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玉顏大殺四方 貝勒爺撐腰

第37章 玉顏大殺四方 貝勒爺撐腰

夜深了, 玉顏睡熟了。

胤禛還沒有睡着。

他靜靜的望着玉顏,福晉安靜而美好的睡顏,讓胤禛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靜。

他的目光是溫柔的。

後世人麽。

想起先前與福晉說話, 胤禛是聽到了這幾個字的。

一開始聽見福晉的心聲,胤禛還自己一驚一乍的,如今倒是平靜許多了。

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或許,早就從玉顏判若兩人的時候就猜到了。

或許也有人病愈之後性情大變, 但變得這麽徹底的, 還是很罕見的。

況且玉顏也從沒有想過藏着掖着。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好像一點也不怕被揪出來。

胤禛沒想過揪她。

胤禛就是想, 他一開始只是猜測,福晉的心聲他聽不全, 時靈時不靈。很多時候他可能都沒有聽見福晉在想什麽。

好像是許他聽的時候才能聽到。但怎麽才是許?

他不太清楚。

玉顏也絕不是第一次在心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在心裏那麽活潑,一定早早想了許多。

但直到現在大半年過去了, 胤禛才能聽到她的這個心聲。

他猜想,是需要時間, 也是需要玉顏放下心防,需要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近。

後世,是什麽樣的後世?

玉顏心中的只言片語, 胤禛很難将其完整的拼湊出來。

更難以通過玉顏心中飄掠的吉光片羽來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 又緣何到了這裏來。

胤禛好想知道。想了解她的一切。

這是上天贈予他的福氣。若非她來了,他又怎麽可能走上一條與歷史記載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這就是好事。

胤禛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摒除雜念, 他貼近玉顏, 輕輕親了親她的唇, 也進入了夢鄉之中。

曹家和李家是一起辦宴。

曹寅的夫人是李家女,李煦的夫人是韓氏。

這宴是在曹家的宅子裏辦的。

她們請了玉顏過去,一衆作陪的都是年輕的官家夫人們。

看戲聽曲賞花, 做的都是極風雅的消遣事。

這也是江南官家夫人的日常。

此次來赴宴的沒有年紀大的婦人,基本上都是比較年輕的官家夫人,和玉顏基本上都是同齡人。

玉顏能看出來,這年齡層次的分配都是曹家硬控出來的。

宴會的主辦人是李氏,說明是李氏精心安排的。

玉顏來赴宴之前,突擊了一下江南四省從大到小的官員名冊。

時間有限,她也不能背更多,因此着重記憶的是蘇州杭州的官員,還有兩淮經辦鹽務的鹽官,這都是和胤禛的差事息息相關的。

對江南官場上的庶務,她若是想法子,也一定能知道的很明白,但胤禛在這裏,她也不必舍近求遠了。

官員的喜好履歷,還有官員身邊的女眷,以及女眷的喜好,這些都是需要知道的。知己知彼,這去赴宴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胤禛倒是不負她的期望,連人家官員身邊女眷的畫像都找來了,就為了讓她能更直觀的把人記住。

