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菩薩廟會(六)
第39章 菩薩廟會(六)
◎我來散……步?◎
紙人是個穿着古樸衣服的童女。
她就站在門口, 定定地瞅着粱一童。
粱一童吓呆了,在床上躺着和她對視半晌,一時間都忘了動。
紙人的脖子僵硬地轉了轉, 一雙朱砂眼睛卻牢牢鎖定着他。
粱一童頭皮一炸, 立刻一抓被子,蒙住腦袋翻過身, 用被子把自己包成個球,瑟瑟發抖,兩只手握在一起, 心中無限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連阿彌陀佛都念了起來。
四周的所有主播都鼾聲四起。不知道為什麽, 剛剛那麽大的撞門聲,居然沒把他們任何一個人吵醒。
醒着的只有他粱一童一個人。
寺廟外的風聲更清晰了,鬼哭狼嚎的。
粱一童渾身發抖,吓得四肢都發麻了。
那紙人始終沒有動靜。
它沒有過來。
那應該……就只是,站到門口來吓唬人的。
睡吧。
粱一童想, 睡着就行了, 等明天早上一起來,那個紙人就會自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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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睡啊!
快他媽睡啊!!
他開始咒罵自己。可這種情況下, 哪個奇葩能睡得着?
粱一童快哭出聲來了,他抓着被子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樣。
半晌,他終于慢慢冷靜下來。被子裏開始缺氧了,而他自己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裏清晰可聞。
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中,粱一童漸漸呼吸不上來了。他側耳傾聽,寺廟裏還是很安靜, 只有隊友們死豬一樣的鼾聲此比起伏。
紙人始終沒有動靜。
它還是沒有過來。
粱一童把自己的呼吸捋順, 硬是說服了自己紙人壓根就沒看見他, 大着膽子,把被子拉了下來,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一拉下來,他就看到了紙人的一張大臉。
慘白的紙臉上,還有兩團滑稽的腮紅。
這紙人居然站在他床邊,彎腰鞠着躬,用一雙朱砂的眼睛盯着他。
“啊啊啊!!!”
粱一童慘叫起來。
他吓得屁滾尿流,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爬起來,往寺廟裏面逃。
他太害怕了,四周還都是躺在自己床上睡覺的隊友,跑兩步就會被絆倒。就這麽逃得跌跌撞撞,最終他一個趔趄,被被子裏不知誰的腿絆倒,往前一摔,撲到了一張床上,這下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死命往前爬着,努力動着兩條腿,想要重新站起來,可恐懼讓他兩腿發軟,還灌了鉛似的發沉,根本無法站立。
他回頭望。紙人一步一步,緩慢地向他走過來。
粱一童叫都叫不出來了。他兩腿抖成篩糠,吓得繃緊骨頭,一直往後瑟縮着。
他喉嚨裏發出細碎沙啞的聲音。
他驚恐地環望四周。他都喊成這樣了,卻仍然沒有任何一個人醒過來。
紙人離他越來越近了。
“你們醒醒啊!”粱一童哭喊起來,“我要死了!要死了!!誰救救我啊!?”
仍然誰都沒醒。
就在此時,他倒着的這張床上的人發出一陣哼唧聲,但只是翻了個身。
粱一童轉頭一看,這張床上睡的人居然是白落楓!
腦袋裏靈光一閃,粱一童突然想起,做這些紙人的是老王頭。
那個NPC就是肅郁!
粱一童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餓鬼撲食一般撲過去,抓住白落楓的肩膀,拼命地搖晃他:“白落楓!白落楓!!你醒醒,白落楓!!”
白落楓毫無反應,睡得很深。
“快救我啊!能救我的只有你了!白落楓!白——!……”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陰氣。
這股氣讓粱一童喉嚨裏發不出聲音了。
巨大的恐懼,讓人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抓着白落楓,不敢回頭。
寺廟外,風聲四起。
粱一童的臉頰邊上淌下幾顆冷汗。
他僵硬地轉過脖子。
紙人站在他身後。
粱一童兩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
白落楓倒回到床上。粱一童失去意識,也倒在了他胸口上。
-
粱一童頭痛欲裂。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枯草地上。
枯草紮得他後背針紮似的痛。
粱一童嘶聲吸着氣,捂着腦袋爬了起來。
他向四周環望。
四野荒涼,月光慘白,風吹枯草。視野之中,只有一處人家。
烏鴉啊啊叫着,從那家房頂上飛起來。
那戶人家前院堆滿了廢棄東西,屋體的磚瓦泥牆都發黑了,圍着院子的栅欄也摧枯拉朽。院子大門口那兒,剛剛的紙人童女站在那裏。
粱一童認出來了,那是老王頭的家。
他吓得渾身一哆嗦,趕緊又爬起來,轉頭就一邊慘叫一邊跑了。
他跑上村路,順着這條路就往村外跑去。
他在一片草地荒野之中跑了很久。
終于,前方的道路盡頭出現了新的人家!
