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畫筆在手萬象意

畫筆在手萬象意

《表現性油畫的藝術特征》這門專業課是院長上的課,沒人敢翹課,也沒人敢遲到。

賀是昨夜通宵玩游戲,今早七點才爬上床,他覺得自己剛睡着五分鐘,就被隔壁床的錢餘森拍醒:“胖球,起來,要去上課了。”

賀是頂着一臉濃重的睡意,痛苦地坐起來,他抓起手機一看,原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床位斜對面傳來王孔亦不帶任何起伏的聲音:“給你一分鐘,速戰速決。”

賀是飛快地爬下床,上了個廁所,換掉睡衣,用冷水潑一把臉,睡得像雞窩一樣亂糟糟的頭發只用手随意抓了抓,剛好趕在一分鐘內收拾完畢,抓起書跟着他們三個人一起出門。

五月的天氣漸漸熱起來,院長的課在下午一點五十分,現在出門,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賀是急匆匆起床,連水也沒來得及喝一口,走出宿舍樓,被當頭的太陽一曬,他頓時覺得口幹舌燥,他看了看宿舍三個人,正想問他們想喝什麽,竟然看到梁顧靖手上拿着個保溫杯:“梁帥,你這保溫杯裏裝的是熱水?這天氣不嫌熱?”

梁顧靖今天穿了一條工裝牛仔褲,上身是一件多彩筆刷幾道不規則橫杆的白色T恤,這一身年輕的穿搭,配手上的保溫杯,實在是很違和,但他們已經看他拿着這個保溫杯拿了三年,王孔亦調侃說:“梁帥這是從年紀輕輕就開始養生了,長年保溫杯裏泡枸杞。”

梁顧靖笑了笑,沒有搭話。

在經過宿舍樓旁邊的小超市時,賀是進去買了一瓶冰紅茶。

他們宿舍是最後一波到教室的,錢餘森走在最前面,他進階梯教室後,直接往後排走去,梁顧靖落在最後面,在過道邊經過第五排時,把手裏的杯子放到了方朱聆面前的桌子上。

方朱聆宿舍四人坐在一起,劉澗妮坐在過道邊的位置,方朱聆坐在她旁邊,蔡幸紫坐在方朱聆旁邊,孫琪憶坐在蔡幸紫旁邊,她們同時看到了梁顧靖的這個舉動,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挺拔的身影一閃而過,已經往後排去了。

梁顧靖剛在最後排的位置坐下來,院長拿着教案進了教室。

在院長的講課聲中,方朱聆打開了保溫杯的蓋子,袅袅升騰的熱氣裏隐約有紅糖的淡香,劉澗妮也聞到了紅糖味,她悄悄聲問:“你來大姨媽了?”

今天是方朱聆來例假第一天,她沒有告訴他,但他總能知道,自從剛談戀愛時,他知道她來例假會肚子疼,後來的每個生理期,他都會給她準備一杯紅糖水,盡管她每月的例假都不是同一天,但他總是推算得分毫不差,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這一杯紅糖水裏是他所有言語未能完全表達的體貼和溫柔。

梁顧靖宿舍三個人不知道,他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保溫杯,不同之處是其中一個杯底有一點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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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朱聆本來肚子有一陣陣的隐隐墜痛,在課堂上喝了那杯紅糖水,覺得好多了。

下課時,梁顧靖關切問她:“你怎麽樣?肚子還疼嗎?”

方朱聆說:“不怎麽疼了。”

梁顧靖見她臉色還是不太好,說:“今天沒課了,回宿舍睡一覺。”

“還不行。”方朱聆說,“我答應了攝影社團的師姐,幫她畫一張周年慶典海報,他們社團明天要用。”

梁顧靖說:“你回去休息,我幫你畫。”

方朱聆聽他這麽說,也不逞強,心裏一片柔軟,就着兩人牽着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右手掌心,說:“那就辛苦你了。”她拿出手機,給那個師姐發了幾條信息,解釋一番,以及把他代她去的事跟師姐說了。

梁顧靖把她送回到女生宿舍樓下,才回自己宿舍取畫板。

宿舍三人正準備開黑,見到梁顧靖回來,錢餘森興奮地叫:“梁帥,快來!我們一起組隊殺一把!”

