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漆黑的夜空下, 宗瀾站在玻璃大廈上。
微冷的晚風吹拂而來,将他黑色的長發掀起,再紛紛揚揚落下。
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響,一簇一簇, 五顏六色。
隔着老遠, 地上川流不息的車流都行進緩慢起來, 坐在車內的人紛紛将頭探出窗外, 仰望着漆黑幕布上綻放的花, 臉上露出憧憬的神色。
“好漂亮啊。”
“沒想到在離開江州的最後一天竟然能看到這麽美的煙花。”
“是有人在慶生嗎?看到了禮物盒的煙花, 真浪漫啊。”
“唉,現在的小年輕就是浪漫。”
就連一窗之隔的VIP會所, 剛才還熱烈的氣氛也沉寂下來。
端着酒杯三三兩兩說笑的男女們一同走到落地窗前, 仰頭看外面。
“竟然不是給邵公子慶生的禮物,是我眼拙了。”
剛才那位恭維的人面色讪讪。
拍錯了馬屁,他當然尴尬。但尴尬之餘, 也不免生出幾分心驚。
在這種有管制的情況下燃放煙花, 這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顯而易見, 還得有權才行。
VIP會所裏都是這種自诩“上流人士”的人, 自然清楚這看上去輕描淡寫的手筆,背後蘊含着多大的能量。在場的人最多也就是華夏聯盟的世家,平日裏巴結三大異變者組織,想要和尖頂議會扯上關系那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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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放煙花的人......定然是個大人物。
然而被大人物讨好的對象現在卻盤着手,在沉默過後,淡淡地說:“有錢放煙花,不如給我折現。”
“親愛的, 你總是這麽煞風景。”L輕聲嘆氣。
他仗着宗瀾看不見他, 光明正大地湊過去, 在那雙黑色隐隐浮現着淡紅的眼眸裏欣賞着煙花的倒影。
不久前,宗瀾才剛剛蘇醒,又滲出眼淚,現在眼眶還紅紅的。
而眼底漂浮的那些紅色,則是能力過度使用的後遺症。L對這種後遺症再熟悉不過,接下來幾天裏眼睛疼,畏光,等副作用會接踵而至。
只能說還好副作用并不嚴重,還沒有到那種需要卧床靜養或者短時間失明的地步。
L注視着那雙泛紅的眼尾,莫名覺得喉頭有些幹澀。
為了抑制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他皺着眉移開了視線。
L一向很能分得清自己的情緒。
他對宗瀾有着千萬種情緒,但若要輪到“愛”,那一定是有的,并非虛情假意。只是這種愛并不如同于往常的愛,至少不曾摻雜欲/望。
一直在耳邊聒噪的聲音沒有了,宗瀾也沒有追究。
他仍舊站在原地盤着手,擡眸望着不遠處的煙花。
這裏視線極佳,可以将整個基地市盡收眼底。更何況還是玻璃大廈外邊,煙花綻放的位置離他不遠,那些絢麗的尾羽仿佛伸出手就可以觸及。
事實上,宗瀾自己也不記得今天原來是自己的生日。
這不能怪他,畢竟他還是從診所角落裏翻出的身份證上得知自己的名字,确定了自己的年齡後就扔到一旁,沒有費心記出生日期。
雖然他很想和欺騙了自己的L算個總賬,但面對示好,也總不能無情到視而不見,即使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煙花漸漸熄滅。
最後在天空上勾勒出來的,是一副紅眼黑貓笑眯眯的模樣,看到了就令人火大。
“謝謝,這個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宗瀾不鹹不淡地道了謝:“外面有點冷,如果煙花已經放完,那我們就回去吧。”
“遵命。”L重新恢複了往日裏漫不經心的模樣,語氣含笑。
下一秒,狂風再度從透明的玻璃上卷起。
這樣大的風,幾乎在空氣中形成一個小型氣旋,驟然降低的壓力将一窗之隔的VIP會所吹得亂糟糟。
邵公子睜大了眼睛。
就在剛剛那個瞬間,他仿佛真的看到外面站立着兩個人。
一個人抱着另一個披着外套的人,其中一個是淡淡的虛影。
只是恍惚一眼,似乎都能看見他們的面容......
“怎麽可能有人站在幾百米高空,外面那個傾斜度根本站不了人,除非懸空。”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今晚真是喝多了。”
......
