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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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看着金靈将劍弄幹淨後,慢悠悠的去一旁泡茶,不禁問:“姐……姐姐,我們不走麽?”

“他們興許在追我來的路上,報信回去過,萬一再來人……”

“再來就再殺,你傷不能颠簸。”

金靈言罷,抿了口茶,才看向他問:“追殺你的都是什麽人。”

裴修品着她話,片刻後輕聲道:“冼江門的人。”

金靈輕嗤一聲:“聽說過,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難怪招式雜亂無一統。”

裴修一時沉默,冼江門在江州這邊,門衆上百,小有名氣,但在她眼裏卻是不入流的存在,可見她來歷,絕非等閑處。

他心中思緒回繞,見她在那邊喝茶,似乎并無再繼續問下去的意思,遂暗暗斂下了眸。

她願意幫他殺人,卻不過多探問他的私事。

即便如今名義上,他是她的人,但她似乎也并無多管他閑事的意思。

片刻後,金靈将茶盞放在床邊的舊木桌上,同他道:“我出去挖個坑,清理掉他們的痕跡,以免吓到這附近上山來的獵戶,你躺着休息吧。”

裴修面有愧色,語聲帶着虛弱:“辛苦姐姐了。”

金靈卻挑眉一笑,三分肆意:“那你便記着姐姐我今日辛苦,待來日傷好,加倍回報我便是。”

裴修聞她語中意,耳畔微熱的斂下雙眸,輕嗯了一聲,“好。”

-

山中輕風拂過,日光餘晖緩落。

金靈将那幾人處理好,清理了附近遺落的血跡,又去山林間捉了今日晚餐,回草屋路上天色已将黑。

直至回到草屋不遠處,她看着那扇合起的破落木門,眼眸微眯了眯,猜他興許已經走了。

但至屋門前,聽見裏頭平穩清淺的呼吸聲時,她又勾唇輕笑。

推開木門,她點亮屋中燈火,看着他迷蒙睜眼,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心情不錯的問他:“傷還疼的厲害嗎?”

裴修的确睡熟了,一來的确虛弱疲憊,二來,因她強的令他安心。

他混沌片刻,點了點頭,嗓音略有些啞:“好多了。”

言罷,他折起身子飲了口水,放茶盞時看着自己的未着衣衫的上身,和扔在地上的髒衣,手輕攥了攥被角,問金靈:“姐姐,你這兒可有多餘的衣衫?”

“沒有。”金靈正用他的劍,将捉來的野雞削成幾半扔進瓦罐裏,弄完後從角落的破缸中抓了一把米丢進瓦罐,這才看向他,“屋右不遠有處山泉,你去洗洗吧,衣裳明早就能幹了。”

“好。”

裴修掀被下床,拾起髒衣出門。

春夜微涼,他借着夜色微光去尋山泉,回想着那草屋中一切。

熏黑的瓦罐,破缸裏的米糧,還有茶具和茶葉……這一切很明顯,她應該在這裏住了好些天了。

可她這麽厲害,為何要住在這山中破屋裏?

是躲避什麽,還是……

泉聲叮咚,涼意更甚,他将衣裳洗過準備回去時,忽然想到那草屋中,僅有的一張小床,眸光微閃了一瞬。

今夜若無意外,應是得同她……同床而眠。

他想着,低眸掃過自己一身,而後轉身,從上到下避過傷口,細細的清洗了一遍。

待他回到草屋,夜色已然落定。

瓦罐中的雞湯粥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熱氣,金靈懶洋洋的靠在屋中的破椅子中,見他回來,眸光在燭影搖晃中,上下打量他一番後,低聲一笑。

裴修聽見這一聲笑,即便她半個字未言,也覺出了其中意思,瞬時頭皮一麻,耳廓一燙,不好意思的斂下了眸子,身子更是微微側了下,意圖想躲她目光,卻又在下一刻停住,似乎認命自己此刻無處可躲。

金靈看着他這幅羞澀的要死的純情模樣,禁不住沖他勾勾指尖,繼續逗他道:“不冷麽,坐過來。”

裴修坐在她身側,目光掠過她整齊的衣裳,總覺得有些羞恥。

而他因羞澀而微微低頭的樣子,在金靈看來,卻是十分乖順可愛。

她擡手撫了下他手臂,瞬間感覺到他身子一顫,不禁挑眉:“冷?”

裴修搖頭,只覺得手臂被她碰過的地方開始發燙,“不是……”

金靈笑,“那你抖什麽?”

裴修有些受不住,轉過眸光緩緩看向她,似有些讨饒意味,輕聲道:“很癢……”

金靈笑開了,笑了一會兒後,搖頭輕啧了聲,收回手放過了他:“真不禁碰。”

裴修臉熱的低下頭,握了握被她碰過的發燙肌膚,蘊蘊含光的雙眸看着冒熱氣的瓦罐,岔開話題道:“粥快好了。”

金靈閉眼靠在那兒,輕嗯了一聲,“一會兒你多吃些。”

裴修聞言,轉眸看向她清麗閑适的側顏,唇角微彎:“謝謝姐姐。”

