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35

Chapter 35

35.

三浦楓對父親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傍晚從城裏趕回來的姐姐藤堂櫻給了她一個擁抱,告訴她自從父親前幾年把家主之位傳給兄長後,整個人脾氣都好了不少。

“醫生說他是因為總是睡眠不足才容易暴躁。不過我覺得他純粹是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家族企業也有了兒子操心,他才開始把關注度和耐心放在家人身上。說不定是覺得虧欠吧?誰知道呢。”

她和姐姐像小時候那樣睡在同一個房間,聊着姐姐嫁過去的同樣規矩很多的藤堂家,未見過面的外甥,原本困意十足的楓又變得異常清醒,深感自己錯過了很多。

透過窗戶隔能看見庭院對面的廳內燈光還亮着,父親和實彌還在聊天。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不死川先生?”藤堂櫻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對面的房間,想起晚飯時見到滿臉疤痕的男人,要不是這些年被嚴格要求的教養,她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的。

“是個很溫柔的人。”楓幾乎是脫口而出。

“……難以置信。”藤堂櫻眯起眼道,“有些男人可是很擅長花言巧語的,別被騙了哦。”

“不會的啦,姐姐。”楓笑着道,“要說傷疤的話,我也不少。難道我也是可怕的人嗎?”

她微微拉開領口,光是胸前和肩背就有不少層層疊疊的舊傷,更別提只剩半截大臂的右手。

藤堂櫻伸手抱住了她:“好了,別給我看了。我可沒你這麽勇敢,再多看一眼今晚就得做噩夢。”

“哈哈哈哈……”楓沒忍住大笑起來。

藤堂櫻愛撫地摸着她的長發,看着天花板出神。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給你回信的那年嗎?當時父親大人的一位老朋友,突然驚慌失措的到我們家裏來,說是前幾天去京都談合作,差點被惡鬼殺死,夜裏太黑沒看清,又受到驚吓太大,後來越想越覺得救他的人像你,來我們家裏求證了。”

“京都嗎?”

Advertisement

楓實在想不起來救過的人中有沒有熟悉的父親朋友,京都附近執行過的任務次數太多了。

“原來是有人替我說了好話呀,我說怎麽父親大人突然允許你們給我回信了。”

“'楓真的在很努力地救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沒有意義的',兄長當時這麽對父親大人說。那之後烏鴉再來送信時,他也沒有急着把烏鴉趕走了。”

“原來是這樣……以後要是能碰見這位倒黴撞鬼的先生,我一定得感謝他。”

楓和藤堂櫻一起笑起來。

“不死川先生和你一起度過了不少艱難的歲月啊。”藤堂櫻突然感慨起來。

“嗨以,确實是很艱難的歲月。”楓也感慨着。

“共患難的情誼可是非常珍貴的。”藤堂櫻捏了捏她的臉,“祝福你們。”

“什麽啊,突然說這個做什麽,怪難為情的。”楓微赧。

“……母親大人晚上悄悄流淚了很久,我也在她那裏聽說了。原本以為這次你回來就不會走了。”藤堂櫻說着說着,聲音變得顫抖,深呼吸着,又很快笑起來,“她一邊流淚一邊跟我說要趕緊為你們張羅婚禮,畢竟時間不多了。”

“真的很抱歉——”

“楓不需要道歉哦。”藤堂櫻搓了搓她滿是繭的左手掌心,“下輩子過得更輕松一點吧?那一定是個更好的時代了。”

“真是的……別說得跟我馬上就會死掉一樣啊。我現在可是非常健康,能單手把你舉起來再紮馬步。”楓擦掉藤堂櫻的淚水。

“什麽啊?真的假的?”藤堂櫻哭笑不得。

“輕輕松松。”楓翻身坐起來,“要試試看嗎?來試試看吧!你都沒見過我有多厲害呢!”

笑聲一直持續到半夜才停止,藤堂櫻作息一向規律,很快就在困意中入睡。

楓望着庭院對面還未熄滅的燭火,想着實彌在和父親大人聊些什麽,竟然能聊這麽久,真稀奇。她都跟父親大人沒什麽話可說的。

實彌會不會也想起他的父親和母親呢?

雖然她有提過要不要也陪他回老家,但他笑着說算了,有她和玄彌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楓漫無邊際地想着,逐漸陷入夢境。

——等儀式日期定了,就把玄彌和炭治郎他們都接過來吧,還有忍和小葵他們,雖然只是簡辦,但果然還是想要和大家聚在一起。

神前式的婚禮儀式在半個月後舉行。

随着老師和鬼殺隊的夥伴們陸陸續續地到達,三浦宅邸出現史無前例地熱鬧情景。

楓滿頭大汗地生怕父親大人發火,但非常意外的是,這位老家主竟然沒讓人制止喧嘩。見到同樣留下重傷痕跡的忍、富岡大人、時透大人時,老家主邊說“路上辛苦了”邊露出關切的神情。而在玄彌、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超大聲向他問好時,甚至還露出了一點微笑。

果然如同姐姐所言,這位退位的老家主真的和從前大不一樣了。

她正靠着門邊觀察的時候,對上她視線的父親大人又突然板起臉教訓道:“不去照顧客人,愣在這裏做什麽?還有沒有點主人的樣子。”

“……嗨以,非常抱歉,我這就去。”楓水平彎腰鞠躬。

果然還得是這種語氣讓她更自在一點。溫情脈脈的樣子可真受不了。

走過拐角,竟然直接撞見實彌,看樣子是偷聽到了全程。

“傻嗎?自己跑去找罵。”他握住她的手。

楓低低地笑着,把頭靠在他肩上:“不被父親大人罵兩句感覺都不習慣了。”

“哈?”實彌難以置信,“你手受傷了,難道腦子也壞掉了?”

