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銷心裏恨(上)
珠碎眼前珍
花凋世外春
未銷心裏恨
又失掌中身
兩個月後,皇庭深苑。
初迎來夏日時節,轉目豔季襲來。作為這一日的開始,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平常無奇,如昨日一般,亦若前日,前前日。宮裏的日子,本就該是乏味的,一如既往的。只是,仍是有人在今日這尋常的一日之初中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直至到了該叫皇上起床更衣上朝的時候,古怪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你說什麽?不上朝了是什麽意思?!”
“是……是皇上親自傳的口谕。”
“你這是什麽話?皇上怎會不上朝呢?病了麽?是重病麽?傳禦醫了沒有?”
“皇上會不會是遇害了?自……自新帝登基這四年來從來未有一日缺朝,就是聖體抱恙,皇上也總是以天下蒼生的社稷為重,今日……怎,增能突然就這樣臨時傳出口谕,說缺朝呢?”
“完了,這次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當今皇上缺朝?這簡直就是比平原邊塞戰亂,江河決堤災犯,農荒廣地幹旱還要‘詭異’的事情啊!
但是這樣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沒錯,終于在元唐朝紀事二十六年,在位聖帝元天陽登基後的第三年零四個月第十八天,聖上以‘抱恙’為由,缺朝了!
匆匆,疾走,焦慮,還有什麽詞能用來形容此刻暗察史唐大人的身形?只見他眉頭深鎖,腳下帶風,一路疾行在後院無人敢阻。
該死的!若不是因為身處皇宮,他早狂奔一番了;若不是因為現在是光天化日,他早就輕功飛縱了。以現在這樣的速度,要他提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走到禦書房去,簡直比死更難熬。不過,還有更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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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該死的‘神偷四環’——!”忿忿地一句從齒間吐出。
該死的這家夥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得?打從兩個月之前,京城突然就冒出這麽一號人物。他身手敏捷,輕功路數異于常人,甚至有人曾親眼目睹他可以憑空飛縱。好吧,作為一個賊來說,他完全可以算是極品了,可這賊他偏偏不怕死地就盯上皇宮了。而且,他不偷金,不偷銀,居然……
專偷當今皇上的心頭至愛。
九龍琉璃瓶。這是最初被神偷四環盯上的東西。也是當今皇上曾被封為太子時,先帝親自特賜的南朝貢品,而如今看來,此物倒也算是被盜的物品中最不起眼的了。
百年寒雕枕。說起來,真正讓皇上龍顏大怒、憤恨交加的情感産生,就是從神偷四環偷了這個被皇上朕了二十餘年,以天山百年寒冰雕琢而成的雕花枕頭。它的被盜,也正式迎來了當今聖上其後的無數個失眠之夜。
天靈歌喉。它的被盜,就是皇上正式命令他唐烜放下手頭一切事務全面稽查神偷四環的開始。天靈歌喉是什麽?皇上的愛鳥、寵物?不,她可是活生生的,當今皇上最愛的妃子——華榮蘭德,沒錯,這天殺的毛賊居然連皇上的愛妃都給綁走了。
其後,皇上喜愛的無論是珍寶,還是寶馬神獸,總之只要是被皇上公開寵愛的東西,無一幸免。最氣人的是,明明已經加強了比之前嚴密了數倍的防守,甚至連城外的禦林軍也調進皇宮做防衛了,可是,他居然還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瞬間就奪去了皇上的心頭肉。
然後,只在盜走寶物的原處,留一張紙條。不是什麽得意的炫耀,不是他的名號,甚至這紙上連一個字都沒有。
只是畫着:四個圓環,确切的說是四個環環相扣的圓圈。沒人看懂這是什麽意思,只把它當做是這賊人的标記。于是,‘神偷四環’的名號漸被人廣傳。
唉~~~~天知道這小偷又是盜了皇上的什麽摯愛,以至于連今日的早朝都缺了。
“臣唐烜……”請安的話還沒說完。
“行了行了。免了、免了。”便被皇上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
“瘋了,朕這次真是要瘋了————!呵!簡、簡直就是曠世奇聞,誰聽說過當皇上的連自己的心愛之物都得不到、護不了的,這、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麽?朕,到底是為了什麽做這個皇位?我、我這究竟是叫哪門子皇帝啊?”
唐烜沒有擡頭,但是只聞其聲已經會到聖上散發出的怒氣有多濃了。
自慚的一個神跪,頭低低得壓到了地面。“臣該死!臣有負皇恩,一直未能幫皇上緝拿賊人,還令其繼續逍遙法外,臣有罪,請皇上定罪!”
元天陽緩緩下移了眸子,凝神許久,平了平心下無處宣洩的怒氣。然後伸手扶起了地上負罪至深的臣子。
“唐烜啊!朕不是怪你辦事不利,朕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就連朕天天守着那些寶貝,可……可被盜的那一瞬,就連朕都看不到那賊人的身影啊!所以,朕又有什麽資格來說別人呢……只是……”狠狠地吞了一口,續道:“這次,他、他……他把‘龍冠’給盜走了!”
