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半夜偷糧

第29章 半夜偷糧

随着天氣變冷, 樹上的葉子一夜變黃,人們變得更加安靜,不會随便閑逛。

除了能捕到的魚, 幾家人也開始在河底打撈,用撿來的破布編成網子, 用藤條搓成籠子,開始在河裏打撈還沒有壞掉的食物。

年輕力壯會游水的,更是大着膽子在正午時到水底打探一番, 可大部分植物都因為根莖被泡爛而壞掉,只有在洪水初期時, 挽救的那麽一點玉米與根莖蔬菜。

近來幾家人一直在捕魚, 因為能看見的食物只有魚類, 雖說逃難的時候也帶了糧食,可一望無際的水面叫人心裏發慌,不敢輕易将糧食吃光。

曬魚幹成了每日的工作,将捕到的魚收拾幹淨,放在有陽光的地方晾曬積少成多,怎麽不算是一種幹糧。

有鹽巴的會抹上一點鹽巴, 沒有的也會尋了一種叫提漿草的植物,将它磨碎抹在魚肉上, 有去腥提味的功效。

趙杏兒家的小船,裏裏外外都挂了不少魚幹,連她身上都是魚腥味。張家給的豬肉全被母親拿去做了臘肉, 只嘗到一點油花,她覺得自己說話都是魚腥味, 可那又能怎樣,眼下能活着的都算有本事了, 哪裏還能挑三揀四。

就在她沮喪的時候,看到張慕春劃着小船,帶着那個大小姐不知要去哪裏?

“慕春,你們去哪?”她招手問道。

“随處轉轉。”慕春回頭往棚船裏瞟了一眼。

兩片布簾子,一個大木盆,裏面滿滿的熱水,還有一臉得逞模樣的柳芸禾。

二人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洗個熱水澡。既然柴火與水都不是問題,那麽洗個澡也不算奢侈,只是背着點人就好。

趙杏兒看着兩人劃着小船遠去的身影心裏五味雜陳,若是這個嬌小姐沒有出現,那麽坐在她船上的人會不會是自己,她失落的想着。

屋子裏放不下這個大木盆,慕春剛好想起可放在小船上也可。嘩嘩的水流聲,形成一個個水丘帶着淺淺的漩渦,二人将船劃到一處大樹後面。

“你不許偷看。”柳芸禾從簾子後面露出頭,奶兇奶兇的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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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看。”慕春淺笑回道。

柳芸禾這才撂下簾子,慢慢脫下衣裳坐在木桶裏,木桶有大半個手臂高,柳芸禾盤腿坐下倒是還算寬敞,只是矮了些,需得向前微微彎着才能遮擋住身前的春光。

泡在溫暖的熱水裏,全身的肌膚都得到了滋潤一般變得柔嫩絲滑,她捧起水淋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閉着眼睛想事情。

那件事該怎麽告訴慕春,說是一定要說的,不然靠她自己一個人根本就存不下多少糧食。她慢慢将香胰子仔細的打在身上,肌膚也帶上了淡淡的香味。

在簾子的遮擋下,小船內偶爾透着光,卻又暗淡,柳芸禾放松的舒展着身體,又長又細的雙腿搭在木盆的外沿上,她心不在焉的輕輕揉搓着,忽然腳似乎被人抓在了手裏。

慕春守在外面,忽然間簾子的縫隙中伸出一只白皙如玉帶着粉紅光澤的小腳。纖細的腳踝圓潤泛紅的足尖,在往上瞧是一截完美纖細的小腿。

洗個澡都不老實,慕春想逗逗她直接将那玉足握在手裏,裏面的人急了使勁的往回拉。

“你放開。”柳芸禾嬌嗔的喝道。

“我以為你需要幫忙。”慕春不以為意的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柳芸禾含着嬌嗔的眸色裏帶着微怒,伸出手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把。透過布簾的縫隙,慕春神色被簾子後的春光晃了心神,下意思的松開手變得老實本分起來。

她将眼神挪到眼前的大樹上,清了清嗓子道:“快些洗不要着涼。”