要說這畫像的師傅也确實是厲害,看過了畫像,現在在現場再瞧見人,玉顏就都對上了。

她本來就記憶裏超群,多年在醫院一線和領導崗位上的工作,讓她對這些事上手都是很快的。

一下子就将宴會上來的人都摸透了。

心裏有數後,玉顏就更明白李氏的用心了。

李氏選人是用了大心思的。在場的人不僅年輕活潑,而且都是官眷,且都是和這次胤禛差事中所涉官員身邊的女眷。

這是要帶着人一起來試探她的。

看似她在現場的地位是最高的,但是她們人多勢衆來勢洶洶,又送了這麽多的名貴禮物上來,大概是真的鐵了心要撬開她的嘴了。

玉顏微微勾唇,她也沒想着要守口如瓶啊。

李氏與韓氏一左一右的陪着玉顏,見四福晉展露笑顏,兩個人心中都是一松。

都說四貝勒是鐵面閻王難以讨好,四福晉更是有端正嚴肅的名聲在外。

她們辦這個宴會心裏還很是忐忑,就怕四福晉不肯前來赴宴。

她們家裏這樣的出身,與皇家的關系密切,皇上年年南巡都是曹家接駕的,皇子阿哥們自然也是與他們維持良好關系的。

按說這樣的關系,底下人打探皇子福晉們的喜好是不難的,可偏偏就是四貝勒和四福晉,不曉得他們喜歡什麽。

四貝勒是鐵面閻王,沒人敢主動招惹。四福晉病弱不常出門,外頭更不知該如何讨好了。

還好李氏花了大力氣,請動家裏在內務府的老關系,又與京師來往密切許多,才打探到了些消息。

春天四福晉病愈後,出來走動過。已經不似原先那樣病弱了。雖然不知道四福晉具體喜好什麽,但弄的熱鬧喜慶些總是沒錯的。

皇上生了大氣走了,曹家可以稍微松一口氣。

夫君的意思,是要将四貝勒四福晉伺候好就行。這追繳的差事落在四貝勒身上,皇上不發話,他們就只管躲着,任由四貝勒自己折騰。

請四福晉來赴宴,是探口風,也是為了表明态度,為四福晉在蘇州小柱接風洗塵,但其他的事情,就恕曹家無無能為力愛莫能助了。

曹家也很難,曹家也是沒有辦法。

曹家都沒法出頭,其他的人就更不成了,還是要指望四貝勒主持大局。

眼下瞧見四福晉看戲看得開心,那等下開宴的時候,就好說話了。

江南的菜肴樣樣精致。

這裏的經濟文化都十分的發達。

他們實際上已經發展的很快了,玉顏在裏頭有一把子助力,天使之翼和如月之痕的發展,讓機器制造業蓬勃發展,只是礙于康熙的意思,蓬勃也是私下的蓬勃。

但是這個其實是壓根管不住的。

機器制造業現在和手工制造業混在一起,不好分開來,既得利益者還有江南的官僚集團,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與方便,不會去告密,也不敢去告密。

胤禛與她說,有些膽子很大的商人,已經開始接觸機器制造業了,沒有官府背書,他們被巨大的利益所誘惑,遲早是要下手的。

胤禛的意思,是先靜觀其變,看看再說。玉顏當時沒說什麽,心裏卻想着,确實是應該看看再說。

誰知道在沒有限制的情況下,又會有什麽局面發生呢?這畢竟是個新情況。

在生活得到極大的便利之後,他們所追求的就是豐富的物質與精神并重的生活。

要享受,要精致。

絲竹管弦,山珍海味,要不是瞧着她們身上的穿戴,玉顏甚至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生活在現代的。

這種紙醉金迷,古今皆同。

“聽說不只是曹大人,李大人也身體偶感不适。”

玉顏微笑,看着對面和她正好對視上了的某位官眷,笑道,“鹽政孫大人,好像也病了?”

她莞爾微笑,神情溫和,從宴會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和風細雨讓人如沐春風,人人心裏都在想,四福晉如今平易近人這麽好接觸,真是好啊。

這會兒這話一出,衆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覺得四福晉好像又不是那樣的。她是在笑,眼裏的光卻很冷,像一把劍,直擊人心。

對面的官眷似是心虛,把頭一低,都不敢與玉顏對視了。

李氏給玉顏斟酒:“福晉容禀,前些日子要接駕,人人都是忙碌的。也不怕福晉笑話,他們這些人都說自己是鐵打的身子不怕忙,結果皇上回京,到底還是病了。”

玉顏道:“人都病了。你們也不照顧自己的夫君,怎麽還在這裏舉辦宴會呢?慶祝自己夫君忙碌體弱生病?”

玉顏口下不留情,含笑說的話,卻叫人人心驚,沒想到四福晉會這麽說。

四福晉端正嚴肅,怎會是這麽口無遮攔毫無顧忌的性子?

玉顏看見她們吃驚還要掩飾,心裏笑得很暢快。

看了一天的戲,吃了一天的山珍海味,看累了也吃累了,玉顏懶得陪她們再演戲了。

這赴宴的節奏,試探的劇情,怎麽能由李氏掌控呢?

