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主,你先別暈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城主,你先別暈。

花神祭典将至。

霏蘭城中熱鬧非凡, 街巷兩旁彩燈搖曳,紅綢飄揚。商販們連夜支開的攤子已經擺成長龍,城內的各處旅社茶樓、食店酒家內均是游人如織, 人聲鼎沸。

街頭巷尾,百花成錦,争奇鬥豔, 滿城皆是花香,仿佛置身于鮮花的海洋, 令人沉醉。

“吉時到!”

“花神乘彩駕雲馳,無限春意在一枝。花神出游, 閑人避讓——”

鑼鼓聲起, 絲竹悠揚。人們聞聲而出, 紛紛湧向街邊, 翹首以待。

只見一輛華麗的彩車緩緩駛來,流蘇輕擺, 珠簾微晃。

彩車上, 扮演花神的美人端坐其中。她身着雲錦華服,裙擺如繁花盛開,發似綠雲袅袅, 頭戴金絲花冠, 眼角畫着豔麗的桃花妝, 将她原本清冷的眼波都染上了一層媚意。

有路人癡癡的道:“這……這還是清音閣的蓬仙姑娘嗎?”

也有人哈哈大笑:“真美啊!我活了五十年, 見了四次霏蘭城中的花神祭典, 這是我見過最美的花神, 空前絕後——”

恰逢空中飄灑下缤紛的花雨。

只見車中的花神微微颔首,驚起周圍人的一陣歡呼和喝彩聲。

“花神娘娘!”

“請看我一眼吧花神娘娘!”

“請花神賜福,除病消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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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城主站在高樓上, 看着底下的人頭如螞蟻般攢動。今年的花神祭典辦的很好,連日來的心事也算了卻了一半。他靠在椅子上,哼着小曲,一手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墨竹紫砂壺,往一旁杯子倒了一杯香茗。幽香緩緩缭繞鼻尖,他臉上也露出了惬意的神情。

突然,空中寒光一閃,是荀妙菱禦劍落在了他身旁。

“荀仙師。”黎城主有些驚訝,但很快恢複了笑臉,把手中的那杯茶遞給荀妙菱,道,“我原本打算邀請幾位仙師共游花神祭典的,哪知卻四處都找不到你們的蹤影……”

“黎城主。”荀妙菱沒有接那杯茶,“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害怕。”

黎城主暢快一笑:“能有什麽事?”

半炷香後,他就笑不出來了,拿着茶壺的手微微顫抖,甚至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欸,城主,你先別暈!”荀妙菱低聲道,“城中事務還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黎城主面如菜色,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來,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原來花神祭典居然是這麽個由來?”

“黎城主的先祖不是霏蘭城人麽?”

“慚愧,我們家祖上原來是修士,後來修行坎坷決定入世了才搬來霏蘭城。”

“總之。”荀妙菱道,“這次的祭典上有花妖,有魔修。霏蘭城這次是注定要出一場亂子了。”

黎城主的表情幾經變化,最後面沉如水:“若真如荀仙師所言,那這城中豈不是馬上就——”

有魔修刻意要散播瘟疫,他怎麽還能叫城中的百姓聚集在一處?若是傷及人命,那他這個城主也難辭其咎!

眼看着,城中的花神游街馬上要結束。

花神走下彩車,被引入霏蘭城中最大的酒樓“滿庭芳”中。而滿庭芳前還搭了一個巨大的戲臺,只聞得鼓點密集如急雨,弦樂悠悠而起,戲幕被緩緩拉開——

“這是什麽,城中排演的新劇嗎?”

“是和花神有關的。聽說是叫《梅公驅疫記》。”

“啧,這演的該不是什麽書生和花神之間的風流韻事吧?那也太俗了!”

“……大約不是吧。今日可是花神祭典,誰敢演這種大不敬的戲碼?”

說着說着,臺上已經演了起來。

梅氏藥行是砸了大價錢來排演這出新戲的。戲班子演的活靈活現,動作和戲文都是花了功夫用心設計,雖然有心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場“商業宣傳”,但這并不妨礙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臺下,幾位有頭有臉的商行老板坐在一起。其中一位對着梅氏藥行的掌櫃梅玉成打趣道:“梅掌櫃啊,您這新戲不是過幾天才演嗎,怎麽今日就肯讓大家瞧個新鮮了?”

梅玉成微笑了一下,堪稱文質彬彬,君子端方:“橫豎排演這出戲都是為了在城中掙一口飯吃。早演晚演,都是要演的。不若今日趁着花神祭典的東風,大大方方把戲演了也罷。”

雖然大家在花神祭典中的種種行為都是圖財,但梅掌櫃這種坦然的态度一出,反倒得了大家的幾分好感。

但在衆人的目光轉移後,梅玉成臉上的笑容卻如雪見日般飛速地消融了——

若不是怕夜長夢多,他也不想就這麽急匆匆地将這出《梅公驅疫記》給搬出來!

