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過來抱抱

過來抱抱

車子平穩向前。

林念之盯着車窗外疾馳而過的建築,江月白時不時在後視鏡上偷看她。林念之擡動眼簾收回視線時,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不期而遇。

江月白淺笑彎彎,自然伸手按開播放器。

低啞又含着點顆粒感的女聲霎時回蕩在狹小的車廂,是江月白自己唱的《我的紙飛機》。

沒有說唱部分,娓娓細膩的喃喃輕語,性感撩人的吟唱在無知無覺中,似帶着時光裏的她走到了林念之面前。

“這是我新錄的,有沒有比上次的好聽?”江月白忸怩又有些意得。

“哦,忘了。”林念之不動聲色掃她。

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車裏放自己唱的歌,專業歌手指不定都沒她騷包。

一曲終了,又自動跳播另一首只有吉他伴奏的歌,同樣的聲音,但聲線仿佛更輕柔溫暖。

······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裏

我最喜歡你

片段中有些散落

唱到此處,江月白輕問:“你聽過這首歌嗎?”

林念之依然冷淡:“沒有。”

“這首歌的歌名叫,”她故意頓了頓,“喜歡,我前天晚上從醫院回家,彈着吉他唱的。”

林念之禮貌淺笑,似不知其意,“堂姐真是多才多藝。”

“好聽嗎?你喜歡,我的喜歡嗎?”見林念之沒懂自己的暗示,江月白明目張膽又暗戳戳。

她唇角高高揚着,偏頭眼含笑意望向副駕,缱绻溫柔的目光直直纏進林念之眼底,隔閡好像在對視的剎那快速被藏起。

“還好,不常聽這種風格。”林念之垂眸看向車載屏幕,答得很随意。

而後,她驀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陽光熱烈,空氣似明媚起來。

她神色不明的唇角随之揚起,心髒随着一句句繼續淺吟低唱的喜歡,在胸腔裏輕快跳動。

半晌,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林念之陷入更強烈的煩燥。

之後江月白的尬聊,林念之因氣悶連冷淡的敷衍也沒了,又是熟悉的閉眼假寐。

時間緩緩過,回神時已在綠苑。

江月白松開安全帶,側頭看向身畔剛睡醒的人,“我先送你上樓,然後再下來拿行李。”

林念之淡漠無言随她去。

到家門前,江月白又停手,把拐杖遞向林念之,“你先站起來下好嗎?我把輪椅擦擦。”

林念之習慣了她無時無刻的潔癖,默不作聲架拐起身,先進屋換鞋。

滿意清潔完,管家似的江月白把輪椅放進屋內,才折返去拿行李。

爆米花聞到熟悉的氣味,剛探頭出來,便見個林念之多了個黑黢黢的坐騎,連帶着覺得她也陌生起來。

林念之驅着輪椅邊靠近它邊喊:“爆爆,過來,快過來爆爆。”

江月白進屋剛換上拖鞋,聽聞林念之前所未有過的溫柔聲音,心髒狂跳不止。

她扔下手中的行李,轉瞬便跑到輪椅旁,然後,伸手彎腰抱起一氣呵成。

林念之還盯着爆米花消失的尾巴,忽的就被人騰空抱起,她不知江月白是怎麽突然從她身旁冒出,又如此絲滑地将她抱起。

因受到驚吓,她心率瞬間飙至三倍速。

“江月白!你做什麽?!”

江月白雲裏霧裏幸福得難以言喻,眼裏盛滿歡喜,語氣蕩漾,“嘿嘿,不是你喊我過來抱抱的嘛~”

“你是不是有病!我的貓叫爆爆!”林念之眼尾都氣紅了,低聲斥,“放開!”

被心上人訓斥,以及聽見恐懼之源—貓,江月白身子僵住。

她已來過林念之家不少次,一直沒見到貓影,再加上怕貓,總是習慣性忘記貓的存在。

鬧出的烏龍惹人盛怒,江月白速度忐忑着把林念之小心放回輪椅,眼巴巴蹲在她旁邊,舉着雙手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眼前刻進肺腑的臉,此刻看着無比來火,林念之冷呵:“出去!”

江月白可憐巴巴望她,并未行動,“我還要照顧你的…”

“我不需要,出去!我不喜歡重複!”