粱一童喜極而泣,鼻涕眼淚在臉上迎着風混成一團。他高高興興地朝着那戶人家沖過去——
這戶人家前院堆滿了廢棄東西,屋體的磚瓦泥牆都發黑了,圍着院子的栅欄也摧枯拉朽。
大門前,一個紙人童女站在那裏。
看到這一幕,粱一童大腦宕機。
他緩緩在路上停住了發抖的腳步,身後有風吹來。
四野茫茫,一股涼意從粱一童腳底沖到頭頂。
他不敢相信,轉頭又尖叫着跑走。
他這次不跑村路了,他沖進路邊滿片的雜草叢中,想要另辟蹊徑跑出村子。
跑了五分鐘,他出了草林,在盡頭看到了一戶人家。
粱一童沖過去,大喊救命。
——這戶人家前院堆滿了東西,屋體發黑。
紙人童女站在門口。
粱一童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鬼打牆。
他真的碰見鬼打牆了。
紙人童女在寒風裏盯着他。
粱一童兩腿一軟,咚地坐到了地上,摔得屁股生疼。
胸前的口袋突然嗡了一聲,他又吓得一聲尖叫。
他低頭,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他胸前的口袋裏,正嗡嗡作響。
粱一童分明記得這東西被他放在了枕頭邊上,沒帶出來。
手機嗡嗡一直響,又響起叮叮的提示音,仿佛在催促他。
粱一童顫手把它從胸前的口袋裏拿了出來,翻過來一看。
他瞳孔一縮。
原本只有寥寥幾十人的直播間的觀衆,現在居然湧到了兩千多人!
彈幕鋪天蓋地。
【主播好慫】
【進去啊,怕啥】
【笑死我了,跟個想翻豬圈的豬崽子似的】
【一團紙把他吓成這樣】
【真沒意思】
【主播要是敢進去,我就給主播送個嘉年華哈哈哈】
【樓上,你有那麽多錢嗎你】
【他也沒那個膽子啊】
【這倒也是,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五個字落進眼裏,相當刺眼。
粱一童握緊了手機,咬緊了牙關。
直播間的人數還在往上漲。
短短一會兒,已經從兩千多飙到三千五了。
對了,這是一場直播游戲。
他是主播,他是玩家……這是一場直播,一場游戲。
他是有觀衆的。
他是來打游戲的……他是來走劇情,要闖關的!
不能這麽慫。
今天晚上只有他醒着,只有他進入了這個劇情裏,就證明他是被選中的主播!
可不是誰都能這麽好運氣的!看彈幕,這些觀衆就是喜歡這些情節……
主播論壇裏,S1也說過,整輪游戲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和禮物值,也是決定最終評分的一部分!
這不是倒黴,這是幸運!
這是難得的機會。把握好這次,把握好今天晚上,說不定他就能拿SS……
粱一童咽了口唾沫。
他清清嗓子,學着以前看過的直播,在直播間裏說:“家人們,主播不慫啊,主播不是慫!主播就是試探一下是不是鬼打牆而已,這是為了創造一下氛圍感!啊,都是為了氛圍。”
“主播……主播現在就,進去看看。”粱一童說,“想看主播進去探索,過去把紙人撕了的,把禮物刷在公屏上!”
