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要死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要死了?
似乎一眨不眨盯着時彥, 其實此時林蓁眼前模糊一片,她仿佛孤身在一片荒原,天黑如墨,電閃雷鳴追擊着她的身影, 她拼命奔跑想躲開驚天炸雷, 可除了身後雷鳴和閃電, 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好一陣, 眼前時彥才逐漸清晰,林蓁還沒緩過勁, 又聽到時彥說:
“我還記得日月湖邊我們一起散步,我們去吃東一食堂的蛋燒麥。”
剛剛被雷劈,這會兒再被電擊,全身突如其來強烈針刺感,不過經過電閃雷鳴後的林蓁, 此時對痛感已有些遲鈍, 她呆滞地看着時彥,木然地點點頭。
他就是飛飛了, 除了飛飛,誰會和她在校園裏散步, 在食堂吃飯?理智告訴自己,他就是, 可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她無法說服自己去愛一個陌生人, 或者說, 對一個陌生人傾注對飛飛的炙熱。
飛飛就在眼前,可自己對他全無感覺,心裏想的仍然是方懷簡,想嫁的人還是方懷簡。可林蓁也意識到, 方懷簡不是飛飛,他永遠沒有想起來的那天。
突然眼睛發酸,視野裏再一次模糊,林蓁不想時彥看到趕緊垂首,她剛剛垂眸,眼淚就啪嗒啪嗒落在自己衣裙上,林蓁趕緊眨眨眼睛,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有疑惑,也有些悲哀,她似乎自欺欺人,原來她喜歡的其實不是飛飛,而是像曾經的飛飛那樣的某一類人,比如方懷簡?
即便試探出林蓁的母校是江南第一的理工科高校交大,時彥仍沒有十成十把握,他讓仆婦做出江南口味的食物做出交大的蛋燒麥依舊是試探之意。
若林蓁沒什麽反應,他會說自己碰巧嘗過味道很好,勸胃口不佳的林蓁試試新鮮。可林蓁的反應超出預期,時彥心裏感慨,或許他倆确實天作之合,她真是很配合自己呢!見此情形,他順水推舟說出了日月湖,說出了東一食堂,那都是交大獨一無二的所在。
見林蓁初時身軀僵直,而後眼含淚光,身形微顫,時彥知道自己賭對了!
時彥道:“一個人若是毀容了,或者得了失憶症再記不起曾經的人和事,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就會失去曾經的愛嗎?”
“四年前我大病一場,病愈後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我和以前也大不相同,都是親人們和我說以前的過往,可他們仍然非常的愛我,甚至比以前更甚。”
“安安,我對我們過往只有模糊的記憶,但我記得清楚,十分确定的是,我們曾經很相愛。現在,我看到你亦覺無比熟悉,我仍然想像前世一樣,在你身邊陪伴你。我現在模樣和以前不一樣,這輩子的經歷也讓我有和前世不一樣的認知和性情,但既然我們再次相遇,安安”,時彥懇求道,“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你了解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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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希望你病好了暫時不要走,我聽肖姐說你想考女官,我這裏清淨,沒有任何人會打擾你,考女官的書毅勇侯府裏都有,我會把它們搬來,你安心在這兒備考,好嗎?”
他的語氣無比真摯,眼眸中柔光流動,眼底愛意遮掩不住溢出來,無聲愛慕中帶着些許卑微,林蓁看着時彥,想到面對方懷簡時的自己,也是愛得忐忑,愛得小心翼翼。
“你在這兒看書,也可以熟悉我,我變了很多,但內心沒有變過。”
時彥語氣中的卑微,讓林蓁情不自禁聯系自己,自己在方懷簡面前的心動,委屈,傷心,無助,眼淚……
“我,我可以留在這兒,準備考試”,像同情那些痛苦日子的自己,林蓁于心不忍拒絕如此一個無視自己名聲不佳,知道自己心有所屬,仍然挖心掏肝對自己的好的人。
可自己為什麽要考學?當初想考女官是想着嫁不了飛飛,給自己人生的另外一種選擇。可現在,飛飛就在眼前,她并不想嫁他,她想嫁方懷簡?想又不想。
林蓁心亂如麻,自己偷跑出府,自己考女官,曾經的雄心萬丈,堅定無比的意志,此刻都化成了一灘泥水,不知該何去何從。
還是無法忘懷方懷簡。
“時公子”,林蓁問時彥,“你知道方懷簡去哪裏了嗎?”
林蓁可以去問弟弟,可那不知道什麽時候,時彥就在面前,他一定知道,林蓁忍不住想問。此刻,她多希望方懷簡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定會一寸寸地描摹他,仔細辨認他,他是不是空有飛飛一具軀殼,永遠不會擁有飛飛的心。她多麽的想念他!想念她的飛飛!
時彥道:“他去了越州。”
“越州裏皇城多遠?”
“快馬加鞭也得十天半月吧。”
“他多久回來?”
“他沒有說。”
方懷簡的确沒有說歸程的具體日期,時彥不覺自己說謊,雖然大家都知道秋闱事情忙完他就會回來。
“他沒說回來的日期,也沒說越州地址,或許他現在不知道,也許他到越州後會去信時隽,要我幫你問問嗎?”
