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時未知意
吳市蠀蛦甲,
巴賨翡翠翹。
他時未知意,
重疊贈嬌饒。
夜過,清晨時分,空氣總是沁肺的。
綠肥丫頭撓着油油的腦袋,不情願的被人從床上揪了起來。“幹嘛啊!瘦子,人家夢裏正吃着烤鴨就着小餅呢!”
紅瘦瞪着兩只大眼,驚慌的神色滿布其中。
“胖子!夫人不見了。”盡量壓低的聲音。
“開什麽玩笑?”綠肥不急不慢的和衣下床,一面懵懵地說着。“夫人向來晚起的,這時候她還沒起身呢!”
“夫人不見了。”瘦小的腦袋一動不動,同樣的語氣重複着。
綠肥終于感覺有些不對了,試探道:“都找過了?”
紅瘦的瞳孔猛地一縮,顫抖的右手緩緩擡了上來,那是一張紙,紙上沒有一個字。
綠肥原本漿糊般地腦瓜子徹底被她驚恐的摸樣吓醒了,跑上前來,拿過那紙片,仔細瞅了瞅。
赫然,上面畫着環環相連的四個圈。
這是一個衆所周知的标志,它意味着一個很明顯的事實……
“親娘哎!夫人讓人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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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陣怒吼,再一次,擾亂了唐熬府幾日來的平靜。
…… ……
這廂家裏出了大亂,那廂的主人卻在渾然不覺地執行着公務。
唐烜其實有個毛病,很多年的老毛病了,天寒或陰冷的地方,他的舊傷總會隐發出來,與他鬧鬧性子。這舊傷正是三年前,他做禦前侍衛的時候,一次護駕,他來不及斬開那飛來一劍,于是為了護國護君,他拿胸口擋了那一劍。
三尺寒劍,穿肋而去。
所幸,他存了這條命,只是那傷口,即便愈合了,結了疤,卻還是會被寒氣引出來。
現在是寒秋一夜,露宿在野外,本以為點了篝火在身旁,不會寒了身子。
果然,還是大意了。
“大人……”心仲看着唐烜緊揪着胸口的樣子,跟随了他多年,自然也明白是舊疾複發。
“要不我們今天不要趕路了,前面有個鎮子,我們歇息……”
“不可!”唐烜硬是以劍做拐,撐着身子站立起來。可他泛白的臉色,又将他的虛弱袒露無遺。
正準備上路,可沒走出三步,胸前一陣刺痛仿佛錐心那般,唐烜一個傾斜,跪去了地上。
心仲眼見他痛苦不堪,卻是極了解這大人的性子,若他此時沖過去扶他,定會受一頓痛罵還會因動氣而加重他的疼痛。
走也不是,定也不是,心仲焦慮不已,卻也只能硬生生的直嘆氣。
唐烜一聲接一聲喘着粗氣,一站一跪兩個人,臉上同樣是痛苦的神色。時間緩緩流去,唐烜的疼痛卻始終沒有得到緩解。
似乎意識到了,這樣幹耗着也不是辦法。唐烜,長呼出一氣,吐納一二,開口又道:
“心仲……”
“在”心仲即刻上前。
唐烜将手伸進胸前口袋,緩緩,逃出一個信封,裏面是厚實地一摞。“你聽着,事情緊迫,這些都是探子今日來回報的,搜集的關于錢文虎的罪證,裏面有極重要的證人的證詞和資料,切、切要收好……”
心仲立馬雙手接過那厚重的信封,嚴嚴地塞進了前胸的上衣內。
“你,你一定要在錢文虎上任吏部章史的職位之前,把這信,送進宮,明白嗎?”只是說幾句話,他的臉色,蒼白又重。
“大人請放心。”
“嗯!去吧……”微拂了袖子,他盤腿于地,開始調息。
“可是大人你……大人,我可以趕去下個驿站,大人在這裏等我,我天黑前能趕回來。”心仲是在放心不下把病痛中得唐烜自己留在野外。
“你放心,這裏地勢偏遠,我在這裏很安全。事關重大,你必須把信親自送到皇上面前,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再接手。速去速回,國舅黨的名單,還需我們跟進……咳,咳咳!”似是說了太多的話,牽動了肺部的傷,唐烜再也無法将這咳意抑制下去,只能聲聲咳嗽了起來。
“咳咳……快,快去!”
眼見着唐烜焦急地向他擺着袖子,心仲把心一橫,知道自己拗不過他,飛快向着官道的方向奔去。
眼見心仲的身影愈來愈遠,他才垮下了一直挺立的身子,一手扶地,粗重地咳着。
這身子已經越來越不濟了,也不知,拖着這樣的身子,還能再為皇上分多少憂,能陪這江山,走多久……
是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落了這一身的痛,是他對不起這身子,他……無怨無悔。
…… ……
唐烜坐在那裏,閉目調息,這一坐,就是一日。
直到,他敏銳的直覺聽到了遠處的草堆裏傳出了細微的聲響。
經過一天的運氣調息,他此時的臉色比白天時好轉了不少。他幽深的眸子盯着那傳出聲響的草叢,犀利的語氣,說道:“誰!出來。”
那裏似乎真的躲了一個人,聽到唐烜的聲音,整個草叢一怔,半天沒再有動靜。
直到唐烜‘铮’的一聲,抽出了鞘中的寶劍,那久未在動的草叢裏猛地跳出一個人來。
唐烜還沒看清拿東西具體是個啥,纖小的影子已經趴在了地上。
“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我是住在前面破廟裏的乞丐,我只是,只是出來尋野味的,大爺,饒命啊!”