-

兩人将簡單的雞湯粥用完,裴修自覺的去收拾清洗,金靈則躍上樹冠,留意着周邊動靜,确定暫時沒有異動後,獨自去了山泉處。

待她回來,便只着一身單衣。

她合上屋門,将外衫甩在椅子上,緩步走到床邊坐下,身側是乖乖坐着的裴修。

小床不大,只四尺來寬,是用木板和長凳拼湊的,坐上去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裴修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一床薄被,再回眸時,卻見她正在解單衣的繩結,他眉頭一跳,急忙轉過眸,雙手握緊片刻又張開。

可身旁的動靜卻無法忽視,他察覺到她脫了單衣,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聽身旁女子道:“緊張什麽,臉轉過來。”

裴修悄然深吸口氣,盡力平複下心跳,緩緩轉眸看向她,目光不經意掠過她素色的小衣,和左臂見血的傷處時,瞬時蹙了眉:“姐姐,你這傷……”

“與你無關,那幾個廢物傷不了我。”

金靈說着,手臂擡起,将紗布一圈圈取下後,四指長的傷痕暴露在外。

裴修看着她的傷,應是劍傷,顏色卻青黑,像是……毒……

他這才明白,她會在這山裏,是在養傷。

想着,輕嘆一聲:“若早知姐姐有傷在身,還傷的這般重,我不該勞煩姐姐的。”

金靈卻一笑,将傷藥給他,示意他幫忙包紮,邊閑話道:“若非我對你見色起意,你的确是勞煩不到我。”

裴修:“……”

他抿唇一笑,看着她傷,問:“姐姐這傷像是有毒。”

“嗯,若是無毒,這傷早好了。”

她也早離了此處,不會遇見他了。

這般一想,對這傷纏綿不盡的煩躁,好像也散去了些。

他動作很輕,似乎怕弄疼她,包紮的也慢些,這期間,金靈一直看着他。

待傷處理好,他順勢拿過她裏衣,披在了她肩上,目光半垂着似羞澀不敢亂看,溫聲提醒她:“姐姐穿好,仔細着涼。”

金靈笑笑,眸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他見了點血色的唇上,忍不住擡手上去,輕按着摩挲了兩下,待到唇色更紅時,她才道:“別的時候我不清楚,但今晚,我定是不會着涼的。”

裴修聽着她這暧昧不明的話語,心跳微亂,半垂的眸子緩緩撩起看向她,難掩其中緊張,卻強撐着回道:“為何……因為我嗎?”

“嗯,因為有你,給我暖床。”

金靈說着,眸光有些不舍的從他唇上離開,順着指尖緩緩滑落到他喉結之上,感受到他緊張的滾動輕顫後,她才勾起唇角,看着他雙眼惡劣一笑:“你傷的确好些了麽?”

裴修聞言,瞳眸輕閃了下,而後定定的看向她,點了點頭。

從做這交易開始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反悔。

這身皮囊,自也做好了任由她擺布的覺悟。

他想着,極力藏下心中的緊張,手肘緩緩的向後撐着,繼而上床躺下,望向金靈的眼神輕顫,卻又帶着任之蹂躏的覺悟。

真真好一副,脆弱又勾人的模樣。

金靈沒想到他會這樣,但裴修這幅乖覺順從的模樣,很顯然取悅了她。

她眼眸彎起,撐着身子緩緩湊近他,直至發絲落在他臉上,看着他緊張的閉上雙眼咬唇的模樣,她才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笑,驚的裴修睜開眼,一副茫然莫名的表情,金靈見此,更是笑的張狂,停不下來。

到此刻裴修哪能還不知道,方才是被她耍了。一想起自己方才那副姿态,被她閱盡調笑,他就羞的面紅耳赤,窘的恨不得奪門而出。

可他最終只是緊緊攥着被角,憤而忍下,以側身不語來表明,即便此刻他是她的人,他也不高興被這樣對待。

金靈笑夠了,回頭看着他生氣側身的模樣,又湊近他,擡手撥弄了一下他燒紅的耳朵,才笑道:“你這少年真是好不單純,你看,我不過一句話,你就想左了。”

裴修聽她這倒打一耙的言語,頓時隐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神半是羞怒半是受傷,瞧着可憐不已。

畢竟是剛剛歷經生死的純情少年,金靈也知逗他有些過了,當即道:“知道了,不逗你了。”

“你有傷在身,我也沒有什麽折磨人的特殊癖好,不會要你如何的,休息吧。”

金靈言罷,上床躺在了他身側,扯過薄被蓋上,靜靜的閉上眼不再有任何動作。

待過了片刻,裴修确定她不會再來戲弄他,這才無奈緩出一口氣,默默拉過薄被蓋住自己。

屋中燭光盈弱的搖晃,他回想過方才一切之後,暗暗磨了磨牙。

她是很強沒錯,可她也很惡劣!

空間靜谧,除去兩人平靜的呼吸,偶爾便只有床鋪吱呀的動靜。

幾次過後,金靈睜開眼,側眸看着他:“你睡不着?”

裴修點點頭,知道是自己吵到她了,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身邊突然多了個女子,且她行事還非常不尋常,所以有些緊張睡不着,便道:“對不住,吵到姐姐了,是傷口疼……”

金靈聞言,無奈的折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你起來,背過身去。”

裴修雖不明為何,卻也照做,只在片刻後感覺到金靈的手落在他後頸處捏了捏,他還以為這是她的催眠手法,哪料片刻後,後頸處猛然一痛,又一酸,不等他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他便失去了意識。

金靈将人平放好,看着他安然的睡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嗯,這下你可以好好睡了。”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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