這大小姐偏偏要沐浴才肯消停,不像自己端個盆子去淨房簡單洗一下便好,不過清淨的日子不知還有幾天,她想洗便洗吧,以後想洗估計會更麻煩。

柳芸禾的思路被她打亂了,還在想怎麽開口。

收拾好回去的路上,柳芸禾突然叫住慕春。

“怎麽了,什麽事這麽看着我?”看着她比剝了殼的雞蛋還光滑的小臉蛋,慕春沒忍住,探身親到她粉粉的臉頰上,眼裏的喜歡怎麽都藏不住。

柳芸禾被她突然的靠近弄的一片緋紅,心跳加速,同時看着她真摯的眼神,在心裏告訴自己賭一把吧,若是日後賭輸了她就認命。

“慕春,我有件事想與你說。”她慢慢住着張慕春的手道。

“你說,我聽着呢。”慕春摸了摸她半幹的長發。

“我又做夢了。”柳芸禾的眼神很迷茫。

張慕春将人拉進懷裏抱着,安慰道:“不怕,一切有我。”

她語氣自然且堅定,将柳芸禾的情緒熨燙的服帖,伸手摟在暮春的腰間将頭埋了進去。

“大雪快來了,好多人都會被冷死餓死,他們沒有食物甚至會賣兒賣女,我害怕。”柳芸禾靠在慕春懷裏,艱難的說出夢境,為什麽要讓她有這種未蔔先知的能力,她又改變不了什麽,她只是個普通人沒有菩薩那樣悲憫的心腸,也沒有拯救世人的能力。

她除了害怕,可憐,同情以外什麽都幹不了。可轉念一想她又是那個最幸運的人,她應該帶着感恩努力的生活,她有慕春,還要去找家人團聚。

張慕春聽了她只言片語的描述,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冬天來臨之際她們或許還會遭遇雪災,甚至是極寒天氣。

若真是那樣,到時候人或許會比天災更可怕,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慕春眉頭緊皺,眼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她們要南下。水流總有盡頭,她不相信幾百裏之外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大水。

“慕春,跟你說個秘密,我有個寶貝能偷偷藏起一些食物,你若一直對我好,我便養着你。”柳芸禾仰着頭眼裏全是細碎的光芒,她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虔誠的看着對面的人。

“傻瓜,藏起來的食物你自己留着吃便好,我自然會與其他人一樣盡量多準備些能吃的東西,也會一直照顧你,不要擔心。”張慕春看着小狗一般的眼神心裏柔軟一片,她只有自己了,她怎麽敢辜負柳芸禾的一片深情。

見她沒聽懂自己的意思 ,柳芸禾解下自己的荷包拿到慕春眼前。

“看好了。”說着從癟癟的荷包裏拿出十個果子,兩小包雞蛋,一袋糕點,五塊臘肉,包好的半只雞,五根玉米。

張慕春人傻了,被人點穴了一樣不會動了,看着柳芸禾還在掏那個癟癟的袋子,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見東西越來越多,她趕忙按住柳芸禾的手,又轉頭看了看周圍見沒人發現,将拿出來的東西又塞了回去,碰到荷包的手都有點抖。

“這這這,這是什麽東西?明明是癟的怎麽拿出這麽多的東西?”此刻張慕春腦子亂哄哄的,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寶貝,能放好多的東西,我以為只是夢境,誰知道一覺醒來身邊竟然真的多了一個寶物。我想定是爹娘在天有靈,不忍心我受這亂世之苦,才留得一寶物傍身。”柳芸禾的話語說的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種玄乎的事情,擡起水亮的眸子,眼裏帶着一點不安。

這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是實實在在的寶貝,遠比未蔔先知的能力更讓人更加震驚。

就算如今人們都信奉鬼神之說,那也驚世駭俗的很。

柳芸禾小心翼翼觀察着張慕春的反應,心想若是她打算搶了寶貝将自己推進河裏,那麽就只能自認倒黴,怪自己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可她對這人有了不一樣的情愫,想信任她一次,也願意相信她,更願意用自己最大的保障來賭一次!

