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亡魂歸來
第23章 第 23 章 亡魂歸來
我開始發了瘋似的尋找陳牧清。我問鄰座的同學, 有誰看見了陳牧清什麽時候離開的,他離開前可有交代過去向。沒有人注意到他何時走掉的,我不停地給他打電話, 卻始終無人接聽。
表彰大會結束後, 我找到輔導員辦公室, 向他求助, 讓他幫我打聽陳牧清的下落。輔導員受不了我崩潰大哭的作态,幫我打通了一個電話,為了讓我直接聽到對方說話的內容,他将通話選擇為外放。
“朱老師,我家陳牧清在重症監護室昏迷半個月了, 你們找他有什麽急事嗎?我剛到醫院看過他, 他的情況很不樂觀……”電話那頭傳來一位中年女人的聲音,語氣裏滿是傷痛。
此刻, 我已經近乎接近發瘋的狀态。我不相信,一個住在重症監護室裏的人,忽然失蹤了這些天,醫院的人和他的父母親, 會不知道?我強烈懷疑, 陳牧清的母親在撒謊。
我實在難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湊到輔導員的手機邊, 哭着高聲問:“你們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他!”
“請問你是?”陳牧清的母親冷聲問道。她冰冷的語氣瞬間讓我狂熱躁亂的心跌落進陰郁的極端。
我開始在心底反問自己, 我是誰, 我是陳牧清的誰。不對, 我跟陳牧清沒有任何瓜葛,我愛的人是鬼阿清,這些天, 陪伴我的人也是鬼阿清。我為什麽要去見一個與我沒有半點關系的“陌生人”?
我實在想不通鬼阿清為什麽突然帶陳牧清回醫院了,是不是因為陳牧清的身體出現了緊急情況?所以他才這麽匆忙回去,都沒來得及告訴我一聲?那我是不是應該在這個關鍵節點去看他,說不定能在醫院裏撞見鬼阿清的魂魄呢?
“我,我是陳牧清的學妹。我想去醫院看看他……”我遲疑了片刻後,對電話那頭陳牧清的母親哽咽着回道。
突然電話裏傳來類似醫院急救的警報聲,電話随即也被挂斷了。我哭着求輔導員:“老師你幫幫我,幫我打聽一下陳牧清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他。”
朱老師走到辦公室門口,将門關緊了,然後神色凝重地走到我跟前,低聲說:“剛才陳牧清的母親在電話裏說,陳牧清已經在重症監護室昏迷半個月了,那這幾天我們看見的陳牧清是誰呢?大白天見鬼了?你不會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吧?”
說完,朱老師用詭異的眼神盯着我的雙眼,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般。
我心虛地低下頭,躲開朱老師犀利的眼神,抽泣着,茫然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件事,或者更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将我知道的真相告訴給朱老師,如果我和盤托出,會不會害了鬼阿清。
“你說話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說實話,我沒有辦法幫你。”朱老師在逼問我。
我思慮再三,咬了咬牙,躁郁地高聲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我想去找他,我想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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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話,我幫不了你,你走吧。”輔導員朱老師失望地看着我,催我離開。
我背着書包,崩潰地哭着走出了辦公室,走回了宿舍,看見佳佳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看她最愛看的綜藝節目,她看見我哭了,懵然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你知道陳牧清住在哪家醫院嗎?”我哭着望着佳佳問道。
“我不知道,我平時很少跟班裏的同學聯系。不過我有我們輔導員老師的電話,我幫你打電話問問。”說完,佳佳拿起手機,撥通了陳牧清輔導員的電話。
“老師,陳牧清住在哪家醫院啊?”佳佳認真問道。
我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只見佳佳不停地點頭,不停地說嗯,然後就直接挂掉了電話。
“老師說剛才接到陳牧清父親的電話,說陳牧清剛醒,身體各項指标奇跡般地恢複正常,他們準備下午就出院。”佳佳望着我,将這個消息告訴給了我。
“要出院了?”我愣在寝室門口,一半驚喜,一半茫然。
“是啊,等他出院了,應該就會聯系你的。怎麽,好好的,就住院了呢?這兩天不是還跟你在一起麽?”佳佳困惑地望着我問道。
“嗯,出院了就好。”我答非所問,恍惚地拎着書包爬到上鋪,強忍心中複雜的情緒,将書包裏的書本雜物全部倒出來,發現相機還在,課本、作業都在,只是我的那本夾着報紙的記事簿,竟不見蹤影,估摸着是被陳牧清拿走了。
我捏着手機,魂不守舍,坐在上鋪,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等來陳牧清的消息,佳佳見我一直沒下床去吃晚飯,給我遞來一瓶牛奶和一塊三明治,勸我吃下,怕我一直餓着,身體會吃不消。
我機械地吃着三明治,根本嘗不出食物的味道。直到深夜,我的手機裏也沒有一個新來的短信或者電話,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墜,在心底急切地問:“阿清,你在嗎?你去哪兒了?你出來啊,我想你!”
