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身份
身份
管家聽罷,腦子霎時一清。是啊,極有可能啊。自從前幾天三王爺登基為帝,老丞相乞骸骨被批準後,阮侯爺就成為了新的丞相。緊接着,當今陛下還給阮侯爺指定了一門上好的姻緣,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婚了啊。保不準溫公子從哪得到的消息,一時受不了打擊就去了,哎,貴人的寵愛就是這樣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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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子骞送走又一批來道賀的同僚,不免有些煩躁。世人只知道是自己幾次求娶,被罰也不悔改感動了聖上,所以聖上賜婚,要他将公主的牌位迎回府。誰曉得他是被逼迫的呢。呵,莫非聖上突然憶起了那莫須有的親情,所以非要給公主配個陰婚。他可沒給虞弋留下一點生路啊。看來那端着牌位要常駐在他府邸的老嬷嬷才是重點,莫非還是不放心他,要在他身邊安插一個監視的人?暫且忍耐些時候,戰事将起,不到最後,沒有人知道誰會是笑到最後的人。說來,別院被虞弋占了給那人住後,他已經很久沒去了,該是時候去看看那可以用來殺人的美麗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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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不見了?”阮子骞端坐在正堂的紅木椅上,用折扇輕輕敲打掌心,語調不急不緩,冷漠的問道。
老管家跪在地上,神色一片凄然,他沉痛的回道:“侯爺,老仆帶人翻遍了整座山丘,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我們在河邊發現溫公子常戴的玉佩,公子他可能是投水了啊,大概是順着水流飄走所以才沒有一點蹤跡吧!可憐的溫公子啊!”說着說着,別院的管家又痛哭起來,或許有幾分為自己哭嚎才顯得更加情真意切了些。
阮子骞意味不明的看着伏地痛哭的管家,只覺得果然如此。世子虞弋或許會突然想救一個可憐人,但怎樣也不應該,或者說不會将人留在身邊。像他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主動制造自己的弱點。
“不用找了,所有人撤離這座山莊,将這座山莊賣了吧。”阮子骞冷然吩咐着,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一個可以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殘疾之人,想必武功定是極為高深,而他竟然沒有看出來。皇城卧虎藏龍,看來要加強周身的防衛力量了。
“是,王爺!”管家激動的高聲喊道,他慶幸着官家薄情,慶幸着大家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尚未止住的泣音摻雜了幾絲喜悅,他的聲音便無端顯出幾分扭曲來。
在井然有序的撤離中,誰也沒有發現暗中藏有一人。溫予懷靜靜的藏在屋檐上,聽全了他們的對話,卻還是不能分辨那個假侯爺是誰,若不是他來到這個小世界受到沖擊,怎會雙目失明,雙腿受傷,休養至今才堪堪将腿養好。
溫予懷隐去身形與氣息,悄然離開了別院,跟在了阮侯爺的身後。本以為短暫的時間什麽也發現不了,卻沒想到突然就找到了關鍵之處。
他靜靜伫立在一片楓林裏,回想着阮侯爺的行為,似是很正常卻有哪裏透出些不對來。啊,是了,世子!明明世子還活着,已經成了太子,為何阮侯爺見了卻只冷淡的打了招呼就徑直離開了,而太子卻是一副謙卑的口氣。
溫予懷再次翻閱起自己的記憶,回憶着自己僅有的幾次在茶館歇息所聽到的傳聞。世子與阮侯爺水火不容,每次相見必會引發大大小小的事故,多半為世子挑釁。
聽聞有一次世子将春風閣的花魁贖身,在阮侯爺出現在茶樓時,讓花魁為他獻了一舞,還要将佳人贈與他。可惜阮侯爺不為所動,冷淡的拒絕了。在世子越描越黑的理解聲中,花魁忍笑,衆人噓聲一片,也忍不住頻頻看向阮侯爺。最後是他們打了一架,将茶樓拆了,此事才作罷。至于花魁,還是因為聽說世子為了羞辱阮侯爺,随便找個商人将她嫁了,衆人都嘆暴殄天物,所以才留下些許印象。
林間的光線有些昏暗,風溫柔的經過帶起一陣沙沙的聲響。溫予懷沉思片刻,閉上雙眼,将世子的名字在心中默念幾遍,感應着規則,想要找到他們之間的因果之線,反向追溯根源,卻發現什麽都沒有找到。
“看來他并不認可自己的名字。”溫予懷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冷漠寂然。就算查不到對方的根源,只憑借此次占蔔,已可以确認虞弋就是仙盟所尋找的特殊之人了。
這幾年的示弱與接近,看來都白費了,可真是警惕啊!自己還是受了阿藥的影響,才會僞裝成那樣弱小的模樣去嘗試。是世子還是嘉岚公主?他怎麽會覺得對方和阿藥相似呢?那麽,等自己恢複了,下次就将他直接帶回九玄吧。弱小只會遭受傷害!更何況是懷揣寶物行走于世的凡人!
