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雲

2016-多雲

2016年，8月18日，8:23am，北川，多雲。

暑假匆匆結束，氣溫卻完全沒有降低的意思。

陽光灼燒着萬物，樹上的蟬都叫得半死不活。

南存穿着新校服，背着書包，安安靜靜站在辦公室角落。

頭頂的空調太過老舊，運轉時帶着細微的雜音，冷風落在人身上，将那一點點薄汗吹得冰冰涼涼。

“久等了同學。”

班主任李銘華放下手裏的資料，走來輕輕拍了拍南存的肩膀：

“歡迎來到北川三中，走吧，我帶你去教室。”

班主任辦公室離教室不算近，一路上，南存跟在李銘華身後，聽她給自己簡單講了講教學樓內的各種設施：

“廁所在西邊，東邊是水房和雜物間，還有一間自習室。咱們學校規定，午休時間在樓內的學生必須要待在教室裏午睡，如果想進樓但又不想回教室睡覺，你可以自己去自習室坐着。還有，咱學校對攜帶手機沒什麽規定，但上課時間不準使用，不然我照樣沒收。”

南存垂眼聽着，時不時應答一聲。

很快，他聽見李銘華說了句“到了”。

擡眼看看，面前的教室門牌上用黑體字标注着“高二（7）班”。

“安靜一下。”

剛才面對南存還算溫柔和氣的李銘華，一進教室就板起臉，拿起了班主任的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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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高二了還這麽毛毛躁躁，像什麽樣子？剛才的預備鈴是沒聽見嗎？都給我坐好！”

南存在門口站着，注意到教室裏的同學們向他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這學期班裏來了一位新同學，來，南存，跟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

高中生的自我介紹簡單乏味，南存很快在同學們公事公辦的掌聲中下了臺，去到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下。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一個留着短發的女生，她大約是個自來熟的開朗性子，一見南存就笑着和他說：

“南存，你的名字真好聽，也真特別。我叫蔣小芸，以後咱就是同桌了，有什麽問題，你問我就成！”

南存放下書包，短暫地和蔣小芸的笑眼對視一瞬，而後點了點頭，輕聲道了句：

“謝謝。”

開學報道第一天，學校沒有安排課程，今日只是發書打掃之類的活動。

李銘華在教室裏簡單開了個班會，安排了今日大掃除就離開了。

南存整理着桌上的新課本，低頭挨個往扉頁寫名字。

班主任走了，同學們像被放出山林的猴子，再次吵嚷起來。

南存待在一片聒噪間，游離于世界之外，安靜得像一幅畫。

直到什麽人靠近了，笑着喚了聲“小芸”。

“你們班怎麽安排？下午我要打會兒球，晚點回去，你順道兒跟我爸說一聲呗？”

貼近的聲音清晰而真實，南存下意識擡眸看了一眼。

目光只到半路，他看見高挑的少年穿着白色短袖校服，顯得幹淨又利落。

視線停頓片刻，默默收回。

同時，少年也看見了他：

“哎，是你啊！”

蔣小芸看看南存，有點意外：

“你認識他，這麽巧？這是我們班新同學，今天才轉來的。”

“暑假我在學校打球，球飛出去不小心砸到他了。他當時走得好幹脆，我都沒來得及好好道歉。”

南存在新書扉頁寫下自己的名字，邊答：

“沒事。”

“你的名字真好聽。”

那人卻不知怎麽看清了他的字跡，頓了頓，聲音染上些許笑意：

“你好啊南存，我叫程宥年。

“路程的程，寬宥的宥，年年歲歲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