只見臺上的梅公英俊潇灑、古道熱腸,多次靠自己的智慧與瘟鬼纏鬥,于是花神受其感化,現身相助。

描寫戲臺上的場景一轉,花神端坐在供桌上,绮羅仙衣,彩帶翩飛,面容慈悲。

蓬仙的眉目是清冷至極的,但花神的扮相卻婀娜妩媚。兩相沖擊之下,居然多了一絲妖魅氣息。

扮演梅公的小生對着神像一跪,唱道:“花神娘娘吶——”

只見花神緩緩擡起長頸,伸出一只如無暇的玉臂。

剎那間,異變陡生。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上,無數黑紅的斑痕迅速蔓延。更是有一道巨大的傷痕痕像是綻開在她的半邊側臉上,焦黑的燒傷痕跡扭曲蜿蜒,與那半張完好的臉形成可怖的對比。

不過頃刻間,鼓聲淩亂,管弦錯音。臺下的人海更是鴉雀無聲。

“當啷——”

唯有梅氏藥行的掌櫃,他臉色蒼白地站起,将身後的椅子帶翻的聲音格外清晰。

只見那花神擡眼,竟是一邊直勾勾地望向了梅玉成的方向,一邊走下了神臺。

驟然間,天光黯淡,空中籠罩起一層不祥的陰雲。

花神往前走了一步。

扮演梅公的小生吓得當場跌坐在地,逃命似的直接翻身跌下了臺。

花神往前走了兩步。

人群中爆發出嘈雜的、疑惑的聲響,但大多數人是驚恐的,人潮下意識後退地連連後退。

“蓬仙姑娘身上長了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怪病?!”

“……是瘟鬼,是瘟鬼的詛咒!之前韶雲坊的雲簌也是這樣病倒的!”

蓬仙忽然嬌笑了一聲。

粗壯扭曲的藤蔓如潮水般自她腳下洶湧爬出。這些藤蔓張牙舞爪,迅速蔓延至向臺下,伴有濃綠色的霧氣源源不斷地播撒開來,所到之處,空氣仿佛帶着淡淡的腥味。

臺下衆人先是一愣,緊接着驚呼聲、哭喊聲交疊在一起。來不及逃跑的被藤蔓纏住,拼命掙紮;有人吸入霧氣,劇烈咳嗽,臉上頓時失了血色,眼下泛起淡淡的青黑。

原本熱鬧的花神祭典,瞬間淪為人間煉獄。

“別走啊。這出戲還沒唱完呢。”

只聽得蓬仙的話語一頓,似乎在回憶唱腔曲調。此時臺上無聲無樂,她指尖輕點裙角,慢條斯理地唱道:

“……只為一點塵心惹禍災,我降臨凡世罪應該。”

“以為是天賜良緣情似海,哪曉得他薄情寡義如狼豺。”

“最難防惡計如刀,人心毒海。看這奸佞橫行,公道沉淪,且待——輪回自有惡報來,生死簿上罪難埋!”

茶樓中的梅玉成整張臉都僵住了。

他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受了毒霧影響,在半脫力的狀态之下。但他卻面色如常,慌慌張張地轉身撥開人群,将那些人推出去——

“梅郎君,你以為你逃得過嗎!”

下一刻,蓬仙的身影如鬼魅般飛來,那張可怖的臉上刻着滿滿的怨毒。她以手為爪,徑直抓向梅玉成的胸膛。

梅玉成竟然身形靈巧地側身躲過,同時掌間凝聚起一點靈光。

雙方在電光火石間走了一招,梅玉成被遠遠打退出去,但也只是稍顯狼狽,身上毫發無傷。

蓬仙面容扭曲,冷笑一聲:“竟叫你這麽個毫無靈根的人練成了修士。”

不過是奪走了幸娘的靈力罷了,無恥之尤!

與此同時,空中恍惚間傳來一聲鈴響。

只見來人身姿袅娜,身後白發狂舞,赤裸的足上纏着黑色的鈴铛,臉上扣着個黃金面具。她持着一把厚重的大傘,手腕微轉,傘下懸挂的數顆雪白骷髅頭便傳來叮叮當當的、清脆碰撞之聲。

“——魔君!”蓬仙擡頭,臉上的魔紋驟然浮現,“請魔君履行諾言,廢了此人身上的修為,将他的靈力歸還給幸娘!”

那被喚做魔君的女子,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卻并未立刻出手。

她伸出指尖,點在殷紅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下一秒,她身後紅光幽閃,滔天的魔氣頓時奔湧而出。

凄厲魔氣呼嘯而過。蓬仙微微睜大眼,随後魔氣緊緊纏上她的四肢,竟是将她狠狠吊至了半空中!

雙腳離地,身體被扯得緊繃,魔氣滲入骨髓的痛處使她痛苦地掙紮呼喊:

“魔君,您這是做什麽!”

誰知,梅玉成的表情比她還要崩潰。

他震驚之下差點直接癱軟在地,随即很快反應了過來,雙膝跪地沖着那魔君連連磕頭:

“魔君,魔君!求您饒命……我當初真不是有意要将那些修士引來的!求求您饒過我、饒過我——”

一陣魔氣侵襲,他臉上一層薄薄的面具應聲而落。

那長相,竟與百年前年輕時的梅郎君一般無二!

“你呀。”魔君幽幽嘆道,“百年前,你還真是教本座見識了,什麽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賜你蟲毒毒酒,給你機會毒倒你那花妖妻子,把她培育出來的花靈藥園全部收入囊中。可你倒好,聰明得緊,居然還引來那麽多人族修士,竟讓我前功盡棄。哈哈哈。沒想到我冥荼魔君天天打雁,居然能被雁啄了眼……”

蓬仙聞言,頓時瞪大了眼,臉上驚怒交加:“原來百年前也是你——呃!”

魔氣狠狠纏上了她纖弱的脖頸。

“是呀。”

魔君語氣平常,但聲音卻透着刺骨的殺意:

“你們這個梅郎,也真是個兩面三刀的人才。當年我早該掠走這一城人的性命,卻偏偏有個杏花妖礙事。而他一面答應與我合作,說可以配合我散布瘟疫、配合我殺死那杏花妖,拿走了我用來對付那花妖的毒酒;扭頭卻傳出這城中有大妖的消息,暗自請來了不少人族修士來除妖,逼得我不得不收回瘟疫,棄城遠走……”

“哼。若不是我當時剛剛突破天魔海結界,元氣大傷,無意與修士多做糾纏,我怎會留他的性命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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