過于拙劣的謊言被彈幕笑話了,一群觀衆還是笑話他是慫比。
但是,禮物确實也鋪天蓋地地刷了上來。
直播間裏,主播之間也是有排行榜的。每一輪游戲裏,十三名主播都會自動在直播間裏生成排行榜,就在旁邊,拉出來就能看見。
排行榜由觀衆人數和禮物值生成。
眼瞅着自己超越了C主播馮來,和B牌主播粱月時不相上下了,粱一童興奮得臉色通紅。
利益面前,恐懼一掃而淨,他興奮極了。
他把手機塞回胸前的口袋裏,興奮得呼吸紊亂,抹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決心開始今晚的游戲。
他沒有看彈幕。
也就自然沒有看見,開始刷禮物之後,彈幕的風向也變了。
他們說:【笑死我了,他不知道現在要的全是棺材錢吧】
【死人錢給就給了吧,哈哈哈哈哈】
-
粱一童走向老王家的屋子。
他走向站在門口的紙人童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童女的目光似乎在随着他的走近而慢慢變換角度,一直黏在他身上。
粱一童最終走到了離她半步遠的地方。
他怕得頭皮發麻。他咬牙壓下恐懼,心一橫,伸出手,想要把紙人的腦袋扯下來。
畢竟他是這麽和直播間的觀衆保證的。
可還沒碰到,突然嘶啦一聲,那紙人的腦袋居然自己撕裂開,掉了下來。
粱一童吓得一聲尖叫,跳出去半米遠。
紙腦袋掉到地上。
這東西沒有重量,風一吹,立刻就飄遠了。
粱一童望着那東西随風遠行,驚魂未定。
吹來的風如鬼哭號。
風慢慢停了,這哭號聲卻沒停止。
粱一童後背一麻,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院子裏。
不是風聲。
真的有人在哭。
雞皮疙瘩瞬間起滿後背。
那哭聲很悶,很細,聲音很小,像是被什麽東西悶住了嘴。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淹沒在風裏,沒被粱一童第一時間發現。
粱一童再次咽了口口水,走進院子裏面。
他循着聲音,往深處走。
他走到院子的一個廢棄角落裏。
那裏堆滿了雜物。
粱一童艱難地跨過雜物堆,來到了聲音面前。
那是一個紙人,一個斜靠在牆角裏的紙人。
紙人在發出悶悶的哭聲。
粱一童愣住了。
突然間,幾條線索在他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連成了一條線。
一個猜想在他腦中浮起。
這太荒唐了。
粱一童扯扯嘴角,幹幹地發笑一聲:“不會的吧……”
他伸出手。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顫抖地伸出了手。
他抓住紙人一側的臉,猛地撕開。
裏面塞滿了肉醬。
就像撕開人皮後露出的血肉,或者菜市場被剁碎的肉餡。紙人的裏面,居然塞滿了碎骨碎肉。
一個眼球在血肉之間滴溜溜地轉着,居然還在往外滲着淚水。
它的嘴巴還是完整的,上面被貼了一張黃符。
黃符上,畫着血色的鬼畫符。
看到粱一童,那只滿是淚水的眼球竟猛地一縮。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粱一童竟然從眼珠裏看出了一種名叫“求救”的色彩。
那張黃符下的嘴開始用力地蠕動起來,從一片碎血肉上滑落了下去。
粱一童被吓得一聲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扔掉手裏撕下來的紙,轉頭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路上,他踩到了一個柔軟又滑膩的東西。他腳底一滑,摔到了另一邊去。
他摔了個狗吃屎,臉朝地摔到了地上。
粱一童氣喘籲籲,趕緊爬了起來。
剛擡起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突然呆住了。
望着眼前,他張着嘴巴,竟然連尖叫都叫不出來了。
他的瞳孔縮起,眼裏漫上了巨大的恐懼。
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佝偻的人。
刺啦一聲刺耳聲響,老王頭舉起手中的斧頭,對準粱一童的後腦勺,狠狠劈了下去。
咚!
白落楓渾身一哆嗦。
他從夢裏醒了過來。
白落楓從床上起了些身來,眯着惺忪的睡眼,朝着聲音來的方向瞧去。
是寺廟的門被風吹開了,撞到了牆上。
門外,站着一個紙人童女。
她的腦袋在風裏搖搖欲墜,就好像是剛斷掉後又匆忙接上的似的。
白落楓眨了幾下眼睛。他有點兒起床氣的,眼下剛醒,便一臉的不爽和迷茫。
跟紙人迷迷糊糊對視了會兒,白落楓又倒了回去,被子一蒙腦袋,重新開始睡。
剛要重新進入夢裏,一股陰風灌進了被子裏。
森冷的氣息忽然從頭頂蓋了下來。
白落楓感覺到了什麽。他睜開半只眼,往上一瞅,這紙人站到了他的床頭來,低着頭瞅着他,一雙朱砂點的眼睛在黑暗裏跟血似的。
“幹嘛?”白落楓說。
紙人沒回答他。
紙人的腦袋晃悠了兩下,掉了下來。
還砸了白落楓的腦袋一下,咕嚕嚕地滾到了他的被子上。
白落楓揉揉自己剛被砸到的地方,低頭看看掉下來的腦袋。上面一個鼻子兩個眼,兩片腮紅一張嘴,畫得清清楚楚又過分粗糙,看着還有點兒好笑。
他看看腦袋,又擡頭看看無頭紙人,沉默半晌,問道:“我這個覺是睡不成了,對嗎?”
