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反客為主

反客為主

客廳江月白昨天粗略打掃過,算不得亂,張姐依然幹得認真,不料她遇到了她職業生涯上的硬茬。

布藝沙發容易鑽毛,張姐仔細粘過貓毛,隔了一分鐘,一直杵在客廳沒吭聲的江月白,面無表情重複她做過的工作。

張姐走過來問,“沙發我沒粘幹淨嗎?”

“沒幹淨,還有。”江月白從縫隙揪出幾根不易發現的毛,直起身給她看。

“那我再打掃一遍。”證據在手,張姐無法反駁。

“我已經處理完了,你繼續忙吧。”

張姐被她的話噎住,只能轉頭去做其他的。

可怕的是,之後張姐的每一項工作,江月白都會跟在她後邊重來一遍。張姐郁卒,無奈道:“老板,你不滿意可以指出來給我做。”

“我不是老板,我叫江月白,你不用管我,你做你自己的。”

對上機器人般的江月白,張姐沒得任何辦法,她轉身去晾洗好的衣服,江月白沒兩分鐘又追在後邊返工。

張姐憋屈死了,“江小姐,怎麽我晾得衣服哪裏也不行嘛噻?”

“衣架顏色和方向有點亂,衣服有點歪。”江月白機械道,手上不停動作。

“哎——”

幾個小時下來,張姐長籲短嘆,心累無比,從客廳到廚房、從擦地到洗衣,她做的每一件事江月白都沒放過,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為她幹活多差呢,她就沒遇到過這麽難伺候的主。

就連做晚飯時,垃圾桶擺放的位置,江月白都跟在後邊調整。

這不,晚飯後,江月白又在廚房清潔她剛清潔過的臺面,張姐愁眉苦臉攔住正要去畫室的林念之。

“林小姐,我試了一天,你家這活我可能無法勝任,江小姐對我很不滿意,我等下就走,你再另找人吧。”

張姐來時笑呵呵,現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深知江月白‘德行’的林念之微微不好意思,也不再為難人,歉然道:“她有點強迫症,不是故意的,你見諒,我給你結算一禮拜的工資,辛苦你跑這趟了。”

“不用了。”張姐雖然幹了活,但江月白的操作總讓她覺得拿錢理虧。

“收着吧,折騰你白跑一趟,也怪不好意思的,你不收我還得麻煩蓁蓁給你。”

張姐是陸蓁蓁家保姆推薦的,又是熟人,明白林念之的意思,張姐最終還是收下了錢。

江月白忙活完,洗幹淨手回到客廳,林念之驅着輪椅在逗爆米花。

她小跟班似的跟在輪椅後,笑問:“張姐呢?你不去畫畫了嗎?”

林念之松開搖杆,打量她淡淡反問:“張姐?不是被你請回家了嗎?江總監這一天也怪辛苦的,我是不是需要給你開份工資?”

江月白倒不是故意找茬,是看見有問題,不糾正難受。

“我沒請。”江月白蹲在她旁邊,見她不似生氣,又得寸進尺:“不過,既然張姐是因為我不幹的,那我接替她的工作,當是賠禮道歉,怎麽樣?”

“你?”她意有所指笑笑。

“我絕對做得好。”江月白自信保證。

林念之重新控制搖杆,“術業有專攻,你還是忙自己的事吧。”

江月白攔住她,“我不忙,我最近什麽事都沒有。”

“起開,我要去倒水。”

“這個我來嘛,有事使喚我。”江月白扶住輪椅,推着她去一起廚房,不自禁軟聲撒嬌。

江月白上衣比較短,胳膊擡起時露出一節腰身,林念之斂眉,語氣帶點揶揄:“文曲星封筆了?武曲星的健身房不開了?”

江月白喜歡她的陰陽怪氣,嘿嘿一笑,将水遞過去,“我有存稿,暫時不用寫,健身房主要是我朋友在管,我現在可多時間了。”又繼續說:“我不收錢,只要包吃包住就行。”

“這說的我跟黑心老板似的。”林念之小口抿水,過後悠悠開口。

江月白見她的提議并沒有被直接拒絕,一錘定音:“那老板随便給吧,我現在就可以正式上崗。”

早猜到某人會順杆爬,林念之指尖敲着水杯假意為難。

江月白嬉皮笑臉催促:“老板,我說的怎麽樣?”

