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有種劈死我!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你有種劈死我!
這原本只是尋常的一天。
危月峰的器修們尋常地早起用餐, 尋常地在宗門提供的公用煉器室外排隊等着登記,随後尋常地進入自己租用的煉器室,開啓自己叮叮當當錘煉法器或是邊掉頭發邊修改工圖的一天。
直到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聲響起——
“快跑啊!咱們危月峰要炸了!!”
待衆人好奇地打開煉器室的門、往外一看時, 卻只看到那修士慌慌張張逃命的背影。
器修們面面相觑。
有一器修開口:“什麽情況?那人是修改好的工圖又被雇主打回來了,還是煉制法器失敗受不了打擊失心瘋了?”
對面的人答道:“害,沒事, 習慣就好。咱們危月峰三天兩頭就得瘋一個。上個月有個畫着工圖就突然把自己的草稿全撕了塞嘴裏吃掉的……上上個月還有個實驗失敗很多次,揚言煉器室有問題, 要把煉器室給砸了,結果被人拖出去的……”
“唉。慘啊。做器修哪有不瘋的?”
兩人剛感慨完, 就想縮回煉器室裏繼續工作。門還沒關上呢, 卻忽然聽見室內牆壁上挂的一個黃銅鈴铛開始瘋狂地嘯叫。
兩人臉色俱是一變。
“不好, 這是煉器室的緊急疏散指令。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又是哪位鬼才搞了個大的……?!”
煉器嘛, 過程中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家大業大的煉器師都有自己的洞府、自己單獨的煉器空間,只有他們這些囊中羞澀的修士才會來借用宗門的公共煉器室。這公共煉器室是一個個單獨的隔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而且便宜實惠,最重要的是這裏都有宗門精心布下的防爆陣法,一般小爆炸根本鬧不出什麽動靜, 安全性值得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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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不只是危月峰的弟子, 其他峰頭的弟子剛踏入煉器之途、經常搞出爆炸的時候, 也會來這裏租借場地進行練習。
可凡事總有特例。
每過那麽個十年二十年, 危月峰總是能出現一個“深谙爆破技術”的修士, 在煉器室裏搞出驚天動地的大亂子。
于是,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危月峰的公用煉器室還專門規定了一個緊急疏散信號, 也就是挂在牆壁上的黃銅鈴铛。
這鈴铛被器修們親切地稱之為“斷魂鈴”——
斷魂鈴,響叮咚。鈴一動,命懸空。聞鈴聲,速離去。遲則危,命難續!
“我剛打磨了一半的劍胚啊——”
“我的法器還沒出爐呢!”
“走走走,快跑!這都什麽時候了!是法器要緊還是命要緊?!”
器修們慌慌張張地逃出了公用煉器室。
本來是要松一口氣的,一擡頭,那口氣瞬間又吊了起來。
——只見危月峰上空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沉的風渦,仿佛是深海中攪動的漩渦,不斷吞噬着周圍的光線與空氣。烏雲如失控的海水,洶湧澎湃地倒灌進風渦之中,然後将層層疊疊的黑色在天幕中浸染開,将天空壓得十分低沉,好似那墨汁般的暗雲觸手可及,又好似要把整片山峰吞沒。
突然,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天際,在剎那間将黑暗照徹為白晝。
緊接着,混沌的天地間醞釀起震耳欲聾的雷鳴,似有無數天兵天将在雲巅之上擂鼓,仿佛下一刻就要攻殺下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弟子目瞪口呆道,“咱們歸藏宗是犯天條了,天庭派人下來要移平咱們的宗門?”
“那也不該先移咱們危月峰啊。”
“嘶。難道我們危月峰中有什麽神器出世,觸動了天地法則,故天生異象,以此警告?!”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猜來猜去了!”有人已經踏上飛劍準備逃跑,“此時此刻,保命要緊,風緊扯呼!”
不僅是整個危月峰的弟子們亂了陣腳,離危月峰最近的真靈峰也出現了不小的騷亂。許多平日裏性情溫馴的靈獸們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種致命的危險,都焦躁不安起來,更有甚者沖出獸圈,四散奔逃、到處撞人。
“快!快安撫靈獸!”
負責看管獸圈的真靈峰弟子們掏出各自的笛子,開始吹響《鎮心曲》。
一曲終了,廢了好大力氣才把靈獸們安撫下來。
其中為首的是個穿着粉色錦衣的親傳弟子,施覓音。她面若桃花,一雙漂亮的眼睛被氣得潋滟生光:
“随便來個人,給我去危月峰問問他們又在搞什麽名堂,是想把整個歸藏宗給拆了嗎!”
下一刻,施覓音擡起頭,卻被吓了一跳——
只見天上一隊一隊的危月峰器修們各自駕馭着飛行法器瘋狂出逃,似一群密密麻麻的麻雀飛散各處。更離譜的是,他們居然沒一個在真靈峰停下來的,都是趕往了更遠的無憂峰或是陶然峰,明顯是覺得真靈峰也不夠安全!
