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李和離開了，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清楚，需要出去透透氣。
回到家時，他想起兩年前，在異國他鄉的教堂前看到的那個身影，當時的他便覺得那人長得像錢一舟，但轉眼間便沒影了，現在看來，說不定真的是他。
原來曾經那些身影并不是他的幻覺。
李和覺得心中有塊大石頭在壓着他，有種說不上來的苦悶，他穿好衣服，打車到夏姨的飯館找葉嵩喝酒。
李和當初離開A市的時候，斷開了和這裏所有人的聯系，包括葉嵩，這導致李和剛回來時，葉嵩還不願意見他，好在最後憑借着李和在國外練就的厚臉皮挽回了這段友誼，但還沒來得及敘舊，李和便被派去B市出差。
只知道葉嵩高中畢業後便學了廚師，現在在夏姨的小店裏當廚師，順便幫忙。
李和到店裏的時候，差不多晚上八點左右，飯店幾乎沒人，夏姨便把在逗小朋友玩的葉嵩趕了出去，說提前一天關門也沒問題。
出于禮貌，李和問了句那是誰家的孩子，葉嵩脫掉身上的大廚圍裙，對着孩子道：“安安和奶奶好好呆着，爸爸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那孩子脆生生答了句“好”，看着很乖的樣子。
李和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葉嵩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其實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孩子的眼睛和葉嵩的簡直一模一樣。
早知道葉嵩有孩子了，來的時候該帶點禮物給他。
葉嵩收拾好後帶着李和去了附近一家酒吧。
酒吧看上去沒開多久，人也不多，地方看着很新，葉嵩和老板應該認識，兩人見面打了個招呼。
兩人找了個昏暗的角落坐着，葉嵩給李和點了杯店裏的招牌，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滞。
“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居然結婚了？怎麽樣，老婆怎麽樣？改天讓我看看。”最後還是李和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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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去世了。”葉嵩有些苦悶地說道。
李和嚴重懷疑自己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了，否則怎麽會一直往別人槍口上撞。
“我很抱歉。”李和搜腸刮肚就想出這一句幹巴巴的說辭，說到底，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葉嵩，說完，他将剛點的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看葉嵩的樣子，他好像已經從這件事走了出去。
實則不然，酒過三巡，氣氛漸濃，兩人也不像剛開始那樣拘謹，終于有點高中那意味了，葉嵩漸漸放開，講述了他這些年的經歷。
他在學習廚藝的時候認識了老師的女兒，兩人長時間相處一來二去看對了眼，後來等到雙方覺得合适的時候便結了婚，婚後不久，女孩懷孕，葉嵩也終于懂得養家糊口的重要性，于是便拼命工作，長期以往對女孩的重視度不夠。
生産後第五天，女孩忽然大出血，彼時的她已經出院在家裏坐月子，剛開始時，以為只是惡露，沒太在意，直到出血量越來越多才察覺不對勁，連忙讓葉嵩帶她去醫院，沒想到到了醫院後，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沒搶救過來。
留下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取名叫葉平安，小名安安。
說完後，葉嵩喝不下酒，捂着臉無聲哭泣，只能從聳動的肩膀看出他的悲痛。
當初那個每天只擔心被叫家長的少年變成了眼前這個每天為了生活四處奔波的青年，李和說不上什麽感受。
葉嵩打開錢包，裏面是他和那個女孩的合照，照片上，女孩笑容燦爛，長相甜美，半個身子挂在葉嵩身上，可見處于蜜月期的兩人感情之深。
葉嵩平靜下來後，又斷斷續續地講了很多，看樣子好像喝多了，到最後，葉嵩嘴裏就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好好陪她，對不起沒有多關注她，對不起沒有照顧好她。
李和付了錢，背着葉嵩來到酒吧門口，剛出門便看到了在路邊抽煙的錢一舟，錢一舟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垃圾桶最頂端堆了一小堆煙頭，見李和出來，連忙将手上的煙按滅，抽了一半的煙和那些煙頭堆放在一起。
