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味惱人香

也無梅柳新标格,

也無桃李妖嬈色。

一味惱人香,

群花争敢當。

說起風光一時的唐烜唐暗察史的府邸。

就該用‘靜無波瀾’這四字形容的。而今天,唐府裏卻又熱鬧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唐烜又受了皇上的賞賜。這次的獎勵可不一般了,一車車的錦帛還停在後院,一箱箱的珠寶屋子裏都放不下了。且不說清正廉明的唐大人每次都把賞賜捐獻給各區災民,單說他這次立下的大功,也夠他威風十年八載了。

至于是什麽功呢?且聽下面道來……

“話說啊!這次咱們老爺可是單靠一人之力獨闖虎穴,掀了那當今天下第一神偷的老巢,當場揪出皇宮被盜的寶貝一堆。然後和那個神偷四環大戰了三百回合,最後……”

“最後怎麽着?你、你倒是說啊!”

“是啊!是啊!你倒是說啊!”

“最後啊……那天下第一的神偷就被咱們唐大老爺一掌——‘嘩嚓’!從眉虛山上給劈了下去了!”

唐烜的貼身侍衛心仲是個大嘴巴,最喜歡的就是在府裏受着萬人仰慕的目光講述他基本已偏離了事實的‘唐烜事跡’。這次,他在唐府荷花亭內舉行的這次大型章回小說演講——第十一回——“神捕與神偷決戰鳳凰山”。

而戰況很明朗,他再次成功的實現了他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妖言惑衆’。

“你們都聚在這裏做什麽?”

嚴厲的一陣聲音自亭外傳來。

Advertisement

衆人一個回首尋去的功夫,心仲早已辯出了來人的身份,除了他日日伺候的主子還有誰能讓他怕成這樣?只見他悄悄地将身子縮成一團,妄圖能從人群中混出去。可就在他即将成功的那一刻……

“這小子在講你滅了天下第一神偷的英勇事跡呢!”

媽的!是誰出賣我?心仲在心中罵了這個叛徒一百遍啊一百遍!

心仲一個心顫外加憤憤地起了身子,很不巧的,沒迎上那叛徒的身影,卻迎來了唐烜唐大人的一臉威嚴。

“你、你在這兒……做什麽?”唐大人的語氣中,自然是難掩的怒意。

完了,死了,這次死定了,唐大人輕易是不會動怒的,一旦動了,那就是……

“我、我……”心仲這一張快嘴,竟也有今日這般口吃的天地。心虛着,深深地埋下了頭,不敢望向主子的眼睛。

“這麽熱鬧。我自然是來聽戲的啊!”

心仲一個怔然。嗯?這聲音……不就是剛剛‘大義凜然’出賣他的那人麽?大膽的丫頭,居然敢在唐府扯長他侍衛心仲的後腿,不想混了?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她以為唐大人是在問她話麽?

不自量力!

…… ……

等等,等一下。心仲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沒錯,是有哪裏不對勁啊!究竟是……

“啊————!”心仲猛地一個驚叫,循着剛剛的言語就尋了過去,餘光發現……原來,不只是他感到吃驚,周圍這聚了一圈的唐府內的大老爺們兒,均以驚訝的目光盯了回去。

女子?!

唐府裏哪來的女子?

“誰讓你跑到前院兒來的?你用得東西,不是都搬到清荷苑去了嗎?”唐烜稍調整了語調,不再摻有先前的怒氣于其中。

于是,這一語再次引了衆人的二驚。原來唐大人真的不是對心仲動了怒,原來唐大人真是在和這個‘叛徒’說話。問題是……大人認得這女人?這女人是大人帶回來的?這女人……

“住在清荷苑?”心仲不自覺的開了口,話說了出來,卻又發現自己應該還是等候發落的地位,沒什麽質問的資格。

唐烜走進了亭子,嚴密的人群豁然讓出了一條小道。随着空間的擴大,這亭內,只剩了面對而立的一男一女。

“聽戲都不可以麽?人家只是一個人在院子裏,呆的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那眼中的水霧說來就來,來得毫無防備,讓衆人毫無招架之力。

‘吸~~~~~~~~~~’周圍一圈人,志同道合的一陣倒吸氣。那叫一個芳心碎了遍地啊,只見那女子,仿若天外仙人,粉頰清瑩,粉雕玉琢般地可人兒啊。眼見那透明的液體要畫出來了,一群大老爺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捧住那晶瑩。

‘爺爺的!你姑奶奶我在院子裏都快憋瘋了,雖說每天晚上還能出去跑跑,姑奶奶又不是死人,總要見見太陽吧!臭小子,娶了媳婦就不管了,扔我三天,現在還跑來訓我?!’