未過半旬,晝夜越發詭異起來。千曜國攜哀痛之情,舉國參與戰争,以千玥謀害先主之名讨伐千玥。千玥新國主亦以千曜曾謀害千玥皇室之名鼓動民心,積極應戰。白晝與黑夜的時長越來越不正常,奇珍異獸亦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躁動模樣。兩國國君都知道,再不發動戰争,将寶物合二為一,只怕整個世界都要陷入混亂了。然而,沒有誰願意主動交出。這個世界一時間陷入了連綿的戰火之中,日夜不休。
清溪鎮位于天玄大陸的東南方位,極其偏僻。說來也怪,鎮子附近的礦脈早就開采的不剩多少了,還緊鄰着一片看不到邊界的荒漠之地,卻總時不時的有些仙人降臨于此。而那些仙人有的會到村子裏稍作休整,然後就一個接一個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荒漠裏,不知所蹤。村民們只認為仙人們都直接飛走了,卻不敢接近荒漠,也不敢深想好像從沒有人從荒漠裏出來這件事。
虞弋翻了個身,只覺得冷風拂過,身下的觸感有些不對。她的雙手随意一抓,疑惑着手裏那細細的顆粒是什麽東西。下一秒,她無奈的睜開清明的雙眼,看着自己手中黑色的沙子,只覺得一陣無力。為什麽?為什麽感覺只是睡了一覺,就好像滄海變桑田了。而且,為什麽天上有兩輪月亮?其中一輪還是紅色。她就那樣躺着看着天上的月亮,滿心的茫然。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覺間,幾個時辰過去了,夜色依舊那麽黑沉。沙子下傳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一些奇妙的小生物在漆黑的夜裏依舊為了生存而忙碌的奔波着。
虞弋看着天空躺了太久,她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終于接受了換地圖的現實。毫無疑問的,她從一個詭異莫名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更加魔幻的世界。啊,也許原來待的那個世界是個秘境之類的存在也說不定。
她懶散的站起身來,用內力震掉了粘在身上的沙子。看着自己簡單的服飾,她抖了抖袖子,沒有一點銀錢的聲響,只好哀嘆自己兩袖空空,身無分文。想了想,她随意的拍了拍手,決定加入乞讨行業,成為乞丐中的一員。不過仍像以往一樣,她總覺得自己被誰盯着,到了這個新的地方也沒有改變,莫非是得了妄想症不成?算了,反正世界都那麽奇怪了,多一個奇怪的她又有什麽呢!
清溪鎮再尋常不過的一天又開始了。村民們在天蒙蒙亮時就早早就起來進行一天的開采工作,狹窄的小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然後他們突然發現路邊多了一個不知道來歷的人,此人頭發亂糟糟的遮擋住大半的臉,偶爾頭發被風吹開,人們也只能看到他臉上恐怖而醜陋的黑紅胎記,根本不願仔細觀察他的五官。開始沒人知道他半躺在土牆邊做什麽,直到他在自己身前用石子挖了個碗口大的土坑。有人好奇心起,試着往坑裏扔一個源晶幣,沒想到得到了一個拱手之禮。後面再有人投幣,他也只是繼續拱手,偶爾還會做一些看不懂的手勢。看來此人不僅是個乞丐,還是個啞巴,村民們嘆息着腳步匆匆的路過,終究沒幾個人有閑錢施舍給他人。
虞弋惬意的享受着微風的吹拂,摩挲着手裏的錢幣,只覺得心情大好。路上已經沒有村民了,只有幾只類似貓犬的家養生物肆意的到處玩耍着。至于為什麽不是貓犬,除了長得些許不同,她記憶中的貓犬可不能吃毒蠍子啊,還是會自燃的蠍子。
陽光越發熾熱,泥土地面都被曬得幹裂了開來。雖然剛至正午,她已經可以确定這個世界的晝夜是正常的了。夜晚過渡到清晨,每個村民都習以為常的出門作工,仿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村裏沒有多餘的用來遮擋的東西,也沒有誰會憂心忡忡的時不時擡頭觀看天色。真好啊,虞弋感嘆着收起坑裏僅有的三枚特殊的錢幣,決定走之前幫他們村子除去威脅村子的毒物。想來以往無事,是有陣法遮擋,可她到來後卻只看到一些陣法殘骸。
黃昏的到來将沙漠暈染成一片金色的海洋,蠍子蛇類等沙漠生物依舊警惕的尋找着食物,甚至互相殘殺着。這片沙漠裏永遠不會留下喪生者的殘骸。
村子附近的黑沙之下的洞穴中,虞弋沮喪的吐着嘴裏的沙子,身上的外衣烤的焦黑,還有些不均勻的小洞分布其上。她雙手平攤就那樣随意躺在地上,身邊是一只兩米多高的金色蠍子屍體。終是托大了,她平靜的吐槽着自己。明明什麽武器也沒有,就直接沖到底下和蠍子硬拼起來,以為用內力一掌就能打死,結果它感應到危機自燃了。因為物種體積的差距,她的外衣終是遭殃了,還記得完整的護住頭發已經是她最後的求生欲了。現在可好,去當個職業乞丐大概也完全沒有問題。
“哈哈!”想着想着,她莫名的笑了起來,笑自己,也笑死在她劍下的敵人。出于對生命的尊重,對敵的第一刻她依然習慣于直接使用武力,這樣對手哪怕死了也是死在光明正大的對決之中,雖然這次的對手只是一只蠍子。
幾天後
虞弋聳拉着肩膀,焉焉的拄着樹枝走在城外的山野小路上。沒有想到,她穿的太像乞丐了,竟然會進不了城,而且守城的還收了一個錢幣。想着,她拿出自己的全部家當數了數,嗯,還是三個。沒有将守城之人的錢袋也順走,已經是她最大的善良了,還是晚上翻牆進去吧。就算是不用進食也可以活着,她也想吃一口熱食,感受一下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