“什麽啊。”楓拍了他一下,又收回手叉着腰吐氣,“倒是真的快被和服勒到腦缺血了。”

“再忍幾天吧。”實彌哼笑着抱住她。

“嗨以……”楓回抱他,“你也是,再忍幾天吧。住在我家裏,每天都這麽多規矩,是不是很難受。”

“這倒還好。”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還是晚上抱不到你比較難受。”

“閉嘴吧,這個就先不用說了。”

“小楓小姐怎麽可以說這種沒有禮貌的詞?你的父親大人知道嗎?”實彌壞心眼地托住她下巴仰起她微紅的臉,趁沒人過來,低頭飛快地親了一下。

“……欸!”楓緊張地環顧四周,瞪他一眼,“我先去照顧大家了。”

“走吧,一起去。富岡到了是不是?好久沒見到他了,我去會一會。”

“別在我家打架啊!”楓不放心地叮囑道。

結果實彌和富岡是和諧相處了,晚飯時她那喝了點酒的兄長倒是一定要拉着實彌切磋一番。

實彌有些為難,幸好村田君直接挺身而出了,稱自己是曾與鬼王大戰過的鬼殺隊佼佼者,成功吸引了兄長的注意力,讓實彌和楓都松了口氣。

她都擔心實彌再怎麽收力也會把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打成骨折,畢竟實彌的劍技招招都是殺招,和只将劍道作為強身健體的兄長完全不在同個世界。

這場插曲最終以村田君不小心習慣性地擊打到大少爺的脖子,把人直接擊暈而收場。

“哇,對不起啊楓!下意識地就打脖子了!”

“沒關系啦……他純粹自讨苦吃。”

誰也沒想到,醒來後的兄長激動得和村田君大聊特聊起來,非常敬佩他的劍技。

日子快樂得像是回到戰後大家都齊聚在蝶屋時。

三浦楓和小葵整日都有說不完的話,旁邊挨着香奈乎,還有依舊關心着大家傷勢恢複程度的忍,和坐在角落裏卻被忍拉到中間來的富岡先生。

玄彌和實彌聊着在炭治郎家中聚居時發生的事,善逸還是很愛跟在彌豆子身邊,伊之助倒是時不時湊到小葵身邊來說着在山裏發現了好吃的野菜之類的事。

“老師怎麽自己在這裏喝悶酒呢?”楓看見坐在檐廊另一段的老師,熱鬧中只有他的身影顯得又些寂寞。

“我可不是一個人在喝酒啊。”老師笑了笑,端起酒杯舉向星星閃爍的夜空,“大家都很高興,看到鬼殺隊的後輩們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楓愣了愣,也為自己斟了杯酒,舉向夜空笑着道:“敬所有未曾蒙面的前輩們。”而後一飲而盡。

儀式當天,楓穿着層層疊疊的白無垢簡直寸步難行,看着穿着黑紋付羽織袴的實彌,打從心底升起羨慕。

但随着儀式的舉行,實彌的神情從早上出門時的略顯緊張,逐漸轉為努力壓抑的焦躁。楓忍不住低着頭偷笑,一擡頭,見他正眯起眼看她,楓連忙低咳兩聲收起笑容。

冗長的神前式後,楓換下白無垢,終于能稍微自如喘氣。和白無垢比起來,和服的勒根本就不算什麽了。

楓換好衣服出門,正遇到攝影師招呼着大家拍照,鬼殺隊的大家門在母親大人的建議下也一起拍了一張。

“能多洗一張給我留作紀念嗎?拜托了!”炭治郎問道。

“當然。等照片洗好了,一定會帶給你的。”楓笑着許諾。

熱鬧在夜晚落幕。

精疲力盡的兩人相擁而眠。

“結婚比訓練還累呢……”楓有氣無力地道。

“那是你記性太差,忘記訓練有多苦了。”實彌毫不留情地笑着拆穿道,“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不用了,非常感謝您,風柱大人。”楓擺了擺手,把頭埋在實彌臂彎,堅決不想動一點。

賓客們陸陸續續在次日回程,楓與老師約定好來年的劍道場開張時間,兄長倒是對此很感興趣,表示到時候一定會來親自祝賀的。

“大忙人就不要随便許諾這種事了啊。”楓笑着道。

兩人在三浦宅邸多住了一個月,秋天結束前,收拾行囊拜別父母,開始計劃已久的旅行。

重新換上袴的楓感到雙腿終于重獲自由,拉着實彌在山林間奔跑起來。

他們的第一站到了刀匠村舊址,昔日的鬼殺隊秘密基地,現在門口廣而告之的印着溫泉小鎮的廣告牌,一路上都是路标。

“楓還沒來過吧?”實彌帶她走進村子,一路上除了他們,還有不少特地前來的游客,“主公重建了這裏。刀匠村後山的溫泉對傷有療愈效果,對你的斷肢痛有好處。”

“這都被你發現了?”