李和無語到想翻白眼，他已經懶着去追究為什麽錢一舟總是會十分“巧合”的出現在他工作的酒吧，眼見着錢一舟大跨步走來，李和無可奈何。
錢一舟：“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
李和十分冷漠道：“不需要，叫的車等會就到。”
這邊兩人還在争執，葉嵩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錢一舟，以及......他那輛停靠在路邊的顯眼豪車。
葉嵩眼前雖然天旋地轉，但還是精确地走到了那輛車前，并坐了進去，任由李和怎麽拉都拉不住。
錢一舟對此場景自然是喜聞樂見，心裏默默給葉嵩點了個贊，這個曾經壞他好事的倒黴鬼終于做了一回好事。
錢一舟連忙跟着上車，趴在車窗上笑眯眯道：“不進來嗎？”
李和只能取消手機訂單上了錢一舟的賊船。
本以為錢一舟會有很多話說，但沒想到除了葉嵩時不時傳來的幾聲喘息聲，就再沒有其他聲音。
李和坐在副駕駛上，旁邊是他的前男友，車內燈光明明暗暗。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聽了太多關于葉嵩的經歷，李和忽然回想起他最後不斷重複的話。
“假如能從來一次就好了。”
“假如”二字是這世上最虛假的二字，給人帶來希望卻又不能真的實現，李和回想起過去，如果從來一次，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答案是不會，因為橫穿兩人之間的問題并未解決。
那現在呢？現在有沒有解決方案呢？李和不知道，這也是他遲遲不敢邁進的原因。
很快，兩人到達葉嵩的家，錢一舟沒有下去而是選擇在車裏坐着，李和獨自一人将葉嵩送到家門口，還未進小區時，李和便看到保安室裏的夏姨和安安。
夏姨一見到葉嵩又喝成這樣，上前給了他一腳，葉嵩捂着屁股，蹲下身來，捏了捏安安柔軟的臉道：“想不想爸爸呀？”
安安偏偏頭，奶聲奶氣道：“爸爸不講信用，又偷偷喝酒，我再也不要喜歡爸爸了。”
這邊夏姨和李和解釋道：“安安不見到爸爸就不肯回去，實在沒辦法，我們才坐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夏姨頭上已經有了好幾處白發，李和看到後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李和點頭說自己理解：“小孩子嘛，黏人一點很正常，今天實在是我考慮不周。”聽到安安的話時，和他保證道：“下次不會再叫他出去喝酒了。”
順便也捏了捏安安的臉，duangduang的，“下次叔叔來給你帶禮物。”
說完告別了他們幾個，再次坐上了錢一舟的車，反正已經坐過一次了，不差這一回。
快到李和家門口時，錢一舟邀請道：“下次周末一起吃個飯，我有話想對你說。”
眼神裏，都是期盼着李和能夠前來的期望。
李和正好想趁此機會講清楚兩人的關系，于是答應下來，結果未來兩個月，兩人都沒見上面。
當天晚上，李和反複睡不着，腦海中，葉嵩的話翻來覆去的重複。
第二天是周一，李和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去上班，同事們開玩笑問他周末是不是半夜不睡覺跑去殺人放火了。
李和對此表示無話可說。
李和按部就班地工作，做實驗處理數據，周四時，老板又派李和去其他城市出差，說有個工廠不達标，讓李和去檢查一番，李和推脫不掉只能出去。
同時打電話給錢一舟告訴他，自己不能赴約，錢一舟聽完李和的話後，失望的語氣隔着手機屏幕都能感受到。
這次出差不像上一次，需要檢查很多東西，李和忙碌了快兩個月才結束。
這期間，兩人偶爾會發消息，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錢一舟主動挑起話題，李和看到後有時間便會回複，如果沒時間便當作沒看見，錢一舟也不在意，通常情況下會接着往下聊。
再次回到A市時，已經步入了冬天，十二月初，A市下了一場大雪，李和穿着羽絨服，拖着行李箱走在偌大的機場，找公司派來接他的車。
還沒找到車就先接到了公司電話，說來接他的那輛車半路打滑，出了車禍，現在正處理着，讓李和自己打車回去，車費報銷。
李和看着機場外的漫天飛雪，懷疑是否能打到車。
忽然，李和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吧，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有個查行程的前男友還是不錯的，就比如現在。
李和最後坐上了錢一舟的車，錢一舟直接将他拉回家了。
李和坐在車上不禁問道：“你們做大老板的都很閑嗎？怎麽除了那次去你公司找你，就沒見你工作過。”
錢一舟察覺到李和話中的不滿，低聲笑了兩聲，道：“回去就工作。”
李和疑惑道：“你笑什麽？”
錢一舟在他的目光下緩緩說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像一對小情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