好一會,張慕春終于相信了這個小兜子一樣大的荷包是個寶貝。因為她眼睜睜的看着那麽多的東西,又一樣一樣的裝回了口荷包裏,可荷包看起來依舊是扁扁的,能折成小小的方塊放在手心裏。

“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寶貝,禾禾莫不是個仙女吧?這寶物可得收好,若是丢了便再也回不去仙境,只能與我在這凡間粗茶淡飯了!”張慕春俊俏的眉眼上多了絲溫柔,可又說的極其認真,讓柳芸禾分不清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柳芸禾秀眉輕皺,看着她不正常的反應,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言語。

慕春将荷包從新放回柳芸禾的手上鄭重叮囑道:“不要再讓其他人知曉這個東西了,眼下不太平若是被其他人發現,我們便會有大麻煩。”

她雖然還是有點不敢置信,但這個寶物無疑給了她們更多活着的希望。在這個生存艱難的時候,她更願意相信有神仙顯靈。

“我不是神仙,回什麽仙境!”看着慕春放回她手裏的荷包,柳芸禾暗暗松了一口氣,心底的小小不安也随着她的态度踏實了不少。

看了傻不拉幾的慕春一眼,嬌嗔的回道。

“我這裏東西不多,之所以告訴你是想你與我一起将食物裝進來,天氣不知什麽時候會變,若真的便成冰天雪地,我們有吃的就會被其他人盯上,還是裝在荷包裏保險!”柳芸禾耐心的分析着。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放心!”張慕春聽了她的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兩人鬥志滿滿的劃船回了老張家,準備實施偷糧計劃。

天黑之後,張慕春爬上船頂,掀開裝糧食的木箱,慢慢提起百十來斤的大袋子,一點一點将糧食倒進荷包裏。

由于時間緊任務重,也沒有大小合适的布袋子裝糧食,只好随意的倒進去。

雖然各種糧食會摻雜在一起,但這都不是問題。

家裏帶來的糧食都放在了下面,而這裏是柳芸禾最開始在集市上買的糧食。刨去柳芸禾偷偷裝起來的二三百斤,這裏還有八九百斤的精米,細面,小米,黃米,紅豆,綠豆,黃豆,花生,林林種種八九個袋子。

木箱被油布包裹的很好的,裏面的糧食基本沒受到什麽影響。除了白面,慕春将每一樣糧食都倒了大半進去,只剩一小半留在船頂,若是老張頭問起,便說一開始就沒那麽多,是自己記錯了。

白面只能換個小點的布袋子裝一些,她可不想讓面粉便成灰塵随意灑在荷包裏,那畫面她不敢想象。

剩下那幾頭豬也留不住了,明日便撺掇老張頭将剩下的豬統統殺掉,不然在等幾日也是徒勞,沒有豬吃的東西,注定每天都要掉秤,還不如快些曬成肉幹。

以她目前輕車熟路的技術,沒幾天就能讓豬肉也少上一半,多存點糧食好安穩的度過這個冬天。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老張家有這麽多糧食,一旦被人發現後果可想而知。

慕春彎着身子在木箱裏面操作着,忙完後又仔細的關了蓋子壓好油布,環顧四周漆黑一片,見沒人注意她這裏的動靜,便悄悄下了船頂。

将身上拍拍打打一頓後進了屋子,脫了外衣外褲準備睡覺。柳芸禾見她回來,就知道事辦成了,嘴角暗自勾起心情愉悅。

躺在上面的關月,聽見動靜也裝作睡覺,自己擠在這裏已經很麻煩慕春了,她幹什麽都與自己無關,況且慕春是個有分寸的人,她不說定是有她的道理。

關月蒙頭繼續睡着。

慕春鑽進被子後,柳芸禾摸到她的手指冰涼,默默用溫熱的掌心替她暖着。

兩人不能說什麽,也沒點油燈,只有一只柔軟光滑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暗自缱绻。

“都裝好了,東西收好!”慕春貼在柳芸禾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又将荷包遞給她收好。

她的手臂繞過柔軟又纖細的腰肢,将東西放在柳芸禾的手裏,借着有利條件直接扣住美人的細腰,将頭靠在她的肩窩裏,聞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心裏不知不覺便生出點異樣的心思。