“我沒空,你們玩。”梁顧靖放下書和保溫杯,轉身拿起畫板。

賀是見他才回來,居然又背起了畫板,忍不住罵一句:“你丫用不用這麽卷啊?”

梁顧靖也不解釋,揮了揮手,背起畫板出了門。

他去到攝影社團的活動室,那個師姐已經等在那裏了。

師姐是城市設計學院的,但她也聽說過梁顧靖這號人物。她有一門選修課的授課老師是油畫系主任,她由此知道這是眼高于頂的油畫系主任的得意門生,老師嘴裏有掩蓋不住的驕傲與贊賞“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繪畫天才”,沒想到她今天有幸見到老師常挂在嘴邊的這位“天才”,她看着他背着畫板不疾不徐走來,身上自然散發一種背着畫板走天涯的藝術生的灑脫氣質。

師姐笑着打過招呼,梁顧靖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

兩個人互相寒暄幾句,師姐也不多廢話,直接說起正事,把海報的尺寸以及海報上需要添加的時間和地址等要素都交代明确了,就把活動室留給梁顧靖。

傍晚六點多,外聯部幹事和秘書部幹事吃完飯回到活動室,只見室內燈光大亮,一個男生手裏拿着調色盤,正坐在畫板前作畫。

畫面上一個巨大的黑色鏡頭炫酷而神秘,像一個充滿誘惑的入口,又像一種沉默無聲的召喚,吸引着人們去探索裏面的世界。

那男生正用畫筆在鏡頭裏描描畫畫,仔細看去,原來鏡頭裏竟然還藏着一幀疊一幀的影像,人物、山水、四季、星辰,構圖繁複,用色斑斓,整個鏡頭就像個缤紛博大的萬花筒,森羅萬象。

“哇……”

“噓!”外聯部幹事才發出一聲驚嘆,立即被一直坐在活動室內的宣傳部幹事制止。

她趕緊捂住嘴,生怕自己情不自禁的這一聲驚呼打擾了正在畫畫的人,但見那個男生神情專注,手上的畫筆有條不紊地勾勾勒勒,正在畫浩瀚的星圖,對身外多出的三個人一無所覺。

宣傳部幹事擔心她們打擾到梁顧靖畫畫,拉着她們退出了活動室,輕輕把門關上。

外聯部幹事到了走廊外才把剛才憋在喉嚨裏那句贊美說出口:“好漂亮的畫啊!”她緊接着又補了一句,“等活動搞完,我能把那幅畫拿回家裱起來嗎?真的太美了!好想擁有啊!”

秘書部幹事也驚嘆于那樣鬼斧神工的畫技和獨具匠心的構思,她有些好奇地問:“給我們畫海報那個男生是誰?那個鏡頭畫得好逼真啊!簡直就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

宣傳部幹事坐在裏面看梁顧靖作畫已經有大半個小時,她也沒想到社團主席居然請到梁顧靖來給他們社團畫這幅海報,她說:“他是油畫系的一個師兄。”

她問她們:“你們記不記得我們大一時校慶那幅百年風雲人物長圖?”

“記得啊。”外聯部幹事說,那幅百米長圖現在還在文化展廊那裏挂着呢,人物傳神,栩栩如生,校慶後一直留存在文化展廊裏展示,成了一道風景。

宣傳部幹事說:“那幅長圖就是這個師兄畫的。”

外聯部和秘書部兩個幹事聽到這裏又吃一驚,那幅畫的筆觸太過成熟老練,她們想當然地以為是外面請來的某位老藝術家畫的,沒想到竟然出自眼前這位師兄的手!她們腦裏只剩下一個感想——請他收下她們的膝蓋!

為了不打擾正在室內畫畫的人,她們三個人沒有再回到活動室。

梁顧靖整整畫了十個小時,各個活動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四周一片沉寂,他收起畫具,背着畫板離去,室內留下了一幅50cmX70cm的海報,如一匹流光溢彩的華錦,安靜地待在它的誕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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