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吻中猶帶桂花香

吻中猶帶桂花香

這周四,他們上完《色彩速寫》這門專業課,回到男生宿舍,一樓的宿管阿姨在辦公室裏透過窗戶叫:“梁顧靖同學,有你的信。”

梁顧靖心裏疑惑,他大學三年從沒收過信,腦裏迅速捋了一遍,也想不到有誰會給他寫信?見阿姨從窗戶裏遞出一張明信片,他伸手接過來。

賀是滿臉好奇地湊過去,只見那張明信片是一條煙雨朦胧的歷史古巷:“誰給你寄的?”

王孔亦和錢餘森兩個人也擠過來看,梁顧靖翻過明信片背面,他們匆匆一瞥間,只大略看到上面娟秀的字,還沒來得及看具體寫了什麽內容,那張明信片已經被梁顧靖夾進了書裏。

錢餘森氣急:“寫了什麽呀?你自己看清楚了嗎?就收起來!”

王孔亦合理地推測:“看這一手字,應該是個妹紙,你在校外還交了個妹紙?”

賀是不滿地說:“你不給我們看,我就去揭發你!我要把這事兒告訴朱聆!”

梁顧靖壓根沒理會他們,率先走進了宿舍樓。宿舍三人的好奇心簡直已經爆棚,錢餘森長腿闊步跟上去:“你丫搞得這麽神秘,不會真的在校外談了一個吧?你丫占着這麽多妹紙,有考慮過我們這些單身狗的感受嗎?”

賀是緊跟着威脅:“你丫不給我們看,我立馬就去朱聆那兒把你揭發了!我說到做到!”

任他們三個人追在後面怎樣威逼利誘,梁顧靖始終不搭理。回到宿舍,等他們三人的這股好奇勁消退,各忙各的事去了,他才再次拿出那張明信片,翻到背面,看到方朱聆那一手熟悉的字,在明信片左邊空白處,她引用了《詩經·鄭風》裏的一句詩“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她在烏衣巷寫生時和他分享過很多照片,也發過很多信息,但她沒有告訴他,她給他寄了明信片。

這張明信片載着她的情意,經千裏投遞,遠遠落後于她回到他身邊的時間,今日才到了他的手上,像從過去的時光裏一路漫溯而來。

梁顧靖沉默凝視着那兩行短詩,心裏湧起許多言語道不盡的情愫。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信息提示音,她給他發來一條文字信息:阿靖,我舍友說王府井新開了一家澳門小吃店,很地道!我們也去嘗嘗好不好?

他回複她:好,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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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顧靖去到女生宿舍時,方朱聆已經在樓下等着了,兩個人見面後,自然而然十指相扣,一起往學校大門口方向走。

梁顧靖告訴她:“你給我寄的明信片,收到了。”

方朱聆笑了笑,問:“喜歡嗎?”

梁顧靖如實說:“很驚喜。”

方朱聆聽他這麽說,從中也感受到滿滿的快樂。

他們去到王府井,跟着導航找到了那家店,店內的裝潢散發着濃濃的澳門風情,菜單也是繁體字。他們坐在一起翻看菜單,研究着點餐,方朱聆說:“葡撻一定要點,我舍友強烈推薦。”

梁顧靖說:“我們點兩個嘗嘗看。”

“嗯。”方朱聆在菜單上看到木糠布甸,“這個木糠布甸,我們也點兩份吧?”

“好。”梁顧靖應着她。

方朱聆看到豬扒包,說:“豬扒包,我們也嘗嘗。”她繼續浏覽菜單,“我舍友還推薦了大菜糕。”

梁顧靖先一步看到了,伸手指給她看:“在這裏。”

方朱聆點了兩份大菜糕,翻過一頁菜單,看着飲品類目:“你想喝什麽?”

梁顧靖迅速掃完一遍,點了一杯錫蘭紅茶拿鐵,方朱聆給自己點了一杯芝士桂花烏龍。

下單後,最先送上桌的是葡撻,方朱聆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滿齒嫩滑細膩,她忍不住贊道:“這個葡撻真好吃!阿靖,我們打包幾個帶回去給舍友他們吧?”

梁顧靖招來服務員,又加了一單外帶葡撻,說明分兩份打包。

後面幾道也陸續送上桌,方朱聆的飲品先送上來,她未喝先問他:“你要試試我這杯嗎?”

