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五號物件——6

第十五號物件——6

見遲峴不吭聲,承最接着進行推測,“還是說,恰巧我給你的邀請就是你想要的,恰巧那艘游輪有你的任務目标,恰巧在混亂之中,這個展品就到了你的手上呢?”

承最來回轉動展品的盒子,展品上的光暈也在随之變化。

“換個猜測吧,你其實呢,很清楚的知道那上面有炸藥,只不過恰好僞裝的連我都發現不了?”

承最停下,只是靜靜地看着遲峴,遲峴的眼神裏有不解,有無辜。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的表情,是瞳色問題嗎?因為是深藍所以才顯得眼神幹淨嗎?

每每像現在這種情況,他都會忍不住收起質詢的模樣,給他找補……這不應該,這不符合他本身要逗弄他人的無道德感。

“所以,就此看來,我應該只是你計劃的一個助力部分是吧,這所謂的‘恰巧’是真實發生的。”

承最最後做了個總結,結束了這個荒誕的命題。

他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很……無趣。

遲峴一言不發,默默看着他。

說罷,承最将展品放回原位,順手合上蓋子,起身打算離開。

“承最,你會騙我嗎?”

聞言,承最頓住腳步,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到什麽很有趣的話,湊上前,注視着他的眼睛。

好笑地看着他,

“怎麽?你難道打算把你那所謂的信任寄托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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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哈哈哈哈”他笑了幾聲,突然冷下臉開口,“個人不建議哦~”

深棕色的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像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怪物。

他轉身離開,時不時發出笑聲,像是不斷回味那句喜劇片裏面最好笑的一部分。

等身後的門關上,他停下了笑聲,臉上又恢複了獨處時候才有的面無表情。

其實剛剛後半句話他沒說,但也沒有必要了。

“但你可以試試……”這種矯情的,帶有承諾和保證的話,他會永遠深藏在心裏,無論對誰。

他給不了承諾,他一直都知道。

遲峴注視着他離開的背影,他換了一套衣服,給人的感覺很沉重,他就像一個戴着假面的人,永遠都要僞裝自己,生怕被人發現弱點,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但又要去挑撥惹惱他人,讓人步入圈套……

遲峴微微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收拾東西,打開虛拟手環。

白色粗體字給他報備着時間,現在已經是淩晨2:00,他昏迷了将近三個小時。

變弱了,他心想。

他出門,尋找着離開的方向。

電梯前

承最抱臂站立,百無聊賴地看着顯示器裏來回跳動的數字,放空。

“叮!”

電梯到了,他踏步走進電梯,目的明确地按下地下層,電梯門緩緩關閉,顯示器箭頭往下滑動。

遲峴向右轉彎,終于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找到了電梯所在的位置,他伸手按動按鈕,也默默地等着。

這是一個不算小的空間,視野範圍內只有兩臺電梯,其中一臺顯示在第十層,而另一臺顯示在高層,不過電梯速度很快,沒等多久,遲峴就進入電梯了。

一樓

淩晨氣溫相較于白天來說更低些,遲峴此刻穿着薄薄的藍白相間病號服,神色平靜的走出實驗樓。

實驗樓所處位置偏僻,周圍能看到的建築只有寥寥幾座,這裏不像上層區那般,總是閃着那種充斥着“富饒”的燈光,冷冷清清的,只有無人的寂寥。

似乎是習慣了寂寞,這裏的花草樹木都在各自歡愉。

發白的光照得這裏顯得一層黑灰調,遲峴注意到旁邊有一輛摩托,他印象裏好像是有見過的。

觀察幾秒,腦子裏的影像逐漸清晰起來。

地下室

承最看着眼前的密碼箱,稍稍思考,細長的手指輸入了幾個數字。

直通梯由兩側打開,透明的包廂讓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地下層的模樣。

他總共才來這裏兩次,第一次是實驗樓剛建起來時,這裏還是一個空蕩的空間,第二次便是這次。

地下層有幾十米高,他可以看到三個十分巨大的培養基,連通上下樓層,裏面裝滿灰綠色液體,還有幾個大型的,長相醜陋的生物。

其中有一個觸手吸盤粘在玻璃臂上,粗大,惡心。吸盤還在蠕動,感覺下一秒它就要破開玻璃,從培養液中滑落。

直通梯穩穩停住,承最注意到南字沂還在研究臺面前做着數據,沒有上前打擾。

他來回走動,觀察周圍,除去那三個分開的培養基,還有幾排很小的培養器,高度僅是那三個大型培養基的不到四分之一,裏面的仿生體跟普通人類大差不差,他們的人體裸露在外,身體多處鏈接着疏導管,閉眼沉睡。

