?”

這種事情,還是從源頭上尋找,會更容易發現線索吧?

“當然可以了。”趙昭明做了個“請”的手勢。

聖子在南陵人心目中的地位,僅次于聖女而已。南陵人敬重王室,或許是由于畏懼權勢,不得不敬,可聖女和聖子,卻是他們的信仰,刀放在脖子上也不會輕易背叛的存在。

愛屋及烏,與聖子成親的公主,也會受到特別的尊重。

兩人要為鎮民查找糧草的去向,是件好事情,他沒必要阻攔。

穿過官驿西南方向三條窄小的巷子,他們來到位于河邊的一片空地前,地上還堆着許多癟下去的麻袋。

雲心月看着那些零散堆疊的麻袋:“縣尉來到的時候,這裏就是這個樣子嗎?”

是不是奇怪了點兒。

如果糧草果真被十二方相用非人的手段,隔空取走,這些麻袋不應該交錯堆疊,一層又一層嗎?

她蹲下,伸手扒拉了兩只麻袋,發現這些麻袋上面竟然還有墨字。

“是。”趙昭明遲疑問,“公主發現什麽蹊跷了?”

雲心月便将自己的疑問說出。

“哦,是這樣的。”趙昭明笑着解釋,“無風鎮常年有大風,猶其是初冬時節的醜寅卯時刻,刮起狂風,更是能把茅頂直接刮走。”

所以,失去糧草的麻袋,在小鎮四處翻滾,更夫打更時才會那麽快發現端倪。

“難怪秋祭要在子時結束。”雲心月突然明白過來,“大家離開的腳步也那麽匆忙。原來,是怕狂風發作,逗留在外不安全。”

“正是如此。至于這墨字——”趙昭明唇角漾開一抹笑,“乃無風鎮的習慣,東西有名姓,撿到送回時,就更好找是誰家的了。”

那無風鎮可真是民風淳樸。

換個地方,可能撿到的就是自己的,唔,甚至連搶到的都能是自己的呢。

雲心月好奇:“那糧草丢了,已經上繳過的老百姓怎麽辦?”

再交一次糧?

嘶——

她為老百姓們捏了一把汗。

趙昭明笑着搖搖頭:“公主放心,山城有九縣,八十多個鎮,只是無風鎮丢失糧草,還不至于讓老百姓填補這個空口。”

樓泊舟在一旁,閑閑搭話:“秋祭前就要收糧,祭祀也得先拜過糧草。也就是說,這堆糧草早就在縣裏登記造冊了。”他擡起眼眸,對上趙昭明,“那麽,糧草丢失,自然也是縣尉看管不力了。”

與老百姓何幹。

南陵官制與大周同,縣尉除了督辦庶務,還得割斷追催,收率課調。

他對人情往來與男女之情不甚熟悉,可不代表其他一竅不通。

此話說的,雲心月為老百姓慶幸的一句“那就好”,硬生生卡在咽喉裏,又吞了回去。

她擡腳輕輕踹了樓泊舟一腳,瞪了他一眼。

幹什麽,說話夾槍帶棒。

火氣那麽重。

“不好意思,阿舟從小在九黎城長大,第一次出門在外行走,不懂什麽人情世故。”她沖趙昭明抱歉一笑,“縣尉見諒。縣尉能在事發後立馬趕來,調查真相,為民做主,真是辛苦了。”

樓泊舟:“……”

她怎的又給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好臉色,卻踢他,還用眼神警告他,不讓他說話。

少年唇角眉眼還彎着,黑亮眸光卻變成暗色,掃過一旁的藏藍衣袍。

“公主謬贊了,其實聖子教訓的是。”趙昭明彎腰行禮,請罪,“的确是下官看管不力,才釀出此等禍事。”

客套好幾句,對方依舊端着謙恭的模樣。

雲心月只好岔開話題,與他聊起如果人為作案,要滿足什麽條件雲雲。

反正,至少得有十輛八輛車子來往幾次,運送糧草才行。

可除了鎮民平日會走的大道和小道有車轍印之外,班頭和捕頭并沒有找到別的車轍印。

“莫非,人力扛走?”