柳芸禾裏衣是光滑的緞面,觸手絲滑柔軟,隔着衣裳暮春用手指勾勒着柳芸禾窈窕的身姿,修長有型的手指總在豐/盈處裝作漫不經心的徘徊,沒膽量又賊心不死。

似有若無的觸感叫柳芸禾不由的有些顫栗,另一只手臂緊緊攬着腰肢,背後傳來她身上熟悉的清新味道,淡淡的像樹葉的味道。

慢慢的她感覺到了什麽,呼吸急促臉頰緋紅,貝齒輕咬唇角握在那人的手腕上,無動聲色的用力拉扯着。

甚至還回頭瞪了她一眼警告着,上面睡覺的關月絲毫沒有注意到下面兩人的調情,依舊蒙頭大睡。

張慕春在暗中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想将人翻過來親兩口又怕動靜太大只好作罷。

次日,張鐵生竟然提出要去看看張家村其他的村民,老大自然是反對的,如今老張家有糧食誰也不是傻子,多觀察兩天就能發現自己家的富足,快餓死的時候還能指望誰會講情面。

不得不說在保證自己利益的面前,張慕霖總是清醒的。原本張慕春對這件事也不怎麽熱衷,可在柳芸禾的夢裏冬天異常難熬,若只有她們幾家結伴同行還是單薄了些,很容易被其他村子的人打劫。

甚至在知道她們有食物後,會成為其他人的目标性命難保。雖說同村人也不見得安全,但終歸知根知底都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去看看村長他們吧,洪水的消息很早就傳開了,或許他們也備了糧食。”張鐵生還在說服着老大。

“可若是他們沒有糧食,都是張氏一族血脈相連,您還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餓死?要是分給他們也只夠大家一個月的口糧,還是不能過冬。”張慕霖頭疼的看着要與村民團聚的父親。

“爹,我看不如将家裏的雞與豬都殺了吧,等收拾好這些後在去與村長他們彙合,也省着遭其他人眼紅。”張慕春在一旁出聲道。

這是個一石三鳥的辦法,既能壯大隊伍,又能避免其他人的注意,還能趁機将豬肉,雞肉,鴨蛋,大量的收入荷包,剛好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對,就照慕春的意思來吧,不将東西擺在明面上就行了。”張鐵生還是希望能與大家一起,只要人還在就好像張家村還在一樣。

這件事定下之後,老張家又開始殺豬大計,這次有了關月的加入活幹的很快,關月雖然個子沒有暮春高,力氣也沒有她大,但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學了不少,又獨自打獵生活了好久,也是個幹活的好手。

“老張大哥,你這咋又殺上豬了?前些日子的都吃完了?”趙家老大看着張家又殺豬了頓時有些着急,他還沒将人整過去呢,這怎麽就都殺了。

“不殺怎麽辦?沒吃的豬都瘦成了皮包骨,在等下去就連這點斤數都沒有了,還是早點殺了吧。”老張頭邊說邊搖着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趙家老大傻眼了,鴨子還沒到嘴呢就要沒。

“她叔,要不我叫杏兒過來幫幫忙?那孩子從小就願意與慕春一起玩耍。”趙家老大試探着。

“不用的,有關月幫忙就夠了,回頭我挑快肥點的豬肉給她送去,這裏用不着她。”慕春在一旁喊道。

村子裏誰家殺了豬都會分給附近鄰居點豬肉,一二斤并不多但人情味很足,眼下老張家大量的的殺豬,又是災年自然會分點給附近幾家,更重要的是要安撫其他人家,不讓幾家因為眼紅生出不滿。

“那就謝謝老張大哥一家了,呵呵呵呵。”趙家老大有點尴尬又感激的笑着,自己的小算盤好像不是那麽好打的。

可多一個人,家裏就得多出一個人的口糧,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這幾日慕春就像偷糧食的老鼠一樣,但凡讓她抓住機會,就會瘋狂往荷包裏塞東西,不管是什麽只要是能吃的食物,都會掃進荷包裏。