這些仿生體看着沒有任何威脅,研制出來也應該是能跟人類正常生活的一種“生物”。

他承最順着每一排的仿生體數據,竟然細致的觀察起來,但很快他知道他沒有那麽多的耐心,直到……

承最在一個仿生體面前站定,這是最後一排的角落,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對此特別關注。

他不自覺地眯了眯眼,嘻細細端詳起來,腦海裏浮現了一個類似的臉,心下了然,“有趣……”

與他無關,他也不想細究。

南字沂手頭上的事情慢慢有了秩序,他找尋着承最的身影,正欲朝他那走去時,承最先他一步向他走來。

“怎麽樣?處理完了?”

承最詢問進度

“還沒,但今晚免不了要通宵了。”南字沂無奈抱怨道。

承最點頭,“這裏什麽情況?”

不明所以,南字沂先是沒有反應,而後明白承最的意思,解釋道,

“?”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他環視,“這是審判局當局給的指令,說什麽要構建和諧星球關系,推動這邊科研進步巴拉巴拉一大堆……”

“我也不懂,大概意思是說,給我們撥一款經費,讓我們根據他們的要求做一筆實驗數據,關于仿生人體生存勘測的。”

“喏!這個實驗室還是他們建造的呢。”他努嘴示意。

“那幾個……”承最正思慮如何用合适的詞語表達此刻他的想法,“那幾個巨型生物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他指了指那三個“擎天柱”一樣的東西,示意南字沂。

“額……這個是細胞分生體,不過是半成品,這是另一項研究了。”

南字沂緊接着解釋,“我這不是尋思着這裏空蕩的,空間地理位置什麽都是上品,不如分我點資源讓我做些研究,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大致了解,承最沒繼續追問。

“哦,你那位朋友的報告。”南字沂将報告遞了上去,“emm……總體來說,确實像你說的那樣。”

“不過你放心吧,我剛剛已經抽了幾管血了,應該會有進展的。”

承最點頭,将報告拿走,

“那你忙,我走了。”

稍作告別,他們各自分開。

承最按原路返回,不過電梯停留在了一樓 以他對那位病號的了解,他絕不可能是那種乖乖等着別人的人。

承最剛剛假意離開,不過是給他創造機會而已。

“我們的小病號啊,早早收拾東西就跑路了,完全不管另一個‘傷的不重的人’的死活呀。”

話雖是這麽說,他還是很從容的來到了一樓大廳。

實驗樓外

承最原本笑眯眯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裂痕,淩晨的風帶動他的頭發,發絲是不是打在他的臉上,很癢。

沒找到他摩托的身影。

“哎呀呀,養出了一個小偷呀。”

說罷,承最四處張望,發現停車場那裏聽着一輛十分眼熟的車,默默調整前進方向。

【指紋解鎖失敗,請重新驗證。】

機械聲音打斷他的動作,他忘記了,車是私人物品

承最嘗試選擇【更換開鎖方式】

【提供以下選擇,人臉識別,聲音解鎖,瞳孔信息解鎖等。】

幾乎沒帶猶豫,承最選擇了【人臉識別】

【已開啓人臉識別,請稍候】

幾乎在同一時刻,警報聲響起,【警告,警告,檢測到特級危險人物】

【系統将立即啓動十級防禦模式】

這輛跑車周邊浮動着防禦光環,擋住了承最的靠近。

警報聲吵醒了原本寂靜的周圍,驚起一攤飛鳥……

實驗樓,地下室

南字沂正在輸入詳細數據報告,手環發出劇烈警報聲,吓得他操作器上的手一抖,連打錯好幾個關鍵數據。

神情疑惑,“這年頭偷車都偷到荒郊野嶺了是吧。”

打開虛拟手環,承最的臉出現在衆多紅色警告條下。

“……”他用舌頭頂腮,這一瞬間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無語和怒火,開口質問,“我怎麽不知道,咱們承最先生還喜歡摸別人的車啊?”