雖然江月白貿貿然的擁抱讓人惱火,但這并不是林念之生氣的主要原因。

她被江月白抱住後,一瞬失神反應過後,便開始瘋狂心跳加速。

她不是第一次被江月白抱,兩次都是手術那天。

白天,她臨進手術室,江月白未經同意的禮貌輕抱,她有一瞬僵硬不适,但那裹着淡淡香氣的貼近,緩解了她對手術的緊張。

晚上,江月白又類似于剛才這般抱她去洗手間,那時的江月白抱得克制守禮,她當時也疼得厲害,并未有太多感受。

可是适才卻是與之前兩次截然不同的感覺。

突如其來的失重,身體的重心忽的提到很高的位置,最初一瞬的心跳加速是因為生理恐懼,可是反應過來後,她的心跳更加不安分。

她望着江月白靠得很近的臉,感受到江月白的心跳和暖熱的體溫,鼻尖是喜歡的清香,咫尺間是她描摹過無數次的唇。

她分得清楚她的心在為什麽而亢奮叫嚣,因為她身心都想攬住江月白的脖子,想緊緊地抱回去,想與她交頸纏綿。

不久前,車上一首歌讓她無知無覺開心,她清醒後的氣惱還未消散,卻因着猝不及防的親密擁抱怒火攻心,徹底燒沒了理智。

她對自己的警醒像個笑話,身體的反應背叛了理智,可恥的不自禁才是讓她最生氣的點。

之前,林念之生氣都算得上不顯山不露水,江月白也只是憑感覺斷定。

但此刻,林念之面上的怒色不加掩飾。江月白怕極了,但她做錯了事,一走了之更不可行,低聲帶着點輕哄又混着點祈求的口吻。

“我聽話,你別氣好不好,我幫小貓鏟了屎就走,很快的。”話未落,她就起身跑去陽臺。

林念之無視她直接驅着輪椅進去卧室。

半晌,門鎖關閉的提示音響起,卧室門才被緩緩打開。

家裏的一切都保持着去醫院那天的模樣,行李箱裏的東西被規整過。

需要清洗的東西放在洗衣機旁的髒衣簍裏,箱子擦得幹幹淨淨,上邊靜靜放着一束花。

林念之心頭依然矛盾複雜,不願面對的人走了,可她的心情并未如願變好。

爆米花适應了會林念之的新裝備,已經不怎麽怕了,它繞着輪椅走了幾圈,然後一躍跳上空了的行李箱。

慣性驅使箱子的輪子滾動,撞到另一個箱子,花束翻轉砸落在地板上。

林念之眸色輕晃。

過了片刻,死氣沉沉的花束被撿起,初見時嬌豔可人的鮮花已不複當初,唯有安然靠在紙上的那行字還一如此前,故而只有它被收走了。

·

夕陽餘晖漸漸淡去,暮色覆蓋大地,盞盞燈光代替驕陽驅散了黑暗。

忽然,綠苑七棟所有燈光在同時間熄滅。

林念之撐着拐杖,摸黑去看電閘,沒發現問題,但隐約聽見樓道有鄰居在說停電的事,她只以為是偶發情況,拄着拐躺回床上。

江月白被趕走後,回家發洩似的搞衛生健身。下午被李菁打電話喊去Fit,雖然情緒不高,但她還是依着李菁的提議拍了則變裝短視頻,放去Fit官號作宣傳。

踏着夜色回到小區,她思索找什麽理由去找被她惹惱的人,才會不讓人生氣。

路過七棟,樓下熙熙攘攘圍了少許人,她隐約聽到“七棟”、“着火”、“起火”的字眼,一瞬間神經緊繃,慌忙攔住個人,急問:“是樓上着火了嗎?”

“是啊,十幾樓···”

那人話還沒說完,江月白便撒開腿往樓裏跑,她腦袋空白一片,只恨不能瞬移至十樓。

有人見她逆行,好心提醒:“上邊着火了,別上去了。”

江月白顧不得回複,步子跨得更大,望到十樓的字眼淺舒口氣,但動作速度依然不減。

“小北,你在哪?”她的聲音又喘又抖。

今晚的月光似乎有些暗淡,沒了燈光屋子裏黑壓壓的。

林念之隐約聽見門鎖的聲音,第一反應是小偷,聽到緊随其後的喊聲才放下心。

“江月白!?”

反應過後,林念之坐起身,聲音裏不自覺氤氲着怒氣。她沒及時改門鎖密碼,江月白居然堂而皇之自己開門進來。

話落同時,江月白已經沖進卧室,“小北,起火了,我背你下去。”說着蹲在床邊,轉頭催她,“快上來。”

光線昏中,表情是模糊不清的,但林念之聽得到江月白粗重的喘息和顫音。

她怔愣了一瞬,忘了動作。

江月白心裏急得要死,顧不得其他,直接擡手将她攬到背上。

“對了,小貓、爆爆在哪?小北,你喊它出來。”江月白跑到客廳,又頓住腳步急吼吼問。

她今天因為貓的名字鬧出烏龍惹人生氣,爆爆兩個字一直記在心頭,她順手撈了個搭在沙發背上的帆布包。

“爆爆。”

“爆米花。”

兩人同時喊。

許是感受到了危險,爆米花第一次在有陌生人時聽話露面,黑暗中的它,只有幽亮的眼睛可以被看見。

江月白身體瞬間僵住,肌肉繃緊,她彎腰想把爆米花撈起,但是探出的指尖不停顫抖,前進不了半寸。

林念之覺出她的不對勁,伸手輕輕捏住爆米花後頸皮将它抓起,江月白手中的包張開着,林念之直接把爆米花放了進去。

無言的默契配合在一呼一吸間完成。

江月白随手甩上門,她背上背着大的,手上拎着小的,又穩又快地往樓下奔去。

樓梯間彌漫着很濃的塑膠燒糊氣味,身旁全是匆匆奔跑的人,但無一例外都是下行。

暗夜似乎把氣氛渲染得更緊張,林念之稍稍緊了緊環在江月白脖頸上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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