尖銳的聲音穿過唐烜的耳朵,格外刺耳。唐烜不滿地皺着眉頭,打量着眼前的人。
又瘦又小,不過是個十一二歲地小娃娃,髒亂地短發,一臉地烏黑,身上單薄的破褂更是将他地道乞丐的身份,傾述無疑。
“走!”眉頭未解,揮袖示意那孩子快些離開。
小乞丐眼見大爺讓他滾蛋,擡起屁股就要蹿。
“等一等!”
完了!這大爺不是反悔了吧?小乞丐緩緩轉過身子,抖着腿再次跪了下去。
“不要對旁人說在這裏見過我……”說完這一句,又扔出一個白色的小包,不偏不倚,正砸在了那磕頭的小乞丐面前。
一雙髒手戰戰兢兢地打開打開了臉前的包袱,裏面是白白淨淨地四個饅頭,雪白的顏色襯在烏黑的兩只手上,更顯其誘人之色。
“謝,謝大爺!大爺放心,小的沒見過您,小的誰也沒見過!”小乞丐生怕這好心大爺再有任何變動,揣起地上的白饅頭,頭也不回地飛竄而去。
唐烜長長嘆出一氣,伸手撫過胸前刺痛的來源,閉目,繼續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樹梢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那輕微的聲響驚醒了閉目的唐烜。
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整整運氣調養了一日,想這一日雖是難熬,過得倒是也快。唐烜稍稍動了□子,果真比早晨時那刺骨穿胸之痛緩和了不少。
這次有了前車之鑒,唐烜決定就近多撿些木柴,生個大點的篝火,就不至于再受寒了。
說來他今日的運氣還算不錯,行動雖有不便,可沒走幾步就搜到了不少散落的木柴,沒用多時,就在樹下堆起了半人高的一個柴堆。
只是這幾步的腳程,已經讓負傷的唐大人額汗涔涔了,他坐在地上,看着燃火的木堆,身上頓時溫暖了不少。
就在這時,他一個回頭的功夫,就在那個小乞丐現身的地方,鑽出了一直肥大的灰色兔子。
那兔子像有靈氣似的,兩只粉紅的圓眼珠直直盯着他看,居然也不逃跑。
火堆裏一個火星的噼啪,驚動了那灰兔,它不僅沒有縮回去反而朝着唐烜的方向跳動了幾步。也是它這一跳,唐烜才發現,這兔子的腳上有傷,是瘸着跳過來的。
唐烜幾乎沒怎麽動,伸手就将那兔子提了起來。
灰兔沒多少掙紮,也不像任人宰割那般地絕望。或許是察覺到逮它的人并無殺意,一副溫順的樣子,依在唐烜懷中。
唐烜拿着它瘸掉得後退,一扯、一送,灰兔疼地蹬了兩腳,發覺原本動彈不得的後腿現在恢複了,雙眼噌地亮了起來。
唐烜又撫摸了它幾下,眼中看着兔子的目光不知比面對院子裏那女人時要柔和了多少,噙着嘴裏溫柔地笑意,将灰兔重新放回了地面。
“跑吧……”說完這二字,那兔子似乎也真的聽懂了,拐着還有點生疼的後腿,等等跳跳地離開了。
唐烜那柔和的眸子,映着臉前愈漸旺盛地篝火,一手搭上腹前,一陣低低的‘咕隆’聲,從手間傳出。
他将身子向後一仰靠在了樹上,長長嘆出一息。自嘲的聲音被壓得極低:
“唉……這夜恐怕難熬了。”
…… ……
難熬,能有多難熬?
熬得比屎難吃,也是你自己吃?要做聖人?好啊!那你就連屎都沒得吃!
躲在樹上的一雙眼睛,映着下面的一團火苗,赤熱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莫離園忿忿地攥着袖子,盡量找到一塊幹淨的地方,用手指撚着,小心地擦着臉上的泥土。
平日裏那張潔白嬌嫩的面頰,何曾受過這般對待?
他娘的,爺跑了大半個山頭才拾來得這些木柴,原本是想他會一點點續着用起碼能撐到天亮,這位大爺可倒好,一把火全用上了。
氣嘟嘟地小臉扭回來,總覺得不能洩憤,反手捏出一顆石子,朝着百米開外的一團黑影彈出。
只聽‘吱吱’一聲,那肥肥地一團灰色撲騰了兩下,一動不動。
嬌人朝那物不屑地啐了一口,這才收回了尖銳地目光。髒髒的小手,隔着幹淨的白布,拿起一顆潔白地饅頭,大口咬了下去。這一口讓她疲憊的身體得到了味覺上的滿足,可氣憤滴臉蛋兒卻并未緩和多少,只恨……
“剛剛搶那小乞丐饅頭的時候,該多給他一腳的!”
貪吃的小嘴更不肯停下,一口接着一口,越吃越起勁。
作者有話要說:閣子好餓,好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