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一般而言,商人在取得一定成就後便會想着向企業家的名聲靠去,錢鋒就是這樣的商人。
按照正常慣例來說,商人都會選擇做慈善,但錢鋒與尋常人不同,他用他那堪比豬大腸的腦回路思考了半天最終決定收養孩子,為了給自己營造人設還找了個記者全程直播,為此他還沾沾自喜了幾天。
因此趙永早早便知道了面前這位李和是個剛從山溝裏飛出的野雞。
關注這件事的網友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認為李和的名字絕對上不了錢家戶口,而趙永便是這百分之八十中的一員,自然對李和沒什麽好氣,奈何錢家給的工資實在高。
目送兩位正牌少爺上學後,趙永漂亮的臉蛋一拉,讓一旁的保姆将桌子上的飯菜撤掉,完全不顧李和的意願。
李和挺着餓了兩頓的肚子訓練了整個上午。
不知道眼前黑了幾次,李和終于熬到兩人放學回來。
見錢家兩小孩回來,保姆将飯菜擺在桌子上。
經過兩次戒尺的鞭笞,李和終于長了記性,這次,他學會了先觀察別人怎麽做的。
據說錢一念昨天嚷嚷着要吃牛排,所以今天的午飯便是煎牛排。
李和對面是錢一舟,旁邊是錢一念,如果扭頭看錢一念的話會很明顯,因此李和很快決定偷偷看錢一舟怎麽使用刀叉。
錢一舟的手不像李和那樣,因長期勞作長滿了繭,而是細長嫩白,看着就是養尊處優的手。
纖細的右手拿起刀,另一只手拿着叉子優雅地切着牛排。
李和覺得自己學會了,照着錢一舟的樣子切牛排,忽然戒尺又一次打上李和的手背。
被打的那一瞬,李和錯愕地擡起頭看着對面的錢一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錢一舟也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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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不懷好意。
遲鈍如李和這時才意識到,錢一舟是故意的。
“我今天怎麽教你的,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趙永嚴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和默默換回了刀叉,低着頭切着盤子裏的牛排,全程再沒擡起過頭。
中午有段時間午休,李和拖着身心俱疲的身體回房間休息,沒注意直接坐在了書桌前,趴下休息一會後才發現自己起不來了。
椅子上不知道被誰塗滿了膠水,也就是李和想也沒想便坐了上去。
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在平時李和笑一笑也就過去了,可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只等着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這塗滿膠水的椅子恰巧充當了這個角色。
李和瞬間崩潰,委屈與憤怒争先恐後向心口湧去。
臨走時,林芝蘭的話不斷在李和腦海中打轉,李和小聲的哭了起來。
他想到了孤兒院裏的桂花,想到了林海,想到了和他一樣流浪不知去向的小奶貓……
與他一牆之隔的錢一舟正準備午睡,忽然從對面傳來了哭聲,像發情的母貓。
錢一舟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了應該是昨天剛來的那個瘦小的男孩。
本以為哭聲很快會結束,錢一舟煩悶地等待着,誰想這孩子眼淚有這麽多,和洩了閘似的,一直哭個沒完。
錢一舟翻來覆去忍無可忍跑到隔壁敲了門,等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出來,倒是哭聲停止了。
正當他準備回去時找保姆拿備用鑰匙直接闖進去時,門從裏面打開了。
男孩穿着與自身膚色極不相符的白色T恤,頭發亂糟糟的,眼睛和鼻頭發紅,睫毛上沾着一滴淚水,看見門外的錢一舟,原本悶悶不樂的臉上強行扯出個笑容。
吃飯時,錢一舟故意讓他挨打的事他還沒忘。
“難看死了。”
錢一舟不動聲色地想着。
“怎,怎麽了?”