“我要借車。”

“有你這麽借的嗎?都吓到我的車了。”南字沂一邊心疼的安慰着自己的車,一邊明裏暗裏說着承最的不是,“你看看你,長得兇,人還那麽強勢,都把它吓壞了。”

“別怕別怕啊。”

承最別開臉不去看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忙催促道,“敘舊完了嗎?借我車。”

“你不會再叫一輛嗎?”南字沂不解。

“太慢了,我急着回家。”

這下南字沂震驚了,連忙發問,“哎呀,你還會回家?你家不是個擺設嗎?”

“急着回去……抓小偷。”他幾乎是帶着笑說出最後三個字的。

承最簡單解釋後,南字沂也沒再多問,直接開了權限,“可以是可以,但是呢,車不能壞。”

“否則的話……”

“OK。”

在南字沂全程監視下,承最小心上車,系好安全帶,一切準備就緒後,他示意南字沂挂斷通訊,抓緊忙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南字沂心裏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承最這個樣子,确實不像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他有些心驚地挂斷了電話,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心裏湧出了一股似滔天駭浪地後悔之意。

南字沂的臉消失在大屏上時,承最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像箭一樣極速飛出一段距離,那股沖力把周邊的樹帶彎了。

他熟悉城市的主要區域分布,完全按照自己的感覺穿梭在城市當中。

承最開着開着,他覺得不夠刺激,直接轉變模式,橫穿在無數高樓大廈之中。

底下巡邏的機械很有秩序的在排查城市中可能出現的危險,直到汽車馬達超速運轉的聲波傳到他們的識別中樞中。

機械們原本通藍的眼睛一下子變成顯眼的紅色,他們原本貼在兩側的類似耳朵的東西立起,像天眼一樣尋找着危險來源。

普通巡邏者手臂化作利刃,發出齒輪碰撞的聲音,拿着槍支的巡邏者開始來回瞄準異端。

“正前方十一點鐘方向,确認危險來源,立即執行銷毀程序。”

說着巡邏者懸浮底座冒着藍光,加速追上前,更有甚者,想着承最所在的位置開槍,以示威脅。

注意到攻擊,承最輕啧,

“太久沒見過他們,都忘記他們的存在了。”

說着承最快速躲閃,但是以車子的目标實在是太過于明顯了,根本甩不掉一群痛下殺手的機器。

他稍作減速,往右側拐彎,不小心撞到了立起來的指示牌上,左側的鏡子碎掉一個。

側邊追上一個巡邏者,伸出機械手臂,準星瞄準承最的太陽穴,【目标鎖定,銷毀啓動。】

他開槍瞄準駕駛位上的承最,子彈從承最眼前穿過,雖咫尺距離,但速度快到他根本看不清楚子彈的樣子。

玻璃渣在他臉上劃出一道很小的血痕,有幾滴血順着滑落。

【警告,車身多處受到威脅,行駛狀态不佳】

【檢測到駕駛者腦子反應能力不夠,自動開啓防禦模式。】

機械音就情況而作出反應,車廂內,彈出一個暗格,裏面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武器。

承最拿出車上的預備手槍,借着自動駕駛的空擋,瞄準他們身體中心的寶石,一個,兩個,三個……

雖處于上層區,但是混亂的局面依舊常在。

某個屋子內。

婦女聽着窗外的吵鬧,面色哀愁的寬慰着懷裏剛睡着的嬰兒,哼着細膩溫情的童謠,沉浸在溫柔鄉中。

夢做多了,總以為是真的。

這些巡邏者們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能耐,程序也是低級的,不過是一種為了加強管理的威嚴度,所投入的強制性工具。