“我想想,”林念之頓了半分鐘,才說:“這樣吧,我今天給張姐結算了一禮拜的工資,她辭職确實是因為你,你把我花出去的錢抵回來好了。”

“老板,我住哪?”江月白是真打算一賴到底。

“我這裏沒地方給你住。”林念之略微嫌棄看她。

江月白不死心,眼睛巡梭一圈,除了兩間畫室,餘下就只有主卧,只得說:“老板,那我回去睡吧,反正不遠。”

“不準喊老板。”一口一個老板聽得人咯噔。

“好的,小北。”江月白拿腔作勢,雙手并攏在身前,學着電視劇裏的管家微微點頭。

江月白留着樂子倒是不少。林念之擡手掩住唇角,“我要去畫畫了,你什麽時候回去?”

“你睡覺前我再回,我現在是二十四小時全職管家,要好好工作的,不然試用期結束,你不要我了怎麽辦?”她可勁厚顏無恥。

“哦,行,你的工作你自己安排。”

林念之不搭茬,撂下一句直接去了畫室。

幾個小時一晃便過,臨近九點,林念之停筆,拿起手機想着放松休息會,剛打開微博,便看到群消息不斷。

掌管愛情的神:【視頻·mov】

【快看!這個背是不是絕了?!】

視頻裏的女人穿着件墨綠色襯衣,衣袖随意卷起,雙手半舉,背影定格。

忽然,她指端微動,絲滑轉場,襯衣瞬間換成黑色工字背心,她雙手握在龍門架上做起引體向上太空漫步,漂亮的背肌像對有力的翅膀,随着她的動作,或舒展或收起。

林念之看完視頻,目光只落在那雙手上。

江月白極度亢奮,卻沒什麽活幹,又扒着林念之的微博看了許久,刷到群消息,看到她昨天拍的新宣傳視頻,随手回:【還行吧】

掌管愛情的神:【@小江,口氣好大啊,說得跟你也有似的】

【無語·jpg】

小江:【我是有啊】

唯愛美女:【真的嗎?我不信】

【除非放圖,色·jpg】

小江:【哦,拒絕自證陷阱】

掌管戀愛的神:【就吹吧你!】

唯愛美女:【你要是有這身材,追人不輕而易舉】

小江:【她是挺喜歡,我每次穿少點,她都會多看兩眼】

掌管戀愛的神:【那你進度一點沒有啊】

小江:【有啊,我已經是貼身管家了】

【每天刷存在感,管家變朋友】

【再以色/誘人,朋友變女朋友指日可待】

唯愛美女:【@小江,我懷疑你在說什麽奇怪的東西】

掌管戀愛的神:【那種指日?】

江月白根本沒亂七八糟的意思,看到她們的話,手機都吓掉了,等她撿起來發現多了一行消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念之眼裏劃過一抹玩味,她今天面對江月白,時不時會想起那本小說,不自覺給了江月白兩分好顏色,結果這人都要找不着北了。

·

畫室門緩緩打開。

江月白忙收起手機迎了上去,眼神克制不住往畫室飄,“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按按肩?”

“你還有這麽貼心的服務?”林念之随手關好門,自顧自驅動輪椅往前。

“那是!想要什麽服務都行,我全都有的。”江月白跟在她邊上,自信滿滿。

林念之移到沙發上坐下,喊來爆米花逗弄,随意玩笑:“沐浴更衣也行嗎?”

沐浴!!??

江月白反應一瞬,心跳飛速,結結巴巴:“也、也、也行的。”

林念之笑,“那我想泡澡,麻煩貼身管家了。”

“不,不麻煩的。”

幸福來的太突然,江月白愣頭呆腦去浴室放熱水,不知想了些什麽,放好水從浴室出來時,臉上挂着淡淡紅暈,她同手同腳走到沙發旁。

“水放好了,我推你進去吧。”

“不用推,我自己進去,你幫我去衣櫃拿下衣服。”

想起住院時幫林念之拿衣服的事,江月白腦子嗡一下,臉更紅了,抿唇胡亂答應:“啊,嗯,哦,好!”