“什麽?”失神的一個驚覺,唐烜猛地擡頭。“龍冠?那連上面的明珠也?那……那聖上您怎麽……”
“就是說啊!頂冠還好說,可以命人做一個,可那上面的珠子?那是千年寶珠啊!是從皇太太太皇傳下來的啊!世上再無第二顆了……難道,要我帶着個空頂冠去上朝面對文武百官嗎?你說朕,朕也是迫不得已才缺朝的啊!”昔日裏霸氣十足的元天陽,此時此刻竟也露出了落魄的神情。而這些若是看在了忠心服侍的臣子眼中,那又該是多麽沉重的一副心酸啊!
“皇上。恕臣直言,雖然龍冠很重要,可也不能為它而誤了天下蒼生社稷。亦臣愚見,皇上可否先放下聖體顏面,以其他的明珠替代,先……”
“你以為朕不想嗎?”高高地一聲将唐烜的進言打斷。“你看看,這些……這個是土蒲進貢的深海明珠,可是還不及‘龍冠明珠’的一半大小,還有這些……都是進貢來的,統統都那麽小,根本連嵌都嵌不進龍冠上。朕,朕現在真是要愁死了。”
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明珠散落在地上,有些還淩亂的躺在桌案上。唐烜巡視了一番現場,不難看出:地上的珠子們定是在盛怒之下被聖上摔落的。
“皇上。請再寬限臣幾日,臣已經有所進展了。”
“怎麽?知道神偷四環的蹤跡了?”龍顏瞬間瞠目,期待萬分。
“臣研究過他每次作案後留下的字條,那上面用的墨跡……其實是兖州的特産——紫金墨,而這種墨早已在兩年前就不再出産,現今京城市面上買得到的更是少中有少且千金難求。而臣已經查到了現在京城買得到紫金墨的店面只有五家……”
“那還等什麽?全抓回來啊!”
“不,這樣做會打草驚蛇,依臣看……還要從長計議。”
“好,既然愛卿有主意,那就依你所言。”
…… ……
早上還和皇上打的好好地包票,可待他回到唐熬府的書房,一切再次演變成難以控制的局面……
“什麽——?!”唐烜頭皮一陣麻酥,也不知是被氣還是被吓到了。他已經追蹤了這麽久的神偷四環……
“怎麽會是個女的?”他大驚。雖然不曾看過賊人的真面目,不過也曾見過他逃竄時的身影。那是何等的輕功啊!簡直就是飛禽在天,只輕觸地面一下,身影便能閃去數十丈,而這樣的身手若是生在一個女兒身上……
這——絕不可能!
“你确定嗎?有沒有查錯。”唐烜不是質疑他黑旗軍的本事,只是,這樣的說法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回大人,彙報皆屬實。文言軒老板交代的很詳細,每次在案發前一日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姑娘去找他買一塊兒‘紫金墨石’,時間與作案時間完全吻合,而且一次不差。”
“但是……也有可能這個女子只是個侍女,她背後還有個正主。”一邊分析,一邊低聲問道:“具體的過程是怎麽樣的,你且與我細細說來!”
“經店老板陳述,第一次這女子去買墨時曾問過‘你們店裏那種……用來寫字的石頭,就是磨一磨就可以用筆沾着寫字的那種石頭,給我來塊最貴的!’”探子鞠身在下,一臉嚴肅地模仿着店老板學那女子說話的樣子,不知為何,看在唐烜的眼中竟有幾分滑稽的意味。“……就是她點名要最貴的磨石,老板才給她的紫金墨。後來,她每次也都是要這種最貴的磨了。”
“那……也不排除這女子的背後還有個正主這一設想。畢竟只靠一個女人,成不了這麽大的氣候。”
“嗯。大人言之有理。”探子附和地一個點頭。
“好。繼續追查,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個四環殺手給我緝拿歸案!”說完,一把重重地拍在了案桌之上。
當時的唐烜唐大人,一番憤言說得慷慨至極,甚至有些義憤填膺。他才不管這四環究竟是男是女,他也不在乎這家夥是人是鬼,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命。
可說到女人……會是什麽樣的女人呢?說實話,在唐烜的印象中女子總是輕如鴻毛的存在。或許在他一生中,對他影響最深的就是一個女子就是他那華年早逝郁郁衆生的娘親了。
女人。注定就是水做得,亦如他的娘親。一生,都在流淚,流到閉目,流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息。她該是世上最可憐的女人了,一輩子,都活在淡淡的哀傷之中,然後在驟增的白發間漸漸逝去了生命。他看了太久那女子的憂傷,所以,他恨水做的女人……
女人。還有一種,唐烜避之唯恐不及,就是三公主那樣的蠻婦。自視甚高、目空一切,依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便死死的纏在他的身邊,若是真遇到了危難卻又總是嬌掩着額頭軟賴在他肩頭的那一個。那樣的女子太善變,太做作,是個‘賴’字,他不屑,更更為之不堪。
女人。他便不再有其他的了解了……即便再有別樣的女子,骨子裏也該是她們那樣的嬌柔那樣難纏的。
無論如何,回到問題的關鍵上。唐烜已做好了準備,準備迎接這……一定不是善茬的——‘神偷四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