以往做飯都是慕春給拿的食材,有些又藏的隐秘,所以少了一半大家還不知道。

只有雞蛋,鴨蛋在奶奶那屋的瓦缸裏,她只能每次多拿幾個,虧的鴨子下蛋快,若是雞蛋早就被發現了,她多留鴨子幾日也是為了這,眼下河裏還能吃到魚,鴨子便能多下幾個蛋。

最後連曬幹的鹹魚也不放過,只要有新的魚撈上來,她就會把晾好的魚幹偷走大半,還差點讓劉桂花發現少魚幹,她只能含糊的騙過去,說河水裏魚有的是不會有人偷這東西。

看着各家各戶全是魚腥味,劉桂花也覺得這東西不至于來偷,也許是自己記錯了。

原本打算幫着關月做個帶棚的木筏,可事情太多不但沒能幫上她的忙,關月甚至還被老張家抓了壯丁。

關月則笑着表示沒關系,只要慕春不嫌棄她是電燈泡就好。那點小心思被其他人一語道破之後,慕春頭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關月也沒再打趣慕春,她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

一家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忙了七八天,終于将大量的豬肉都收拾妥帖,只一點不好,就是船倉內外都是一股油花味道,柳芸禾被熏的白天晚上都開着窗戶透氣。

張慕春一點一點的将豬肉用棉布打包,再用藤條捆上扔進荷包裏,不管是晾曬過的,還是新鮮的,只要是時機合适全部裝進去。

就這樣來來回回忙乎,家裏的十來頭豬被她們二人聯手偷走三四頭的樣子,慕春覺得還不夠最好先存上六七頭才好,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還得慢慢來。

托柳芸禾的福,這是一家人在這災年活下去的本錢,一切都得辦的小心穩妥。

這荷包簡直太神奇了,裝了那麽多的食物依舊癟癟的,看不出裝了任何東西的樣子,慕春将它交還給柳芸禾叫她妥善保管。

柳芸禾将荷包對折後,貼身放在自己縫好的口袋裏。為了它特意在胸衣上縫了口袋,雖然針腳一般但勝在結實,她縫了好幾圈的針線。

午後,看着罐子裏不多的醬油,慕春決定給大夥做個醬豬蹄,讓家裏人都開開葷。

準備了十一個大豬蹄子,前幾日收拾的匆忙,還要将上面的雜毛燒幹淨。她蹲在竈坑前一只一只的烤着,劉桂花帶着慕煙在屋子裏面縫制棉衣。

鍋裏放清水,将收拾好剁成塊的豬蹄扔進去小火慢煮,過了快一個時辰用筷子一紮軟爛誘人。

調味料有限,她找出兩根幹辣椒,加了粗鹽,醬油,姜片少許,适量的糖,幾粒花椒,都是東拼西湊的調料,只有粗鹽與蔗糖的份量充足,因為她們囤了不少,其餘的東西都是順手撿了放在菜籃子裏的。

她還留了五塊完整的生姜,要是得了風寒這東西沒準能救命。

冷風襲來吹的人手腳冰涼,大家需要的熱量更多,烀了豬蹄也算奢侈一把。

曬幹的柴火燒的很旺,竈臺下的火苗将鐵鍋周圍方寸之地襯得暖和。

又過了兩刻鐘後掀開蓋子,裏面的湯汁已經被充分吸收,鮮嫩肥美的豬蹄已經變得紅亮軟爛,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一股鮮香的味道在船上飄散,慕春連忙将蓋子蓋上,老四老五已經端着碗等在她身後了。