還是個結巴。
錢一舟瞬間覺得沒意思,精致的眉眼帶着不耐煩。
“閉嘴別哭了。”
“再哭就把你扔出去。”不過這句話錢一舟沒有說出口。
男孩的語氣并不好,李和瞬間停止哭聲,但是由于剛才哭得太過投入,導致他并不能瞬間停下,只能一抽一抽地吸鼻子。
錢一舟淡淡看了眼,不忍直視的樣子移開目光,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直接回到房間。
***
有了上午被打的經驗,下午就容易多了。
李和戰戰兢兢的練習,吃飯,學習規則,等待着宴會的到來。
不過,在此之前,家裏另一位主人旅游歸來了。
百度百科上介紹,錢鋒到目前為止娶過兩任妻子。
第一任妻子是孫家三小姐孫如萱,從小被孫家視為掌上珠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據說當初錢鋒剛才大山深處考出來時,還是個窮且志堅的小白花,開學典禮上的驚鴻一瞥讓兩個身份懸殊的人陷入愛河。
在那之後,兩人共同演繹一出現實版“薛平貴與王寶钏”,孫如萱不顧家庭反對在畢業後毅然決然的和錢鋒結婚,不久便生下了錢一舟。
在孫如萱兩年不回家後,孫家掌權人孫老爺子終于忍不住了,眼睛半睜半閉的認下了錢鋒。
在商業上,商人的嗅覺堪比經過多次訓練的搜救犬,一察覺到風向改變,對錢鋒的評價瞬間從“有能力但不足以支撐野心”變成了“能把握時代航向”的領航人。
錢鋒的公司靠着孫家的人脈很快走上正軌,迎來了自建立以來的巅峰。
又過了兩年,公司越做越大,錢鋒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每次問起都推脫說有應酬,孫如萱發現丈夫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時,已經晚了。
錢鋒養在外面的小三都有了孩子。
孫如萱私底下聯系私家偵探調查這件事時,這才發現原來與自己同床共枕四年的人早已出軌,臉孩子都有四歲了,和自己的孩子是同一年的。
得知這件事後,孫如萱當場氣暈倒,被救護車拉到醫院檢查才發現得了乳腺癌。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從小到大沒受過苦的孫如萱第一次見識到了人性的灰暗,不久便撒手人寰,留年僅四歲的錢一舟在世間。
又因為錢一舟與孫如萱長相相似,孫家怕睹物思人,愣是沒将錢一舟認下。
孫如萱去世剛滿三個月,錢鋒帶着唐文月回到錢家,與唐文月一起來的,還有和錢一舟年齡不相上下的錢一念。
“天真比愚蠢更愚蠢。”
在某處看到這句話時,錢一舟幾近刻薄地想這句話和媽媽真像。
話說回來,關于再領養一個孩子的事,唐文月也就是錢鋒帶回來的那個小三,并不贊同。
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後只能接受,一氣之下決定眼不見心不煩,出門和小姐妹旅游散心。
與孫如萱小家碧玉的類型不同,唐文月美的非常突出,不然也不會被錢鋒領進錢家。
唐文月有雙勾人的桃花眼,內眼角尖眼尾翹,看上去妩媚多情,鼻梁高挺,唇間一抹紅,是個典型的濃顏系美人。
剛進家門李和便聽到了她的聲音。
“兒子我回來了,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唐文月身穿一條烈焰紅裙,雙手交叉站在門口。
聽到聲音的錢一念立刻從游戲廳跑出來,“媽媽,你終于回來了。”說着,在唐文月身邊轉了個圈。
唐文月笑嘻嘻的将全球限量版球鞋遞給錢一念,她打量着四周,忽然問道:“新來的那個呢?”
錢一念秒懂,用手指了指書房,“在哪學規矩呢。”
唐文月裝作苦惱的樣子,諷刺道:“沒想到你爸還真打算把他帶出去見人。”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正在背書的李和耳中。
就這麽一刻的愣神,趙永的戒尺打到了手背上,李和只能盡力屏蔽掉唐文月的話,按耐住如線團一般的內心,接着看背不完的書。
當天晚上,錢鋒難得在餐桌上露了面,一家人吃了頓面和心不和的飯,每個人心裏打着不為人知的小九九。
宴會那天,李和很早就被人叫醒,化妝師拎着他大包小包坐在客廳等待,看到他連忙将東西擺好開始化妝。
李和是第一次化妝,身為一個擁有莫名男子氣概的他對這件事其實有些抗拒,化妝師讓他幹什麽他就偷偷和化妝師反着來。
化妝師第一次見這麽不配合的人,卻又礙于身份不敢多說什麽,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李和化妝地點和錢一舟是挨着的。
錢一舟天生麗質,不像李和這種單單是粉底都要刷幾層,所以速度會比李和快很多。
錢一舟化完妝時,李和才剛進行到夾睫毛這一步,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李和的眼睛非常好看。
他的眼睛是标準的杏眼,眼型和杏仁十分相像,眼角鈍圓,眼皮褶皺較少,眼神幹淨清透,透露着純潔無辜。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時這人渾身冒着傻氣,看上去清澈愚蠢,原來是這雙眼睛的緣故。
錢一舟注意到李和的不配合,離開化妝間前,特意提了嘴讓他別亂動。
果然,說過之後,李和沒有之前那麽不配合了。
化妝師感激地看了錢一舟一眼。
唐文月前幾天給李和買了幾身正式的衣服,雖然她本人很讨厭李和,但還是要給他打扮的正式帥氣一點,畢竟出了門李和就代表了錢家,總不能讓和她一起打麻将的麻友認為她虐待小孩。
就這樣,李和穿着裁剪得當的西裝出現在宴會上,剛下車便引起了一陣轟動,記者一擁而上。
但都被保镖攔開。
錢鋒打頭陣在前面引路,邊走還邊用手保護着唐文月,俨然一副好丈夫的樣子,不過這也正常,他在媒體面前,一直都是這個人設,裝久了怕是連他自己也相信了。
宴會上衣香鬓影,身穿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穿梭在人群中,古典樂輕緩柔和,來參加宴會的大部分人是錢家的親戚,只有一小部分是與錢家有生意往來的人。
可見大家都是正常人,沒時間關心錢鋒立人設。
見到錢家攜手進來,宴會上的人紛紛停止交談,意味不明的目光向李和襲來,把他釘在原地,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心髒碰碰跳動,緊張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