梁顧靖接過來嘗了一口:“桂花味很濃。”

錫蘭紅茶拿鐵很快也送了上來,梁顧靖把杯子遞過去:“你也嘗嘗我這個?”

方朱聆嘗了一口:“還是你這杯配這些小吃比較搭,我這杯芝士有點過甜了。”

梁顧靖想也沒想便說:“那我們交換吧,你喝我這杯。”他說着,動手對調了兩人的飲品。

方朱聆微微愣了愣,她本來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有想過要跟他互換,因為她知道他比她更不喜歡太甜的食物,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把自己的換給她。即使他們在談戀愛,她也從未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一個男朋友應該做的,他對她所有的好,總是如此自然地融在日常的點滴細碎裏,她心中動容,忍不住側身貼近他耳邊輕聲說:“你對我這麽好,讓我總是覺得很感動。”

梁顧靖正想說點什麽,她突然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又飛快地坐正身體,像怕被人看見似的,只在他唇角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觸感,以及若有若無的一點桂花香。

他們吃完從店內出來,是下午四點多,時間還早,也不急着回去,幹脆就在街上閑逛起來。

經過一間文藝小店時,看到玻璃牆裏,有些人坐在高腳凳上,面前的長條桌上擺着許多用簡易塑料小圓罐裝着的顏料,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個白色的石膏名畫冰箱貼在塗色。

方朱聆一時興起,拉了拉梁顧靖的手:“看起來很好玩,我們也去塗兩個吧。”

他們走進店裏,櫃臺小姐姐拿出一籃子冰箱貼給他們挑選,方朱聆選了一個橢圓形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梁顧靖選了一個正方形的叼着煙鬥的梵高,他們走到玻璃牆前的長桌邊找了兩個空位坐下來。

手裏小小一個冰箱貼,對于美術生來說,塗色就像玩個小玩具似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原畫只有簡單幾個色塊,塗色并不複雜,方朱聆不用兩分鐘就塗完了,她見他那個需要上色的地方比較多,于是先拿去速幹區用風筒吹幹。

DIY區氛圍安靜,每個人都在認真塗着自己手裏的畫像,坐在靠門邊的一個女生選的是微笑的蒙娜麗莎,她在給畫像的瞳仁塗色,盡管已經很小心翼翼,但由于瞳仁太小,塗色筆還是把眼白也染上一點黑,她有些挫敗地看了看身旁的人。

只見身旁的男生塗的是梵高的自畫像,一雙眼珠點色點得無比精準,就連人物背景那一個個星系的旋渦線條都毫不串色。那微型的星系版圖可供上色的空間異常窄小,仿佛在懸筆走鋼絲,一個不慎就會塗過界,但男生筆下的星系版圖色彩分明,互不相混,一支塗色筆在他手裏簡直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那樣靈活自如!不像她自己這麽笨拙,原本覺得上個色應該很簡單,沒想到竟然這麽難!

她忍不住小聲對身旁的男生說:“你好。”

那男生停下了手裏的筆,側頭向她望過來,她忙說:“請問你可以教教我怎麽塗嗎?”

但見那個男生看了看她手裏塗了一半,有好幾處串色的作品,面對她的可憐無助,仍舊保持着禮貌的社交距離,用客氣而疏離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不方便和其他女生有太親近的接觸,幫不了你,抱歉。”

那男生一口拒絕了她,她才意識到,這個冰箱貼還不夠巴掌大,如果要教她塗色,兩個人就要挨得很近,的确容易引起誤會,她想通這點,倒也沒有介懷。

她看着手裏石膏畫像那雙眼白也被染黑的眼珠,索性把整個眼眶都塗黑了,她還沒塗完,身旁的男生不久就起身離開。

她繼續給冰箱貼方框內的背景上色,但塗色筆可以施展的空間太小,她一不小心又把蒙娜麗莎的下巴染了一抹黃,她這個作品眼看已經無法挽救,最後只胡亂地把色塊填完,放下塗色筆,正想起來拿去吹幹,只見剛才坐在她旁邊那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并肩從她面前的玻璃牆外經過。那女生穿着一條七分牛仔背帶褲,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身高到男生的耳尾處,兩個人有說有笑,偶爾的眼神對視裏有千絲萬縷的親密情意,他們很快就消失在街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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