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控制

第38章 控制

蘇蘊雪擡眼觑一眼容王, 對方神色如常,不辨喜怒, 蘇蘊雪一時拿不準容王到底是怎麽想的。

蕭桓衍也不是非要她回答,繼續道:“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你心悅未婚夫,不願做陪媵入王府,幹脆假死脫身,從京城逃了出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留在松江,嫁予孟家, 反而到泉州來?”

稍稍退去的恐懼感又再度湧上來,蘇蘊雪不知道容王到底查到多少, 剛才還溫情脈脈地說她是他的妾,現在又問她為什麽不嫁給孟家,如此反複無常, 陰晴不定。

況且容王張口閉口不離孟家,應是對她拒婚的事耿耿于懷,對孟家有所遷怒,這正是蘇蘊雪最擔心的事。

她斟酌着道:“不過是父母之命罷了,孟家得知王爺的意思後,就主動與蘇家退親了, ”

“哦?當真?”

蕭桓衍伸出手在蘇蘊雪臉上輕柔地劃過,他的指尖微涼,那一絲酥酥麻麻的涼意從蘇蘊雪的臉頰逐漸蔓延全身, 蘇蘊雪沒忍住又打了個冷顫。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直視那雙冰冷的眼,道:“當真。”

蕭桓衍的手在蘇蘊雪臉上來回摩挲:“既然如此, 那就還照本王原來的意思,你入本王內廷,做你姐姐的媵妾,如何?”

蘇蘊雪神情僵硬,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蕭桓衍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他收回手,站起身,對蘇蘊雪道:“你且在這待幾天,等本王事情辦妥,帶你回明州。”

他轉身準備離開,蘇蘊雪終于找到了借口,沖着蕭桓衍背影道:“殿下,對于欽安伯府來說,我已經是一個死人,又怎能以王妃媵妾的身份入府?”

蕭桓衍偏過頭來冷晲着她:“這就是你蘇家的事了,記得寫信回去,讓伯府好好處理。別忘了,你的所作所為,犯得可是欺君之罪,若不想禍及家族的話,就乖乖照本王的意思做。”

蕭桓衍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

蘇蘊雪連忙下床追出幾步:“等等,我的嬷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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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安分下來,自會讓你們見面。”

容王已經走遠,聲音從門外傳到屋內。

也就是說,若是她不肯乖乖聽話,是見不到崔嬷嬷了。

蘇蘊雪內心焦灼又恐懼,明明已經解釋清楚了,為什麽容王還是不肯放過她,還有崔嬷嬷那邊,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處心積慮了那麽久,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到底是哪一步除了錯?

蘇蘊雪惶然四顧,這個房間布置得如此精致華麗,卻是困住她的牢籠,而這個牢籠,若是逃不出去的話,就會困住她一輩子。

蕭桓衍出了院子,候在一旁的張越立刻上前。

蕭桓衍問:“如何,問出什麽沒有?”

昨天晚上張越和沈十三一直守在那婆子母子住的客棧外,還往人房間裏放了點迷香,把人弄暈後帶到泉州府城裏王府的別院。随後将二人分開關在不同的房間裏,張越去問那婆子的話,而殿下本人則親自去了那個少年屋子裏。

那婆子醒後雖然驚慌失措,卻咬死見不到她的兒子不開口。

張越想到殿下之前的吩咐,幹脆地在婆子面前自報家門,那婆子知道他是容王府的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之後,才開口說了一些東西。

張越才知道原來少年竟是女扮男裝,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孩子,二人也不是母子,而是主仆。

張越道:“那婆子說,當初為了她家小姐不在伯府內被迫害致死,才不得已想出假死的法子脫身。”

“她們怎麽出的京城?”

“那婆子說是她自己買通了官府那邊,花錢買了幾份僞造的路引。”

蕭桓衍冷笑:“嘴巴倒挺緊。”

兩人邊走邊說,一路來到前院的書房。

朝野內外,包括民間很多商販都以為容王府只一個明州市舶司,卻不知泉州早已是容王的囊中之物,這裏的很多官員,乃至市舶司裏的一些內侍,都是容王的人,所以當初容王堅持将船停到泉州才對二人動手。

畢竟在自己的地盤,做什麽事都更方便。

這時沈十三也回來了,到書房給蕭桓衍請安。

蕭桓衍問:“如何?”

沈十三道:“如公子所料,蘇家的三小姐能夠逃出京城,背後有松江孟家的影子,假死藥和路引都是孟家長子給他們的,主仆二人還是和孟家長子一路同行回到的松江府。”

“孟家……”

蕭桓衍拇指和食指無意識地摩挲着,他想起去年前往欽安伯長子的喪儀悼唁時,在偏廳遇到過蘇家三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二人相對坐在一起說笑,郎才女貌,的确是一對璧人。

蘇家三小姐的笑,是那樣的天真爛漫,溫暖無邪。

或許,在蕭桓衍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時候,就已經對這個少女上了心。

沈十三見容王一直立在窗邊,看着院外的桂花樹似是在沉思,繼續道:“這個孟家不過是個中等商戶,在松江府的商賈中都排不上號,家中的産業不過七八間鋪子,兩艘商船,一艘小貨船做內河航運生意,一艘福船做海上生意,去年孟家還以這艘船入股我們府上的船隊,五五分成。前些日子船隊解散後,是孟家的大公子親自到明州接的船。”

蕭桓衍轉過頭:“竟還有此事?”