宗瀾再次睜開眼。
四周的景象已經從懸空的摩天大廈外邊變換到了整齊潔淨的卧室。
宗氏精神診所安安靜靜地沉寂在夜空裏,一點響動也沒有。
“還有一個驚喜,所以......只能委屈親愛的先閉眼了。”
男人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緊接着,溫柔的修長的手指便輕輕搭在了年輕醫生的眼睛上。
只有宗瀾心裏清楚。這間精神診所周圍至少有三個S級異變者盯着。
瘟疫醫生裏有兩個,一個大門徒,一個門徒。除此之外還有尖頂議會駐紮在這裏的刀魔。
S級異變者當然也是有實力高低之分的,不然修道會也不會給十二主教分席位,甚至還會舉行主教挑戰賽。
就實力而言,刀魔作為人類最強者的弟子,自然首屈一指,實力就算放到修道會也能排進前三的座席裏。但S級好歹是S級,兩位瘟疫醫生雖然并非專攻戰鬥類型,但也不是吃素的。
就這樣,三個S級異變者,都沒有發現他從房間裏離開的事。
想來,他這位“前男友”的實力,還要更高些。
除此之外,遮擋在他眼上的這雙手毫無疑問是實體,宗瀾并沒有乖乖閉上眼睛,而是一直睜着。也正因為如此,在他偶爾眨眼的時候,他才能夠感受到手指上留下來的老繭。
不知道為什麽,某一個瞬間,宗瀾忽然想起不久前在修道會總部時,誤入修道會會長卧室的遭遇。
那時候同樣是一片漆黑,他被按在軟墊上,伸手不見五指,什麽也看不見。有一雙同樣滾燙的手,緩緩從脊背爬了上來,按壓着跳動的大動脈。
而那雙手和這雙手唯一的不同,是修道會會長戴着手套,觸摸過來的時候只能感到織物摩挲在細膩皮膚上的顫栗。
奇怪的是,這樣不同的兩只手,卻讓宗瀾感覺到了某種詭異的相似。
就算撇去相似感不說,很少有人會一直戴着手套。
——除非他想隐藏什麽。
就在宗瀾暗自思索的時候,放在他眼睛上的手終于緩緩撤開。
“好了,現在可以睜眼了。”
昏暗的卧室內,驟然搖曳起火光。
這火光并不來源于其他,而是來源于桌子上盛放的東西。
那是一塊裝裱精美的白色蛋糕,光源則是一根蠟燭。
或許因為有風的緣故,燭火在蠟燭上一直搖搖晃晃,連帶着室內也明明滅滅。
“親愛的失憶了,肯定不知道這項傳統。”
L從背後抱住他:“過生日的時候,是要吃蛋糕的。”
“這個傳統我在網絡上看過,雖然我失憶了,但不會不知道常識性問題。”宗瀾淡淡地說:“而且我還知道,過生日時插在蛋糕上的蠟燭應該是自己的年齡,為什麽你只插一根?”
“那可真是我的失職。”L嘆了口氣:“這個蛋糕買得不夠大,如果全部插上蠟燭,拆下來的時候就會變得坑坑窪窪。”
其實還有一種蠟燭叫做數字蠟燭。
宗瀾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免得太破壞氣氛。再怎麽說L也費心費力為他準備了生日驚喜,即使宗瀾打心底裏覺得這很浪費錢。
“我猜你又在想,準備這麽多不如折現,對不對?”
L的聲音貼着他耳後根傳來:“親愛的,在發現你的前男友比你想象中的要有錢的時候,你的第一想法是不是後悔當初分手的時候沒有多敲詐一筆走?”
宗瀾木着一張臉。
你看,太過了解彼此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秉承着禮貌,宗瀾打斷了他的話:“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哦?親愛的也會關心我的生日,真感動啊。”L假惺惺地開口。
宗瀾:“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還禮的。”
L笑了:“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從來沒有人為我過過生日,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是第一個。”
宗瀾皺了皺眉。
他覺得這段話有些古怪,裏面缺少了一些限定詞,例如“你會是第一個”。
然而L卻沒有給他這個靜下心來思考的機會。
男人挑起宗瀾落在一旁的黑發,好似并不在意般把玩,将其纏繞到自己手上,“如果想要還禮的話,無需這麽麻煩。”
他揚起一個笑臉:“只需要親愛的和我做交易就好了。”
說實話,就宗瀾近幾天的情緒,L也沒有多抱希望。只不過他現在就是一個口上花花的形象,需要時時刻刻用輕佻的語氣提醒小朋友做交易的事情,否則小朋友很可能會忘記。畢竟這花花世界太過迷人眼。
宗瀾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好。”
“我就知道親愛的......嗯?”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宗瀾凝視着那根快燒完的蠟燭,低聲道:“我只和你做一次交易。”
“只做一次交易太吃虧了,難得有可以做兩次交易的機會,親愛的真的要放棄嗎?”
宗瀾:“愛做做,不做滾。”
L立刻笑眯眯地咬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問:“那親愛的可能需要出點汗了。”
只不過是汗液而已,很好收集。
片刻後,宗瀾擡手關掉了熱空調,整個卧室內滾燙如同蒸籠。
他毫不在意地将手搭在L唇邊,仍由對方舔舐着自己正在淌落汗液的手指,啞聲問道:“既然交易做完了,那你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這些天,我回憶起了一部分記憶。”
宗瀾漫不經心地撒謊:“我很确定,我的記憶裏沒有一個前男友存在。”
“你欺騙了我,L。”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鴉榨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