“小北,你,你要哪,哪個衣服?”睡衣好選,貼身衣物卻讓江月白犯難,她瞅了眼櫃子裏整齊放置的清涼布料,忐忑着走到浴室門旁敲了敲門。

“貼身管家不是會負責穿搭嗎?你的服務不包含這一項?”浴室卷着她慵懶的聲音似在空氣裏蜿蜒盤旋。

“唔——那你等一下。”紅暈擴散至耳朵,江月白感覺自己七竅在生煙。

她折返回衣櫃邊,胡亂拿了最上邊一套,又敲了敲浴室門,太緊張咬到舌尖,大舌頭道:“衣胡,拉好了。”

“進來吧。”

江月白聽話進門,只見林念之已經給左腿套好防水袋,頭發随意绾在腦後,正坐在浴缸旁的椅子上脫衣服。

林念之的動作很利索,落在江月白眼中卻似一幀一幀的定格動畫。

衣衫順着白皙的肩膀緩緩褪下,曼妙倩影漸次露出,腰肢盈盈一握,蒸騰霧氣環繞四周,兩縷垂落的發絲在肩頭輕晃,風姿綽約美得不可方物。

“小北···”靜谧的室內,吞咽聲猶為明顯,江月白愣在原地,期期艾艾不敢靠近。

“嗯?”

林念之似是忽然想到什麽,一本正經道:“我突然覺得好像不合适,雖然我們都是直女,但是我畢竟談過女朋友,怕你多想,沐浴更衣這項服務就不用了。”

江月白被抛到雲端,正沉浸在美夢中,結果雲裏突然凝出冰雹,砸得她急速下墜,她懵懵解釋:“我不是直女。”

“你不是直女?”林念之忙将衣服攏回去大半,詫異回頭。

“不是…”江月白不知其意,懵懵重複。

“那你剛才怎麽不說?你不會···”林念之用嚴肅又懷疑的眼神審視她,慢了半拍認真道,“保姆我還是另找吧。”

江月白被她一席話打了個措手不及,覺得委屈但似乎又是自己理虧,現在的狀況,明顯不能說喜歡,手上的衣服像燙手山芋。

昨晚的夢和今天的接觸讓她飄飄然了,剛才聽到林念之沐浴更衣的話,心花怒放以為自己馬上要有名份,結果被一句直女擊碎架起。

現下被林念之十分不信任的語氣質疑動機不純,她似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鞭笞一樣難堪,她盯着腳尖支支吾吾,“呃···我···你···”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

江月白局促擡頭,對上她的目光更是窘迫至極,慌亂移開視線又不小心瞥到她光潔的背,垂頭緊張道歉,“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太多···”說話間,她身子晃了晃,雙腿脫力似要站不住了。

林念之滿意收起眼底的興味,平淡道:“衣服放下,你先出去吧。”

“那你小心點。”似上了斷頭臺,卡着最後一秒被赦免,江月白機械叮囑,放下衣服逃出門。

時間一分一秒度日如年,江月白似是被扔進油鍋裏的炸鮮奶,外皮焦脆,一碰就碎,內裏流心,一戳就散。

進浴室前她放飛自我,情不自禁幻想她和林念之的婚禮,現下腦子裏全是她的個人葬禮,就在她快要煎熬不下去的時候,林念之驅着輪椅出來了。

“你洗好了。”江月白瞬間立正,又幹巴巴道歉,“剛才是我冒犯了,對不起。”

林念之控制輪椅到她不遠處,語氣不複之前冷淡,“嗯,剛才我也有些過激,大家長得都一樣,而且你們不直的,也不會對所有同性都有想法,是這樣吧?”

“······”

江月白鹌鹑似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話也不敢說。

“嗯?”林念之又出聲道。

江月白只好硬着頭皮回:“是。”又弱弱問,“我的工作···我明天還能來嗎?”

“我都行,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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