沈十三道:“是,屬下查到孟家是設法搭上了船隊的一個小管事才入的股。”

“呵!”蕭桓衍輕笑:“商人逐利,如今市舶司的生意雖不好做,卻依然暴利,你告訴那個管事,給孟家牽條線,讓他們的船入泉州這邊的船隊。”

沈十三有些疑惑,這事鬧到現在他們底下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殿下看上了欽安伯府一個庶出的小姐,要納入府做妾,誰知那小姐有未婚夫,而且貌似和未婚夫感情很好,因而不願入府,為了不得罪王府,這位小姐幹脆假死逃婚了。

只是很不巧在船上被殿下碰見,識破了。

這種事情,就算放在尋常富貴人家,也是關乎家族顏面的大事,那妾室真逃脫了也就罷了,若是被找回來,只有一個結果:死。

女子出逃在外,無論做了什麽,清譽都已經有損,主家為了名聲,也斷不會留這女子性命。

如今這事發生在容王殿下身上。

沈十三觑一眼面容清冷的殿下,伯府的那位小姐現下還被關在內院,殿下似乎并沒有處置她的打算。

若是殿下舍不得,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沈十三跟在殿下身邊這麽些年,也是第一次見殿下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

可現在殿下竟然願意帶着孟家做生意,沈十三就有點搞不懂了,孟家不是幫那位小姐逃跑的幫兇嗎?

要是孔思弗在的話,立刻就會明白蕭桓衍這一手是打算将孟家的生死緊緊捏在手裏。

海上生意,成則一本萬利,輸,按孟家的家底來算的話,八成會傾家蕩産,畢竟海上各種風險都是未知的,船要是翻在海裏,就是連人帶貨都有去無回了。

蕭桓衍道:“你照做就是。”

“是!”沈十三領命退下。

蕭桓衍才走到書案後坐下,對一直站在一旁的張越道:“你坐吧,別拘着。”

張越忙抱拳道:“屬下不敢!”

“這裏沒別人,坐下喝杯茶。”

張越才恭敬地坐了圈椅的一半。

蕭桓衍道:“此次來泉州,除了處理一些事務,也是帶你回來看看,這幾日你就不用當值了,好好去祭拜你祖父和父親,也替本王上一炷香。”

張越聽到主子這麽說,剛毅周正的臉上雙眼微紅,壓抑着情緒道:“是,屬下謝公子恩典。”

張越原是泉州陳家子弟,原名陳越。陳家世代鎮守沿海,被仁宗封為鎮海侯,祖父陳睦襲爵後,曾官至南京兵部尚書,總督沿海四省軍務,抵禦倭寇,權傾一方。

慶和二年,倭寇數萬人侵擾浙閩一帶,鎮海侯陳睦帶兵抵禦,不知怎的得罪了監軍太監王雨,王雨寫密折誣告陳睦“養寇自重,故意贻誤戰機,以致倭寇劫掠邊民。”

在王雨誣告陳睦時,陳睦已經于金鄉衛大敗倭寇,殲敵無數,将倭寇逼退海外百裏,是慶和帝繼位以來沿海抗倭的第一次大捷。然而慶和帝還是下旨将陳睦押解回京,陳睦親向慶和帝陳述金鄉衛之戰,請求慶和帝明察此案。

慶和帝卻認為陳睦冒領軍功,欺誕不忠,下旨将陳睦斬首,陳家奪爵,抄家流放,而誣告陳睦的王雨卻成了金鄉衛之戰大功臣,升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從四品,僅次于掌印太監曹忠,成為慶和帝的又一心腹。

慶和帝如此發難,不過是因為當年陳睦支持過蕭桓衍的父親恭敏親王。

蕭桓衍在封地得到消息的時候陳家已經落罪,他本欲在流放的路上将陳越父子救回來,不料陳越的父親已經死在流放的路上,蕭桓衍只救出了陳越,之後陳越換了身份留在他身邊,做容王府的親衛副指揮使。

在外人看來,陳家後人都已經死絕了,無人會想到陳睦的孫子還好好的活在世上。

當年鎮海侯五萬親兵,如今分散在沿海各個衛所,在不同将官的麾下,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曾随陳睦出生入死,一度只認鎮海侯。

張越是陳家後人,這些年一直與各衛所的親兵都暗中聯系,這也是蕭桓衍此次帶張越出來的原因。

借張越之手,蕭桓衍将沿海的軍隊逐漸掌握在手中,将來,到了那一刻的時候,對上慶和帝,才會有更多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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