李氏一怔,苦笑道:“也只有福晉是菩薩心腸,才能想到這一點。若是換了旁人,是絕不會這樣想的。”

“奴才們都是婦道人家,也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只是官場上的規矩,家裏夫君不吩咐,奴才們自己吃了虧也就知道了。貝勒爺同福晉留在江南,若奴才們毫無表示,傳出去了,便是奴才們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打斷了。”

這話的姿态謙卑至極。

玉顏卻聽出她颠倒黑白的功夫來。

玉顏也笑道:“所以你們是打腫了臉也要充胖子,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你們做到位了,回頭傳出去的,便是我不顧大人們生病也要赴宴,貝勒爺更是對你們不管不顧的。江南官場人人都病了,貝勒爺卻不依不饒的,非要追繳虧空,這不是不懂事,是什麽?”

李氏神色惶恐:“福晉,奴才們絕不是這個意思!”

曹家是康熙的奴才,李煦也是康熙的奴才。

他們只跪康熙,只聽康熙的。

四貝勒是皇子又怎樣?曹寅李煦如今是官身,在場的女眷都是官眷,胤禛又不是八旗旗主,犯不着跪,她們更犯不着跪玉顏了。

除非胤禛拿住了他們的把柄,曹寅和李煦不得不跪。

玉顏點出來,李氏等人惶恐害怕,卻也只是請罪,告訴玉顏絕沒有這個意思,請四福晉不要這樣想。

玉顏心裏啧了一聲,要給她們來個大的才行。

玉顏正好也吃飽了,也不要李氏安排的人伺候,小紅過來,悄無聲息的伺候玉顏洗手,身上都收拾妥當了。

玉顏徑自往堂中首位上坐下,盯着一屋子赴宴的官眷。

她們不知道玉顏要做什麽,不明白四福晉為何提前離席。

她們沒有一個人動,但是全都望着玉顏,因為聽見了玉顏和李氏方才的對話,她們的眼中有暗藏的忐忑。

這場本來讓她們以為賓主盡歡的宴會,應該以她們寫好的方式往下走,怎麽突然就風向轉變了呢?

玉顏将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她當然不擔心這些女眷會做什麽,來之前,胤禛暗地裏都安排妥當了,否則也不會放心讓她過來的。

玉顏現在就想,憑什麽讓我們家貝勒爺自己忙忙叨叨的,整個大清難道就沒有人再有這份擔當嗎?

玉顏的目光,定在李氏的臉上。

曹寅幾乎是江南文人士人之手,李氏也并非寂寂無名的人。

玉顏微微一笑:“康熙四十年辦四十一年分報銷上、官用額留并部派銀五萬八千二十一兩三錢三分,存剩銀四萬六千九百七十八兩六錢七分;康熙四十一年辦四十二年分報銷上、官用額留并部派銀五萬八千二十一兩三錢三分,存剩銀四萬六千九百七十八兩六錢七分;康熙四十二年辦四十三年分報銷上、官用額留并部派銀五萬七千七百三十三兩三錢三分,存剩銀四萬七千二百六十六兩六錢七分;康熙四十三年辦四十四年分報銷上、官用額留并部派銀六萬一千四百七十九兩七錢九分六厘,存剩銀四萬三千五百二十兩二錢四厘……近十年共存剩銀三十八萬六千八百四十一兩九錢二分三厘四毫。”

“然并無存貯庫,亦系曹寅虧空。”

“據供:曹寅管理鹽課之際,将康熙三十四年、三十九年、四十一年、四十三等年,其應得之多餘銀兩,賠墊商人所欠達一百十六萬兩。曹寅任內,自康熙三十五年所得各種商賈餘銀,因俱以急用預支,故以七十兩為百兩,或以八十、九十兩為百兩不等彈兌,秤子又小,百兩僅給九十四兩。曹寅替商人賠墊,皆用足銀,如數彈兌。全計裝秤少秤共少給銀三十七萬八千八百兩,商人理應補償,還清國帑。”

“曹夫人,你看我說的有錯嗎?”