林蓁想了想,搖搖頭。眼前人就是飛飛,已經告訴了自己所知方懷簡的全部信息,她不好意思再托他去打聽。若方懷簡托她打聽另一位姑娘消息,她會很難受的,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且,林蓁下意識覺得方懷簡會來找她。她給方德山平安玉時,除了保佑方懷簡平安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會因此再來找她。
平安玉是雲娘給她的,說是母親生前心愛之物,可以護佑平安,讓她收好做個念想。雲娘和她都不知道此物價值,但雲娘強調過此物貴重。
如此貴重之物,她贈給了方懷簡,他收下也好,退回也罷,總會有個回音吧。這是方懷簡雨中說三年五載,未有歸期時,她唯一想到讓他主動聯絡自己的辦法。
越州,半月之遙,來回一個月,方懷簡應該會給自己回音吧,林蓁知道了越州這個地方,感覺距離方懷簡的距離似乎都近了許多。
可等他的回音是盼望什麽呢,明明飛飛是身邊之人,林蓁說不清自己心思,但對越州的方懷簡就是放不下,心存希望。
林蓁身體底子本來就很好,有着時彥找來的太醫院大夫精心診治,風寒很快痊愈。她答應了時彥,便在靜苑安心住下來。這裏有專門的書房,時彥搬了許多書來,可以說,若想考女官,再沒有比這裏更好的環境,便是自己在英國公府的沁院,亦比不上這裏靜谧,丫鬟仆婦不主動吩咐,絕不會在主子面前晃蕩。
這本是絕佳學習機會,若把書房裏的書看完,考女官手到拈來,可林蓁在書房看書時常常走神,看着看着就不知道看到了哪頁哪行,甚至有時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紙張上亂塗亂畫,一個正經字也沒寫。
她沒有想方懷簡,沒有想時彥,可就是如此。
她頭疼,恨自己不争氣,把紙撕得粉碎。
從未有過如此的徘徊,想了想,還是繼續去禦史臺門前出狀師攤,有生意上門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書寫,至少不會浪費時間,而且算算日子,她收了明晖的一錠銀,也快到了再見諸大人的時間了。
在禦史臺門前出狀師攤的一個下午,明晖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站在了林蓁的狀師攤邊,還是像第一次一樣的打扮,明靓中帶着桀骜。
林蓁趕緊收了攤,整整衣冠就要和明晖出發。
她其實有些擔心自己的容貌,現在的裝扮是半月前一模一樣的男裝,可明晖說過一看就是個女子,她想過再仔細裝扮一下,但上次小吏見過她,她再整胡子什麽的,更怕露餡。
林蓁問明晖:“我這打扮,很容易看出是個女子嗎?”
明晖掃了她兩眼,反正在他眼裏,林蓁怎麽看都是個女子。
“可以,沒問題。”
現在不可能大改,再說看出女子又如何,不會掉腦袋就不是事兒。
兩人先去找小吏。上次的小吏還記得林蓁,直接把二人引到一處院落,對着院落門口守衛的護衛恭敬請示:“諸大人等的人來了。”
林蓁本以為他們會等一會兒,她一大早就出攤了也留意着禦史臺的正門,根本沒看到馬車進門。
跟着院落裏出來的官員模樣的人七彎八拐,終于到了一間書房門口,門口站着身着盔甲身材壯碩的護衛,那威武模樣讓人看一眼就噤若寒蟬,斂色屏氣。
還沒有見到諸大人,林蓁就讓這裏肅穆嚴正的氣氛壓抑得不敢擡頭了。
書房門簾被撩開,林蓁垂首跟在明晖身後邁進房門。
進門後頭尚未擡起,便有人命跪下,林蓁趕緊跪了,眼角餘光只瞟見房中主位上的人身着黑灰色絲質長袍,長袍鑲着金邊,雖是玄色卻如水般耀着光芒,似乎有蟒獸的金絲繡紋,林蓁不敢細看。
想來就是諸大人了。
諸大人直接問明晖:“你是苦主什麽人?”
明晖垂首道:“故人。”
“說話雲裏霧裏,還想翻案?”
明晖道:“苦主是小人救命恩人,故小人一心想為苦主伸冤。”
“你是何人?”
“小人明晖,皇城城西順遠镖局镖師。”
“噢?”諸大人似有了興趣,問道:“你走過哪些镖?”
明晖思考須臾,回道:“跟随師父走過川西白銀镖,還走過嶺南兵器镖。”
諸大人沒有回應,林蓁能聽見手指在太師椅上輕扣的細微動靜。
“拿下!”
諸大人一聲令喝,林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按趴在地上,而身邊明晖“簌”一聲不見了人影。
就聽見窗戶被撞開的聲音,和屋外兵刃相撞的銳聲。
林蓁想扭頭看看怎麽回事,頭剛動,就被身後人一把按在地上,結結實實吃了個嘴啃泥。
“這就要死了?”林蓁惶恐,她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