另一邊瓦罐裏的二米飯也已經煮好,慕春還偷偷埋了三個雞蛋,奶奶一個,老五一個,芸禾一個,其餘人沒份。

她着實有點小私心,生怕柳芸禾吃不慣豬蹄,特意給她帶了個雞蛋。

開飯後,每人一大勺米飯加四塊軟爛鮮香的豬蹄,香噴噴的豬腳飯便按人頭被端走。

隔間裏柳芸禾看着油亮亮的紅燒豬蹄悄悄摸了摸鼻子,好像有點期待但又不多。

“嘗嘗,特別香,不信我給你吃一個。”看她猶豫,慕春夾起一大塊豬蹄便開始啃着,因為火候特別足所以咬着毫不費力,軟軟糯糯入口即化。

看着看着柳芸禾咽了咽口水,似乎也想跟着咬上兩口,慕春吃的真香,咬兩口肉吃一口飯,偶爾還吐出一塊啃幹淨的小骨頭。

“那我嘗嘗?”這時候本不該挑剔食物,可是她在家從來不吃豬腳。

“聽說吃豬腳能變漂亮你快嘗嘗,而且我做的很好吃,定比你府上的廚子手藝強。”慕春連哄帶騙的想讓她多吃些油水,畢竟沒個好身體可不好過冬。

柳芸禾還是沒經得住誘惑,也跟着小口咬着,吃了兩口發現新大陸一般,眯着眼睛被香到了。

“味道還不錯,确實挺好吃!”肉質滑而不膩,皮子酥脆有嚼勁,新鮮可口滋味醇厚越吃越香,她也學着慕春的樣子,吐出一小節骨頭。

“給,這還有個雞蛋留着晚上餓了再吃!”說着拿出雞蛋放進她的手裏,還是熱的。

柳芸禾手裏拿着熱乎乎的雞蛋,眼角眉梢帶着笑意,心裏也是實實在在的暖意。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上天将這個人送到她面前,這便是注定的緣分吧!

飯後慕春将碗筷收走時道“我去幫關月的忙,你在屋裏呆着外面很冷,等過兩天娘就會将棉衣做好。”這時已經到了河水冰手的程度。

柳芸禾吃飽喝足後,便往身後一靠躲進了被子裏,神态慵懶驕矜像個嬌生慣養的小貓,只等主子回來。

根據柳芸禾的描述,入冬後這片河水就會結冰還會下大雪,眼下十月份已過,距離入冬也不過半個來月。看着用力鋸木頭的關月,慕春思慮了許久後直接說道:“要不然這筏子先不做了,你再跟我們擠擠吧,等入了冬這片水面不一定能久留,也就別費這功夫了!”

說完,慕春看着一片平靜的水面神色凝重。

“為何不能久留,瞧這架勢之少方圓百裏都是大水,我們又能去哪裏?”關月也愁的很,她孤兒一個只要能有口飯吃就行,可她想找的人還沒找到,若是離開這裏那麽以後還能有機會嗎?

她平靜的臉上帶着些許的茫然。

“盡管眼下看不到盡頭,可我不相信所有的地方都被洪水覆蓋,總有能活命的地方,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去叫上吳哥我們将這些木頭做成馬車怎樣?”慕春靈光一閃想着提前做輛馬車,就是逃荒也省着出人來背糧食。

她家除了張鐵生能做些體力活,張慕霖估計是指望不上,老四倒是能分擔一點,可從小也沒幹活什麽重活體能有限。

他們糧食多,不可能只靠自己一個人。還好因為最近豬都殺了,張鐵生對僅剩下的棗紅馬格外上心,每日都帶着兩個兒子出去給馬打撈些能吃的東西,甚至偶爾還偷偷給它喂點玉米面,與高粱杆,玉米葉子摻雜在一起喂馬,就連袋子裏不多的黃豆也會抓上一兩把。

那匹餓的打晃的瘦馬,也終于在豬走了之後,迎來了自己的春天,總算能吃個半飽。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早做打算也好!”關月點頭同意道,她是想找到采瑩姐姐,但不能守株待兔。

說幹就幹,二人去找了吳大哥與狗娃狗剩幫忙,五個壯勞力這點活不在話下。

與此同時,張家村的其他人有一大半都在山上,可是這裏位置略低時不時就要被河水打上來。又偏偏是坐石頭山,樹木都沒幾顆。七八十人擠在這裏木材都快用完了。

想做兩個木筏也不知能去哪裏?又怕先離開的人們有了好的去處便不再回來。

“虎子,吳家與李家的船出去多久了,怎麽就沒個動靜呢?”老村長張鐵成敲搭着煙杆,望着遠處的水平面愁道。

“嗐,不是一個姓的就是不行,這關鍵時候不就看出來了?”旁邊一四十多歲的漢子瞥着嘴道。

“少在那說風涼話,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讓我們起內讧不成。”老村長拿着煙杆向那人背後削去。