紙人哪兒會回答他,她還在原地跟個稻草人似的站着,動都沒動一下。
紙人不說話,白落楓就看着她。一人一紙沉默僵持小半分鐘,白落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拿起紙腦袋,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把腦袋安回到她的脖子上。
“等一下。”白落楓說。
他蹲下去,打開放在床頭的自己的包,從裏面拿出一捆雙面膠。
把紙人的腦袋用雙面膠歪七扭八地粘好,白落楓一拍她的紙腦袋:“行了,玩去吧。”
紙人還是一動不動。
白落楓也不管她。他把雙面膠放回去,拉上背包的拉鏈,又把枕頭邊上的手機和疊好的外套拿起來。
他穿好鞋,外套往身上一裹,一邊往身上安着直播用的支架,一邊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白落楓也把手機放到了支架上。他回頭,對那紙人說:“走啊,你不是來找我的?”
紙人挪了挪小碎步,笨重地跟上來。
九月底的早秋,夜晚已經冷了下來。
白落楓跟在紙人後面往外走,風吹得他腦門子拔涼。
白落楓用雙手捂住嘴,連打了三個噴嚏。
“還是得把那件衣服要回來……”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肅郁給他的老頭衫是短袖,這東西穿在秋夜裏屁用不頂。
白落楓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跟着紙人慢騰騰地走着。
這小東西畢竟是紙做的,走不快。
他們走到了老王家門口。
白落楓就知道會這樣,毫不意外。
他擡起腳就進了老王家院子。
一進去,他聽到了異響。
咚、咚、咚。
不是敲門聲。
很像,但那更像是菜刀剁在什麽東西上的聲音。
聲音發悶,好像是在砍骨頭。
但事情發生在這種地方,絕不可能是老頭上了年紀晚上睡不着所以剁會兒餃子餡這種閑着沒事來擾民的娛樂項目。
白落楓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都已經淩晨兩點了。
都這個時間了……
恐怖游戲裏的剁肉聲,那個肉多半都不太對勁。
聲音是從屋子裏面傳過來的,白落楓走了過去。
他聯想到去年在這裏失蹤的觀光客。
他擰開門。
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吱呀的聲響。
屋子裏的咚咚聲還在持續。幹活的人在裏屋,并沒有注意到他,白落楓便把門開了一條能讓他過去的縫兒,自己偷偷鑽了進去。
他把門虛掩上,往裏屋走去。
咚咚的剁肉聲越來越清晰了。
他掀開門簾,走進裏屋。
屋裏的燈泡亮着。昏暗到幾乎和黑暗沒差別的燈光下,老王頭穿着一件單薄的背心,背對着他,手上拿着一把大菜刀。
他面前是一張大桌子。那張桌子,是老王頭白天的時候指使人從前院搬過來,給他們這些觀光客紮紙人用的。
而現在,上面換上了一張大案板。案板上滴滴答答淌着血水,菜刀一下一下砍在上面。
桌子上還有個盆,老王腳邊也有個大盆。光線太暗,白落楓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看到裏面裝着的是被肢解的四肢,盆的邊緣還有頭發冒了出來,估計裏面還有一個人頭。
這人都成皮膚碎片了。
看這個樣兒,救不了了。
白落楓無聲無息地退了出來。他不能保證這個肅郁會不會一菜刀飛過來弄死自己,更別提人家目前還在忙着分屍。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搭話,肯定會起殺心。
白落楓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在前堂搜尋了一圈。
前堂裏沒什麽東西,白落楓出了門。
他悄悄把門關上了。
白落楓環望一圈堆滿雜物的前院,舉着手電筒繼續搜索。
白天都沒怎麽好好找。
也沒機會好好找,一進來就被抓去當苦力了。
前院的雜物堆裏什麽都有。壞掉的工具和不要的鍋碗瓢盆,做失敗的紙人,吃空的罐頭和廢棄的稻草人,亂七八糟應有盡有。
但最多的,還是老王頭喝空的酒瓶。
白落楓一邊在雜物堆裏翻找着,一邊動着腦筋。
他把手上的所有信息捋了捋。
首先,是去年有一個學生做了很多天詭異的夢,所以選擇來到這裏參加廟會,一探究竟,但是她失蹤了。
每一年來參加廟會的觀光客都失蹤了。
所以,這個村子是趁着廟會的時候對觀光客做了什麽——又或者說,他們為了讓廟會舉行成功,就必須用觀光客做些什麽。
是以廟會為噱頭加害觀光客,還是為了廟會能成功而利用觀光客?