沒幾下就被清除掉了,星際局的東西總是暴力的,不加人情和道德的。

“總是暴露在外面的話,弱點也會越來越明顯。”

承最收起手槍,輕嘆他們的弱小。

接下來的路程,承最沒有胡鬧,任由這輛車開往自己想去的目的地,雖然車身不完美,輪胎也接近脫落,但是這并不代表它不能繼續行駛。

“物盡其用,挺好。”

【@%#*#:-*&】一陣哔哔聲……

“承最,我的車怎麽回事,怎麽手環一直發出警報。”

南字沂的電話打斷了機械自動消音的部分,穿插進來時,落在承最耳朵裏的便是

【承最,我--##&*---車--##%&—--怎麽回事,你——##&*$—--幹了些—#%$*—什麽?我———了。】

應情應景,承最悠閑躺着,順着他零星的話語,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我倒是沒想到,咱們的執行官也是個不守信用的混蛋啊。】

“抱歉啊,我車庫的車你随便挑一輛開着先,這輛車給你報修了,外加高額保險賠償,算是我給你賠不是了。”

“……”南字沂噤聲,沉默……

“行吧行吧,沒有下次了。”

“哦,對了,剛接到通訊,也受傷了,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樣啊。”

“我只能說,他過的……一般……”

“好吧,他過的比你還差。”

“挂了。”

南字沂挂斷電話。

承最到達目的地,車子停在下城區某個房子前。

剛停穩,車後面兩個輪子開始往外滾去,有一種護送到最後一個,功成身退的高尚感。

原本通白的的車身,如今上面多了無數道劃痕,窗子也破破爛爛,車牌顯示被打的只剩下幾個數字……

下車的那一刻,承最附在操縱臺面前,道了句抱歉,當然收獲的也只會是生氣的車載系統不理睬。

這一刻,他的摩托一半在屋子夾縫的陰影處,一半被月光照得發出刺眼的光,他後座的标識相比于之前更加明顯了。

承最正打算順着熟悉的路,去拜訪某個“偷偷跑掉還順走他摩托的病號”,腦海中浮現了一個預演。

“扣扣扣!”

開門,承最熱情的打招呼“嗨~是我呀,小……彭!!!”關門聲打斷他的熱情,同時他還會可能被關在外面一夜

預演結束。

還是算了,他折回到車子旁邊,估算了一下遲峴家所在樓層,“直接爬……嗎?”

承最靠在車門上,猶豫着要不要執行他腦中這個十分成熟的計劃。

他抿唇思索,下城區人們早早就關了燈,它并不像上層區那般燈火通明,這裏能夠提供光亮的,只有街邊的散發微弱燈光的路燈,和上層區難以比及的月光。

他順着耳骨撫摸上他的耳飾,來回轉動。

承最換了一個嵌有紅色寶石耳飾。

頭頂上的燈時不時閃爍,還會發出滋滋的聲音,設備老舊,但是持久性強,強到大家都已經慢慢習慣通過微弱的燈,找自己回家的路。

“算了,太突然了。”

他放下手,淺淺停留,“而且擅闖,不是好習慣。”

承最這麽認為,他打開車門,開着這輛不太健全的車子,離開了這個已經入睡的地區。

遲峴通過樓上的窗戶,注視着樓下人的一舉一動,他沒有開燈。

洗完澡後的他,身體還冒着熱氣,當時的他莫名地想來窗邊坐一坐。

他很快就發現了樓下熟悉的身影,明明已經預料到他要硬闖,準備好了對付質問的話術,甚至已經聯系好了明天安裝防盜網的師傅,防止這位暴徒以後翻窗的行為,但……

一切的準備都成了徒勞,承最沒有走上他的預期,他似乎低估了承最這個人的矛盾。

遲峴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聲,周邊太安靜了,這種心跳很平緩,像是在跟他表達着什麽,他聽不懂。

“叮”

虛拟手環彈出一條信息。

想死的神經病:“記得還車哦~小偷醬~”

遲峴黑臉熄屏,随意把手環扔在沙發上,摸黑回到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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