“哎呦,我就是随口一說,你真打呀?”那中年漢子龇牙咧嘴道。

“張家村裏一半的人都已經不知去向,僅剩下我們這些人要是再不團結,恐怕都活不到來年春天。”老村長黝黑的臉上又添了幾道深深的溝壑。

“也不知道鐵生他們家咋樣了?真是水火無情啊!”村長張鐵成與張鐵生是堂兄弟,老張家人丁稀薄張鐵成家裏只有一個妹妹,所以與張鐵生的關系還算親近。

張家村大部分姓張的人家,多少都有些沾親帶故,但要說遠近張鐵成只能想到張鐵生一家。

“老張大哥,你還惦記他家,你不知道吧,那慕春打一個多月以前就已經在造船了,這會一家人指不定過的多舒坦呢!”叫張光達的漢子繼續說道,表情更是有着不滿。

“那又怎樣?你不也是提前就知道了要發大水?怎麽沒見你勤快勤快!”老村長半個眼珠都看不上這個奸懶饞滑的主。

“我怎麽沒勤快?這不是背了半袋紅薯上山嗎?”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袋子,那是他保命的本錢。

張鐵成看着他身前挂着的布袋子,還有用藤條串起的幾條魚幹勉強閉了嘴,懶得再搭理他,餓不死就成。

“爹,合适的地方也不是那麽好找的,或許他們兩家也沒找到栖息之所,又或許迷路了都是保不準的事,我們還是早些想其他的辦法吧!”虎子無法确定劃船出去的那兩家人還能再回來,眼下這個山頭最多能湊出五個木筏子,這樣的話就連燒火取暖的木材都沒有了,想再回來就是死路一條。

好在洪水到達張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平穩上升水位線的時候,最開始的波濤洶湧都留在了上游。經過層層攔截洪水到張家村附近時溫和了許多,給了他們帶上糧食家當的時間。

盡管後面房屋被沖毀,整個世界都被淹沒,可大部分的人們都有準備,不出意外的話能安全活過這個冬天。

也是托了神婆的福,若不是有發洪水的謠言傳出,大家怎麽會把糧食放好,在洪水進入那晚快速的背着糧食逃離。

目前躲在山頭的有十幾戶人家,加上村長一家共計七十六口人。村長家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加上兒媳婦,小孫子,共十來口,發洪水時兩個兒子一人背了一袋糧食,老兩口用籃子裝了家裏剩下的肉,蛋,土豆地瓜。

兒媳婦用布皮裝了厚衣裳,女兒抱着小孫子,一大家子人背背扛扛,帶出了大部分的家當,唯獨剩下些家畜沒辦法只能放棄。

張光達是個老光棍,全家只有自己一人,背着半袋地瓜便跑出了家中。

獵戶兄弟兩家,村頭賣豆腐的一家,雜七雜八,十幾戶的人家都擠在一起。

還有張青山一家,竟然連家裏的馬車也趕上山來,裏面全是糧食。不過這家光是兄弟就有六個,所以沒人敢打他家的主意。

當然也有沒什麽糧食的人家,只能靠多去河裏打魚撈蝦維生,在最開始的時候,還能撈到少許的食物,但時間一長能吃的東西都爛在了水裏。

有不少人家都盯上了張青山一家,想着能不能從他來手裏換點糧食出來,至于拿什麽交換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又過了幾日,劉桂花帶着慕煙給大夥做的棉衣完工了,整齊暖和的棉襖擺了滿滿一床。

“慕春,棉衣都做好了,你快帶柳姑娘過來試試。”劉桂花臉上帶着喜氣,将隔壁的二人叫了過來。

新做的棉衣,摸着就暖和柔軟,真是令人喜歡。

趙月娥一聽見動靜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一眼便相中了柳芸禾那套厚實的棉衣棉褲,動作很快的将衣裳褲子抓在手裏。

“娘,這套是我的吧,我看這身量正好,您還真是好手藝,做的樣式也不土氣。”趙月娥仔細的打量着新衣裳。

“那個,那個,月娥呀,哎,這套是柳姑娘的,你的是這件馬甲,等娘以後有了新棉花,娘再給你做一套,你先把這件給柳姑娘留下吧!”劉桂花不硬氣的解釋道。

“哼,這馬上就到了冬季,我們上哪裏去弄新棉花?再說這柳姑娘整日與老三混在一起,早晚都是要進我們家門的,就當提前給我這個嫂子的見面禮有什麽不對?”趙月娥為了這套新衣裳,竟然都可以與柳芸禾做妯娌。

剛好在門外的張慕春聽見嫂子這口無遮攔,轉身瞧了柳芸禾一眼,發現她沒多大的反應,這才放心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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