唐烜哪裏知道莫離園那拿手的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自從這女子入了唐府,明明已經安分地在苑子裏過了三日,原以為這樣各自過各自的日子互不相擾恰為他省去了不少閑心。

可惜。這女子果然還是耐不住性子。畢竟,神偷四環這樣的人物,不可能花費了那麽多的珍寶把一個女人安置在他身邊,只是為了讓這女子做個吃閑飯的。

唐烜不禁用厭惡地眼神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搖搖頭,再不想看去。這種感覺究竟是對女子與生俱來的厭惡,還是對這莫小四獨有的排斥。或許,他不需要去搞明這些,畢竟,這女子于他于唐府來說,都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大人,她是……”心仲見他沒有為衆人解惑的意思,壯着膽子先開了口。

莫離園和周圍的人一樣,眨巴着大眼睛,等待着唐烜的回答。

“她是我之前在外辦差結識的女子,現在安頓在清河園,是……我新入的側室。”

“側室?”衆人那叫一個摔了下巴,眼巴巴瞅着臉前的唐烜唐大人,又瞅瞅一旁的美人兒。天啊,這麽大的新聞,他們居然不知道?還聽什麽神捕大戰神偷?這可比那些虛的勁爆多了啊!于是一群人低聲交耳地私語起來。

‘側室’?莫離園的腦子裏也在糾結于這二字?她讀的書少,心想着,應該是和娘子,妻子一樣的意思吧,肯定又是另一種文鄒鄒的說法。

唐烜看着眼下亂糟糟的一團人,不禁扶了扶額頭。想他一向太平的唐熬府何時這樣吵鬧過。朝堂上的事他已經夠頭痛了,國舅爺鳌汶愈加猖狂地在朝廷安插他得眼線,眼見他羽翼已經越來越豐滿,皇上又多次密令他查處國舅暗中的人手有多少,要知道,這可是個大工程,想來這十天半個月的是沒有時間耗在府裏了。

此時,他又覺得此時的自己很好笑。他居然還擔心自己不在府裏的日子這新來的丫頭到底能不能适應新環境,她可好,自己已經逛了個遍,還有閑情逸趣在這裏聽八卦。

他完全可以省去這一趟的,他向來是有效率的人,看樣子,這次是真的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地方了。

“心仲!”

“是,大人。”心仲馬上收斂起剛剛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換上一張惟命是從的嘴臉,俯首在那裏。

“你安排下去,我要出門數十天,去辦個案子。在此期間規矩照舊,閉門謝客,有拜帖的一律送回。還有……”他轉身将目光投降在場唯一的女子身上,皺了皺眉。

“我不在這幾日,呆在清河園,我會叫劉叔給你置兩個丫頭,即便是燥了,也不要出府。”

“是!”莫離園乖巧懂事地作揖應道,之前的梨花帶雨似從未出現過一般,最令人瞠目的是,她又用軟軟的口音補了一句:“夫君慢走,出門小心,早日回來。”

‘咯噔’,唐烜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的神經崩斷了一根。這丫頭簡直是個變戲法的,變臉變得比天還快。唐烜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案子辦得好啊!什麽奇難雜案也比在家對付這女人來得輕快啊。

唐烜拂了拂袖子,一臉不快地離開了亭子。

算了,只要不出唐熬府,派人私下裏緊緊地盯住她,想她區區一個小女子,再大的能耐也翻不了天,就由得她吧。

翩翩衣角,拂風而去,不着一塵……

…… ……

什麽?出不了唐熬府?

誰?天下第一輕功的莫離園嗎?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唐烜前一刻踏出了唐熬府,同一時間,就有人就打開了自己的包袱,掏出了一套黑衣。

莫離園一面撫摸着手裏的寶貝,一面自言自語:“夫君慢走,一路小心,早日回來。呵呵呵……剛才那家夥臉都要綠了,很好,很好。”說着說着,自己拿起手中的衣服,捂在嘴角大笑了起來。

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看了看手裏的黑衣有一塊口水的痕跡,不禁撅起了小嘴。

“可是,今天怎麽這麽長,天咋還不黑啊?手腳癢癢,好想偷東西哦……”

沒辦法,天不黑,神偷還是興致低落,只得收起手中的黑衣。剛剛還閃爍着光芒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然後移動她無神的雙目,落在了床前那副刺繡架上。

“算了,我忍。說什麽刺繡是山下賢妻良母的必備技能,我就不信了,大姐那母夜叉都行,我莫離園難道還不如她?”于是,莫離園舔了舔手指上那些還沒痊愈的小洞洞,長嘆一氣,坐在繡架前,順着那副繡了幾天卻只繡出一團雜亂的大作。