趙昭明搖頭:“絕無可能,無風鎮人家五百餘戶,千餘袋糧草,人力怎麽運得完。”

他們要是這樣收糧,收完一個鎮子的就得廢掉。

南陵與大周在收糧上有些許不同。大周是村運鎮,鎮運縣,層層往上運,可大周因秋祭的習俗,得縣裏派人下各鎮收,只不過屆時各鎮會有武夫幫忙運到縣裏而已。

兩人隔着半臂距離,你一言我一語,極其認真專注,一雙眼睛不時就看向對方。

落在兩人後方的樓泊舟,唇邊勾起幾分笑意,垂眸看着,一言不發。

查上一日,除去活動筋骨,了解到事後的來龍去脈,便再無收獲。

雲心月走在回官驿的路上,還在跟樓泊舟叨叨這離奇的事情。

“你想查清楚?”

“這次就不摻和了吧。”雲心月擡腳走上石梯,“上次那是人命關天,這次丢的只是糧草,又不用老百姓填補窟窿,聽個稀奇就好。”

樓泊舟緩緩跟上:“那你為何還要跟上一整日,連吃飯都不忘打聽線索?”

“哎呀——”雲心月倒退着走,看向他的眼睛,“《包公案》和……嗯,反正就是公案話本小說,你小時候就沒看過?不想過一把瘾?”

她老喜歡将那長木條一拍,就有人莊嚴肅穆喊“威武”的感覺了。

小時候玩過家家,為了搶包拯的角色,她可按倒過不少同齡人,才英勇奪下扮演的資格。

樓泊舟:“不想。”

他在藏書閣看過這類書籍,不過結局總是女子原諒男子的移情別戀,孩子原諒父母的疏忽與偏見,他大都不喜歡,沒太注意。

雲心月:“……”

他嘴裏有杠啊,非得擡一下才高興。

雲心月沒好氣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去,催促他:“走快點,回去洗澡睡覺了。”

她明天想要找些工具,做樣東西。

雙手提起裙擺,她在夜色中小跑起來,連帶着幾個蹦跳的動作,沒多久就回到官驿。

少年一直不遠不近墜在她身後,看着她。

她身後的發辮,随主人蹦跳的動作,與柿色絨球和黃金流蘇高高揚起來。

亮色劃破黑天的暗沉。

一踏過官驿大門,雲心月就收斂許多,還将辮子順了順,背着手往上房走。

“公主。”

“聖子。”

“嗯,辛苦你們了。”

樓泊舟目送她進入房裏,先去找樓策安細細說了描圖的事情,随後便從後窗跳下,沒了蹤影。

只是不到一個時辰,他又回來了,眼底郁意消散不少,沐浴的時辰都比平日多一刻。

樓策安正想問問他,遇上什麽事情,為何心情變動這麽大。

嘴巴剛張開,樓泊舟已抱着一個罐子,爬到隔壁窗去了。

不過——

他這次敲了窗,才翻進去。

雲心月剛散發梳理好,爬上床榻準備睡覺,見進來的是樓泊舟,她愣了一下。

“你怎麽又爬窗了?”

樓泊舟揚了揚手中的罐子:“給你送柿醬。”

大晚上,送柿醬?

“謝了,不過我準備睡覺,不吃。”雲心月鑽進被窩,把被子蓋身上,手一撐就準備躺下。

呼——

一陣風揚起床帳,樓泊舟已到跟前。

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笑眼裏似乎藏着一片凍人的薄冰,可開口說話時,又是那麽清亮溫柔。

“我想試試,你喂我?”

雲心月拉起被子,蓋住自己,遲疑看他:“我喂你?”

怎麽喂?

他又沒帶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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