“你有什麽我還能不知道?”

楓牽住他的手甩了甩:“果然是風柱啊,觀察能力這麽強。”

深秋時節,山上的楓葉都紅了。露天的湯池,邊賞山景邊泡,倒是她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惬意。

回到旅店住房,實彌竟然已經在了。

“你的舊傷也時常在痛吧?怎麽不多泡一會兒?”楓脫掉鞋關上門走進去。

實彌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街景發呆,見她回來,擡起手朝她招了招。

楓走到他身前坐下,任他接過她的毛巾幫她繼續擦幹頭發。

“無所謂,那點痛蚊子咬一樣。”實彌不甚在意,“你有感覺好一點嗎?”

“好像是有好一些。”楓摸了摸大臂,都這麽久了,她其實還是不太敢看斷面。

“慢慢會好的。”實彌摸了摸她的頭發,幹得差不多了,放下毛巾,伸手抱住她,“餓了沒?想吃點什麽?。”

“以前刀匠村都有些什麽好吃的店?”楓靠在他懷裏仰頭問。

“拉面、壽司、壽喜燒……跟普通鎮上差不多吧。”這個仰頭的角度剛剛好,實彌低頭親了親她。

“那你們……以前來……這裏……都吃些什麽?”楓被他親的斷斷續續地問。

“我想想,基本都吃定食,飯點會有人端到房間裏來。”他的吻從她的唇逐漸向下,落到下颌,耳垂,和後頸上。

感受到楓微不可察地顫栗,實彌再次親吻她的後頸,她果然立刻就抓住他的手腕,前傾了一點想要遠離,呼吸都亂了一瞬。

“那……就吃拉面——嗯——”她的尾音在他的親吻下變成一聲揚起的鼻音,耳廓立刻紅了起來。

實彌悶聲低笑着:“想吃什麽拉面?有一家味增拉面做的還不錯,另一家的牛肉拉面味道更好一點。”

“味增吧——”

又來了,這個人果然是故意的,偏偏要在引她說話的時候去親她的後頸。

楓咬住了下唇不讓自己再發出奇怪的聲音,忍耐住那莫名在她身體內流竄的顫栗感覺,腳尖都不自覺得繃緊了。

“晚點再去吃吧。”實彌額頭抵住她,聲音都沉了下去,拇指摩挲着她的腰帶,“好不好?”

她還能說不好嗎?

楓點了點頭,他的親吻再次落下來,所過之處,肌膚仿佛都燃燒起來,血液都沖到了大腦裏,讓她眩暈,無法思考,只能任由自己在他手裏沉淪。

兩天後,他們離開了刀匠溫泉村,繼續踏上旅程。

一路上楓和實彌如約拜訪了炭治郎的老家,帶了一大堆各地搜羅的伴手禮去到蝶屋,還偶然遇到同樣在旅途中的富岡義勇,短暫的重逢後,兩人又繼續往北行。

冬月,北地大雪紛飛,街道都被厚厚一疊雪鋪滿。

楓和實彌一覺醒來發現窗都沒法推開,從二樓翻下去拿了鏟子幫旅店老板一起清理着門前積雪。

趁實彌專心鏟雪,楓緩緩蹲下抓了一把雪丢過去,精準地抛到他的頭上。實彌下意識地格擋,雪球被打散後依舊落了不少到他身上。楓彎着腰大笑起來,忽然脖頸一涼,被實彌迅速地抓住機會襲擊了。

眼見又一個雪球飛來,楓立刻翻身閃躲,在地上抓了一把再次丢過去,實彌這次學會了,直接下蹲躲過,高速重卻不小心擊中了旁邊的人。其它掃雪的人也加入進來,很快變成一場大混戰。

楓笑着笑着忽然止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肺上的舊傷隐隐作痛。

“沒事吧?還好嗎?”實彌立刻推着她進了大廳,緊張地拍掉她身上的雪。

“沒事的沒事的,笑太大聲嗆到了而已。”楓依舊笑着,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搓着他的手背。

透過大廳玻璃的反光,楓看見他們滿身的雪,連她的黑發也被雪覆蓋。

“實彌,快看,我的頭發也全白了欸。”她撚起一束裹滿雪的發絲,“這樣算不算我們一起到白頭了?”

“……又在說些什麽蠢話?”實彌抱住她,貼着她被凍僵的冰冷臉頰,悶聲道,“你說算就算吧。”

楓的左臂緊緊回抱住他,感受到實彌的心跳,溫暖的體溫,仿佛天氣也不再寒冷。

大廳玻璃窗外,厚重的雲層漸漸散開,冬日微弱的太陽光線終于透出來,溫暖的光束落到潔白的雪地裏,也落到兩人身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