可我仍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我終于忍受不住這樣的變故,坐在上鋪抱頭痛哭起來。我失去理智,再次撥打陳牧清的電話,卻發現電話是空號。我懷疑這個號碼可能是鬼阿清後來新換的。我問佳佳,她以前存的陳牧清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佳佳将電話號碼報給我聽,我發現我跟她存的電話號碼果然不相同。
我存下了佳佳報給我的電話號碼,鼓足勇氣想撥通這個電話,可卻突然想到,如果這個時候的陳牧清不是鬼阿清附體,我這樣打擾他,是不是太唐突。
我掙紮了很久,終于還是喪失理智,撥打了這個電話號碼,可對方竟關機狀态。
佳佳被我情緒失控的樣子吓到了,她試着勸慰我,卻發現不管說什麽,我都聽不進去,也不願意跟她交流。她無奈又無助,最後直接戴上了耳機,坐在電腦前,看着電視劇,時不時回頭看看我的情況,确認我還活着……
我哭得虛脫了,哭到昏睡,然後從噩夢中哭醒,接着哭,如是反複,直到天亮。我再次試着撥打陳牧清的電話,兩個電話號碼換着打,結果是,兩個號碼全都變成了空號。
我崩潰躺倒,根本無心起床出去上課。我徹底從瘋癫的狀态墜落到另一個極端狀态當中,我自閉了,任憑輔導員和李佩給我打多少個電話,我也不接電話了,只是在短信上回複他們:我生病了,請假。
我在寝室裏頹廢度日長達半個月,直到周一的早晨,輔導員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夜寧,你再這樣曠課,院裏就要開除你的學籍了。
我咬了咬牙,振作起來,去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洗了頭發,吃了早飯,背着書包走進了教室。
“你瘦了好多啊,夜寧。整個人都憔悴了……”李佩坐到了我身旁,心疼地望着我感嘆道,并小心翼翼地問,“他們傳言說,你跟陳牧清分手了,是真的嗎?”
“也許,是吧……”我有氣無力敷衍答道,萎靡了半個月才“活過來”的我,已經打算丢掉那段往事,重新生活。
“是吧?到底是不是啊?”李佩湊到我面前,再次追問。
“半個月不聯系的戀人,如果不是死了,那必須是分手了。”我一改從前怯懦羞澀的脾性,強忍淚水,漠然對李佩回道。
“咦呀,這話說得霸氣。分手就分手。院系裏等着排隊追你的男生,隊伍都排到隔壁學校大門口了!”李佩笑着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嘴角抽動了一下,根本笑不出來。
鬼阿清曾經告訴過我,學校裏陽氣重,教室裏也是,充滿了正氣,人在抑郁時,多在母校裏轉悠轉悠,回到教室裏,坐到同學當中,聽聽課,認真學習書本知識,整個人會變得陽光自信起來。我發現,他說的确實沒錯。
我的學習生活再次步入正軌,身體漸漸變得好起來,接受了鬼阿清和陳牧清同時從我的生活裏消失的現實。
只是我仍是習慣性地佩戴着棺材吊墜,這是爺爺留給我的禮物,我就算再想從那段過往裏走出來,也不忍心丢掉這枚棺材吊墜。
陽光下,人群中,我看着是個正常的學生。可一旦天色暗下來,我獨處時,我仍是會不自覺地黯然落淚。
轉眼已是初冬,我飯卡裏的錢沒剩下幾毛了,名牌包包、鞋子都被我賣掉了,本就對這些名牌無感,解決溫飽問題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剩下的唯一值錢的相機和電腦,我舍不得将他們賣掉,因為裏面保存着我的青春記憶。我趁周末時,走出了學校,在附近的咖啡館找了份兼職,這裏的工資按小時結算,日結。
靠着每個周末在咖啡館打零工,我能勉強養活自己。我用功學習,計劃拿到年底的獎學金,這樣我的生活條件就會改善很多。
周日的深夜,我剛從咖啡店下班。由于外面風特別大,我脖子上的白色圍巾突然被一陣風掀起來,擋住我的視線,我邊過路,邊用手去撂開擋在眼睛上的圍巾,不小心腳下打滑,跌倒在了馬路上,将迎面開來的一輛白色越野車緊急逼停。
車門打開了,穿着黑色褲子的大長腿從車裏伸了出來,光看這腿型,我就覺得似曾相識,當他整個人從車裏下來時,我直接呆住了……
是他!陳牧清。這個該死的男人,為什麽要在我已經徹底從過去走出來時,又忽然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你沒事吧?”陳牧清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極為紳士地彎下腰,對我伸出手,示意我可以扶着他站起來。
我讀出了他眼神裏的冷淡和客道,只一個眼神,我就确認,他不再是我的鬼阿清了。我忍着莫名的恨意,清醒地意識到,他是衿貴的富家公子,而我來自山野……
我幽憤地瞟了一眼他那纖長白淨的大手,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我不敢再看他的臉,只強作淡漠,低聲道:“我沒事,你快走吧。”
此刻,腦海裏突然湧現跟他朝夕相處的甜蜜往事。淚水不争氣地湧入我的眼睛裏,我越發不敢擡頭了,趕緊背過身去,朝着人行道上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高聲對我喊道,并疾步追了上來,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揪到他身前,一臉驚訝地看着我滿臉是淚的模樣,慌張又失神地對我問道,“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