這是将近兩百多萬兩的虧空,這還僅僅只是其中的部分項目,不是全部的。

還沒有算上幾次南巡曹寅從鹽商從官府庫銀中騰借挪用的銀子,這要是全都加上,保守估計也都有三四百萬兩銀子了。

其實胤禛那邊的調查還沒有完全展開。

他們來試探,無非就是仗着調查沒有展開,他們不配合,就是希望胤禛能糊弄過去,然後你好我好大家好。

事實上,就連康熙也未必清楚曹寅究竟虧空了多少銀子。

因為曹寅壓根就不敢說。更不敢把這麽多的項目全部告訴康熙,康熙其實也不會怪罪他,但是這麽大的數目,根本難以補齊。

康熙知道曹寅有虧空,這幾年都替曹寅遮掩,讓他一直在兩淮巡鹽禦史的位置上待着,讓他用銀子來補足。

可是虧空這麽大,哪能那麽簡單就補足的?更別說年年補足年年虧空了。

曹寅這麽幹,虧空的雪球只會越滾越大。

然後某一天,曹寅覺得沒辦法了,指望着皇上也沒辦法,直接一筆勾銷了。

曹寅究竟虧空了多少,賬目又是如何算的,只有他自己清楚。李煦都未必清楚。

官衙的公賬不可信,曹寅肯定有私賬。這個賬目只能在曹寅那裏,恐怕連李氏都沒看過。

玉顏仗着自己記憶裏超群什麽都知道,以前家裏長輩還在的時候,有一年修族譜,她就知道了自家的出身。

那會兒醫院的業務還沒有這麽繁忙,她實在是好奇,就跑到家裏的老宅那邊,跟家族裏的長輩一起回了一趟祖地。

他們逛舊地,想象當年世家的榮耀。

玉顏直接去圖書館翻了縣志,找到了老祖宗做官的記錄。

翻來翻去的,就翻到了康熙年間老祖做官的記錄。

還正好是在江南,跟曹寅李煦是同事。不過老祖宗争氣,沒一年就換地方了,只是圍觀了一下曹寅和李煦的鮮花着錦烈火烹油。

玉顏現在當然不會去找她的老祖宗,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嘛。

當時她就是太好奇了,也是精力旺盛,将歷代老祖宗做官的記錄和當年期發生的事兒全都查了個透徹。

這不就瞧見了曹寅李煦被雍正抄家的折子,然後她就自己默背下來了。

本來以為看過就忘了的,結果沒想到搜索記憶,還真是讓她背下來了。

要感謝什麽呢?感謝小時候老爸老媽的嚴格教導吧,背書對她來說不難。

玉顏敢肯定,她現在背的就是曹寅的私賬。

出她之口,入了這麽多人的耳朵,眼前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牽連其中,一個都別想跑。

而只怕還到不了明日,今天夜裏,曹寅的私賬就會傳出去,人人都會知道,兩淮鹽課虧空巨巨大。

李氏臉色慘白,韓氏都要坐不住了。

四福晉說的這是什麽?夫君的私賬,四福晉為何會知道,還知道的這麽詳細?

難道說,四貝勒已經将虧空全部查清,并且拿到實據了嗎?

可就算不拿到實據,這些賬目寫出來,一樣一樣的去查,就什麽都清楚明白了。

人人面如土色,完了,全完了。

李氏與韓氏對視一眼,李氏立刻站起來對玉顏道:“請福晉內堂相敘。”

韓氏也站起來,在場人多,她必須要将這些女眷安撫到位,不能讓任何人出去亂說話。

李氏身邊的丫鬟過來低聲道:“夫人,四貝勒來了。貝勒爺說,是來接福晉回家的。”

她們不敢不來禀報。四貝勒帶來的護衛,兇神惡煞的将曹家都圍住了。

好像不請四福晉出門,四貝勒就要帶人強闖了。

玉顏聞言笑靥如花:“曹夫人,改日再敘吧。我們貝勒爺還等我一起回家呢。告辭了。”

李氏不敢攔,也知道攔不住。

心裏是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懼怕。

她邀四福晉內堂相敘,也不是要對四福晉如何。

實在是茲事體大,她不能做主,必須要先穩住四福晉,然後去請夫君來解決,可現在,只能恭敬送四福晉出去。

玉顏走後,李氏匆匆去尋曹寅和兄長李煦,韓氏留下來穩定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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