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風

2025-大風

2025年，6月18日，00:35pm，北川，大風。

南存蜷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眸裏滿是血絲。

昨天從李銘華家裏回來後，他便一直渾渾噩噩。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也無法入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沉入夢境。

可這夢也不大安穩。

他總是能看見一雙盛着光亮的眼睛。

或者一片飄揚的衣角。

再或者，一點點似乎永遠捎在唇邊的笑意。

他聽見有人叫他。

“阿存。”

清亮的，帶着笑意的。

平靜的，語調舒緩的。

沙啞的，帶着安撫的。

“阿存。”

可南存什麽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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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随着熟悉氣味一起闖進腦海的、那些破碎的斷斷續續的畫面。

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甚至想不起來那個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只記得他慣常的語氣，和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恍然又想起了夢裏那個人說過的。

“我和南存，天下第一好。”

南存想，自己或許應該給蔣小芸打一個電話，好好問問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程宥年，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他，可自己什麽都不記得。

但回憶起自己在南江時，臨走前蔣小芸明顯不對勁的狀态，和回北川之後各種沒頭沒尾的奇怪問題，又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簡單，貿然去問，多半也問不到什麽。

所以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

但心中好像總是缺着一塊，一靜下來就隐隐作痛。

在床上低着頭出神許久，南存還是起身洗漱，換了衣服。

今天又是陰天，灰雲沉悶悶地壓在心頭。

南存獨自出了門，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步行許久，最終停在了寫有“北川第三中學”字樣的牌匾前。

六月下旬，學期到了尾聲，齊聲朗讀的聲音隐隐約約随風傳來。

“哎，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大概是看他在學校門口站了太久，保安亭有人探出頭，問。

“啊，”南存回過神，淡聲解釋：

“我是畢業生，可以進去看看學校嗎？”

保安每年都能遇見這麽幾批回來懷念學生時代的畢業生，因此沒多意外，只道：

“是哪個老師班的？打個電話，有老師給我們吭一聲你就可以進去了。”

于是南存又麻煩了李銘華。

校園和他記憶中沒什麽差別。

學生在體育課自由活動，笑鬧聲隔着很遠傳來。

今天的風很大，像是有無數雙輕輕柔柔的手推着南存、溫聲催促他向前走。

“呼——”

“沙——”

有什麽東西輕輕砸在南存發梢。

怔愣一瞬，他擡手将它摘了下來。

那是一朵小小的四季桂。

學校裏種了很多的桂花樹。

數年過去，南存長大了，學校裏的學生也換了一輪又一輪。

唯獨它沒變。

人走過，風一刮。

一瞬恍惚，便被花葉和香氣撲了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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