…… ……

一晃,半個下午便過去了。晚霞片片,紅似楓糖,柔和之色灑進了唐熬府院。

說道唐熬府這名字的來源,其實是取自一個人名,唐熬。唐熬是唐烜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的一等功将,這府便是先帝賜予功臣之後的。這府邸并不華麗,只有五個院子,從東走到西也不過一個時辰。一品大員住在如此低調的府邸,也可想這大人的為人是多麽清平了。

劉叔是唐熬府的大管家,唐烜事務繁忙,府裏的事都是劉叔在管。劉叔今年已有50歲,在這裏呆了整20年,他的威望,在府裏也可說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可從今兒個開始,他的地位且要變更一二了。

“你們兩個,跟上、跟上。”劉叔揮揮袖子,腳步未停。

“劉管家,也要容我們看看周圍的環境吧。”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笑眯眯地說道。

“就是嘛,以前來府裏都是夜裏,好不容易有機會看看清了,你催個什麽嘛。”此時說話的丫頭,是和剛剛那胖丫頭截然相反的身材,細瘦細瘦的。

兩個丫頭一胖一瘦,放在一起,讓人看了不禁覺得這是要演什麽喜角兒,甚是想笑。

“到了,到了。”劉叔停在了一個門前,呼吸幾下,調順了氣才轉身和兩個丫頭說道。“裏面的就是你們以後要伺候的夫人了,夫人矜貴你們可不能再放肆了。平日裏有大人縱着你們,現在你們的新主子可是個女的,一定要懂收斂,伺候好了,聽見沒?”

“是!劉管家”二人笑着作揖。

劉叔不禁搖了搖腦袋,唉,哪能放心啊!想這唐大人太胡鬧了,是懶得找丫鬟還是怎麽的?居然從外面直接調回兩個暗使,你說找手下回來做丫鬟也就算了,還偏偏是這對最讓人頭痛的胖瘦姐妹,也不知道她倆粗手粗腳的,會不會傷着夫人。

即便不情願,主人的令還是要聽的。劉叔在門外,輕喊了一聲:“夫人,我是劉管家,大人安排了兩個丫鬟已經帶來了。”

半天,沒有回應。

劉叔又開口:“夫人?”

還是沒有回應。

不待劉叔再喊幾嗓子,這兩個新來的丫頭倒是爽快,把門一推,齊步就跨了進去。

可二人的身子剛進屋內,登時,被房內的景象愣在了那裏。

劉叔還沒來得急生氣,卻被臉前二人的舉動所惑,擡腳走進去,這才看清,屋內是這樣一番光景……

太陽西下場景,恰停留在此時的窗外,一抹陽光射入,不偏不倚正落在佳人的肩頭。屋中那女子,粉衣飄渺,那光線讓她攏了一層的金紗。她的眉幽如黛,雙眸微啓,有晶瑩閃在其中,粉唇微抿,有些許苦衷含在其中。那是說不出的美,說不出的柔。她一手撐在繡架上,一手操着陣線,一副欲睡将醒的感覺。

天啊。這不是織女下凡是什麽?光是看她那柔弱的幾欲不撐的身體,就讓人憐惜萬分。

如此羸弱的女子,讓人看去縱是一眼,也是要拼盡一世去保護的。

兩個丫頭仍定在那裏,怕一點聲響都會打斷這美好到極致的畫卷。心裏,早将主子吩咐的:‘此人非善,監視她一舉一動,随時彙報’的命令抛到了九霄雲外之中。

所有的忠心,都被此時‘美人兒,今後就由我來保護你吧!’這一濃郁的情緒所代替。

兩人暗自發誓,今後,拼死也要護這嬌人的周全!

此時的莫離園,哪裏知道兩個丫頭為了她毅然倒戈的壯舉。倒不是她演戲,那柔弱也非她裝出來的。

臉上的慘白,是她的手已被針紮得無可再紮,那鑽心的疼,臉色哪裏好得起來?

那眼中的淚,是她坐在這裏一個下午,又倦又困,連打三個哈欠,忍都忍不住的眼眶紅紅。

那抿成一條線的薄唇,是她在心中痛罵過後的隐忍。是的,她只能這樣抿着唇角忍住心中的忿忿……

‘媽的!想我堂堂天下第一神偷,我伸手碰的,那都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現在,卻要我的金手受此折磨?想我龍潭虎穴都能全身而退,今天居然栽在一根、一根……這麽個小玩意兒上。真TM倒黴!’

美景還在繼續,美人還在那裏毫無自覺地‘蠱惑’着人心。

只是美人心中的咒罵,越吐越長,綿綿不斷。

天上掉下來的一品夫人,新婚卻被分離的一對‘燕爾’。誰知道這看似柔弱的小娘子,能不能撐起這風雨欲來的唐熬府;這初來乍到的當家主母,又如何應對朝堂中的爾虞我詐。

佛曰:不能說。

閣子笑曰:且看戲……

作者有話要說:【閣子舉牌聲明:背景故事結束,正戲開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