老王一個做紙人做白事的,又為什麽要在晚上分屍屍體?
那具屍體又是哪兒來的?
是去年的觀光客?
那為什麽留到今年才殺?
又為什麽要交給老王頭殺?村子裏的年輕人也不少,這種活交給他們不是更方便嗎。
還是說,只能老王頭來殺?
為什麽只能他來殺,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非說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那也只有他是做白事的了。
那也就是說,那些觀光客的失蹤,是和紙人有關系?
白落楓又想起晚上在村子裏看到的那些和機器一樣幹活的人了。
他停下在雜物堆裏亂翻的手,沉默了一下。
他拍掉手上的灰,回身自言自語道:“是用紙人把他們變成傀儡的嗎……”
“就為了讓他們留在村子裏?”
有什麽必要?村子裏已經這麽多人了,為什麽還需要把活人做成傀儡?
這個先放一邊不管。如果真是這樣,又是怎麽操作的?
正想着,白落楓聽到了悶悶的哭聲。
哭聲是從院子角落裏傳來的。
白落楓循着聲音走過去。
看到眼前的東西的那一刻,他頓住了。
“我去,”他情不自禁道,“逆天。”
他的面前,正是被粱一童撕開,露出一片肉醬的紙人軀幹。
白落楓一聲沒叫。他走過去,摸了摸那個紙人,四處看了一下,還舉起手機對着它拍了幾張照片。
他摸到紙人背後似乎有個什麽東西。
白落楓把紙人扶起來,看了眼背後。
紙人背後也有一張黃紙,上面有血字。血還新鮮,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滴。
血字是個名字,寫着“李光平”。
白落楓對着它又咔嚓了一下。
他把紙人放回去,确認了一下相冊。确定自己都拍好之後,他回過身,準備離開。
一回頭,紙人童女站在他後面。
距離極近,白落楓差點撞到她身上。
白落楓難得地一哆嗦,吓得往後咚地一撞,狠狠一閉眼,心跳瞬間加速。
他閉着眼深吸一口氣,拍拍胸膛,說:“你吓死我了。”
紙人一動不動。
白落楓捶捶自己的心口,呼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後,擡腳往外走。
他回到直播間,發現觀衆居然已經超過四千人了。
禮物值也直線上升,現在居然和B牌的粱月時齊平。
【666居然一聲慘叫都沒有】
【沒意思,一聲都沒叫】
【慘叫的聽多了,這種淡定成這樣的淡定哥真是好久沒見過了】
【看他履歷才第二輪啊,怎麽能這麽淡定的?】
閑着也是閑着,白落楓回答:“以前有過病,醫生說不能情緒激動,一激動我就容易死。那病得了十幾年,後來就算好了,也沒什麽情緒波動了。”
彈幕問他:【啥病啊?】
“心髒病。”白落楓說。
【真的不會有情緒波動?】
“也不一定。”白落楓說,“跟某個人扯上關系就很容易激動。”
【誰啊?】
白落楓張開嘴,還沒出聲音,就聽老王家的門咔噠一聲,在他身後打開了。
白落楓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
“某人”推開吱呀呀的門,手裏拎着一把斧頭,從門後走了出來。
他渾身都是被噴濺上來的血,臉頰上的甚至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他神色冰冷,一雙眼睛盯着獵物一樣盯着白落楓。
白落楓停在了原地。
他退後兩步。
這個眼神,這個神色,足以讓他知道這不是肅郁。
肅郁就算是死也不會這麽看着他。
老王頭往前一步。斧頭的頂端拖在地上,刺啦一聲。
老王頭的動作突然一頓。
像是忽然取回了理智,老王頭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他直起了佝偻的身子,連神色也有溫度多了。
剛準備擡腿跑路的白落楓也停住了。
倆人愣愣對視幾秒。
白落楓沒敢說話,肅郁則好像是程序還在響應中。
愣了幾秒,肅郁回過神來了。
他望着白落楓,一擰眉毛,疑惑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白落楓:“……我……我…………來散……步?”
肅郁露出一個狐疑的眼神。
很顯然,他不信。
“我……好吧,我說實話。”白落楓說,“我晚上凍得睡不着,找你拿衣服。”
“找我拿什麽衣服。”
“你非要我脫的外套。”
作者有話說:
卡點來的結果網不好,日本真是神經病
今天就寫這麽多啦!二合一!
感謝在2023-10-21 00:01:46~2023-10-22 00:0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在認真熬夜 5瓶;火樹銀花 3瓶;星星、百夜宇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