“快跑啊!”她聽見某個器修一邊飛持着一個擴音法器大喊,“一會兒雷就要劈下來了!”
“師、師叔,這……”有個剛入門不久、膽子也小的女弟子不安地揪住了施覓音的裙擺,略顯迷茫道,“我們要不要也帶着靈獸一起跑啊?”
施覓音:“…………”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難道歸藏宗的天要塌了嗎?!
人人逃離危月峰之際,只見空中一道紫色流光逆着人群一閃而去。
“那是……法儀峰的謝長老!”
“他去危月峰做什麽?”
“我們危月峰的宋長老不也還沒出來嗎?謝長老八成是去幫忙的吧。”
謝酌匆匆忙忙地禦風而來,手中緊握着自己的玉簡,此時玉簡還在不斷閃動着光芒,全都是宋識檐給他發來的傳訊:
速來!你徒弟又破境了!
謝酌緊趕慢趕地到了宋識檐的鑄爐室門口,卻見外面只孤零零站着宋識檐一個。宋識檐一見謝酌,就扯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
“走。”簡言意赅的一個字。
謝酌:“我徒弟呢?”
“你來晚了。”宋識檐的眸光清冷如刀,一句話讓謝酌變了臉色,“我已經嘗試了幫你徒弟平定心緒、調整內息,可是都沒用。她體內的靈力沖的太快,度這場金丹雷劫已經是勢在必行。”
謝酌的眉頭緊鎖,摁着扇子的手背用力,隐隐浮現出青筋:“可她根本沒準備好度過這次雷劫!”
距離她上次被雷劈的半死不活才過了多久?
宋識檐道:“你徒弟讓我們走。這是她自己的意思。”
荀妙菱知道天道是不會放過這次絕佳機會的,恐怕是她躲到哪兒雷劫就會劈到哪兒。現在劫雲已經鎖定了危月峰,但凡她移動到別的位置,恐怕天雷就會一路劈過去——
“她說,要賠一個危月峰已經夠讓人眼前一黑的了。她賠不起整個歸藏宗,所以讓我們走。”
意思是打算硬扛到底。
謝酌沉默片刻,忽然扭頭,望向外頭黑雲翻滾的天空,冷漠的語氣裏隐隐有鋒芒,似沾染着血色:
“天道既讓她踏上修仙之途,何不放她一條生路!”
回應他的,只有一道沉悶的雷聲。
雷劫快要落下了。
鑄爐室內的荀妙菱找了個蒲團坐下,強忍着渾身的痛意,從自己的藥囊中倒出了兩枚丹藥。
一枚是恢複傷勢的固元丹,一枚是用來麻痹痛感的寂靈丹。
雖然這都是秦師伯煉制的上品丹藥,吃下去之後會不會又被天道判作弊,但荀妙菱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
橫豎都是個死。
若她無法舉劍反抗,那就是死路一條。
荀妙菱先把固元丹給吞了下去。靈丹的藥力瞬間在她的經脈中化開,與暴漲的靈力相對抗,霸道修複着她損傷的經脈。藥力所過之處帶來一股隐隐的清涼,與經脈漲裂那火燒似的痛感一起發作,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然後又服下那顆寂靈丹。
寂靈丹下肚後,原本如刀割般的痛楚消失無蹤,四肢也能動彈了。
荀妙菱擡了擡手,被擺放在一旁的息心劍受其所召,寒光一逝,瞬間飛至。
融合了月寒晶後,息心劍上的裂縫已經細的幾乎看不見了,劍身隐隐透明,呈現出如水晶般的色澤,在爐火的照耀下折射出絢麗的虹光。
荀妙菱,握着劍站起來,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
血漬沾上白色的衣襟,她眼中倒映着的光影也在不斷地跳動着。
然後她高高擡起手,對天道豎了個中指。
“賊老天,你有本事就劈死我!你要是劈不死我,等我飛升之後就把天門給砸了——啊!”
一道天雷悍然劈下。
耀眼的光芒差點把她的眼睛閃瞎。
荀妙菱被劈的裏焦外嫩,整張臉都黑了,長發根根豎起,像是個爆炸的雞毛撣子。
她:“不是,說劈就劈啊?你這小心眼的混蛋!”
說着,她收斂了臉上所有玩笑的神色,手中長劍一抖,将體內流淌着的、仿若無窮無盡的靈力灌入劍身——
息心劍光華一亮,劍鋒上暈開一層薄薄的、沸騰的靈霧,因興奮而微微顫抖着。
下一秒,耀眼的雷光閃爍。
荀妙菱一劍揮出,劍尖劃過空氣,身後竟有月華如流水般傾瀉而出。那月華純淨而柔和,似銀輝從九天之上灑落,與劍光交織,奔騰如流——
迎向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