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将功補過
06 将功補過
局促地坐下後，易亦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即便是忍不住去往那方面猜測，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驗證。
言聿似乎也不急着開口，遞給他一張幹淨潔白的紙巾。
“謝、謝謝您！”
易亦臉色一紅，急忙用雙手接過，尴尬不已地道謝。
紙巾一入手，他忙不疊地低下頭，用紙巾擦起來了臉上的濕潤處。
消毒水撲面而來，還似乎帶着一股熟悉的淡淡奶味。
等等……奶味？！！
此時思緒冷靜下來，易亦才發現了一個糟糕的問題——
剛才他情緒過于激動，竟然不小心讓信息素溢散出來了！
意識到這個糟糕的問題，他急忙努力控制住。
極力收斂着信息素的同時，他偷偷擡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隔桌相對的言聿。
只見男人臉色冷峻，神色如常。
這并不像是聞到了自己信息素後，應該會有的反應。
易亦一愣，突然反應過來，瞬間松了口氣。
幸好言叔叔是一個Beta，對于信息素味道根本不敏感。
只是，放心的同時，他卻似乎遺忘了一件事。
之前在病房裏，同樣是失态下發散出信息素的易虹，是如何被警告的。
言聿自煙盒中抽出一支墨綠色的紙質煙，沒有急着點燃。
他擡眸看向易亦，征詢道：“介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您不用在意我！”
不等他說完，易亦就迫不及待地搶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不是不想留下壞印象，他就差說自己也非常喜歡抽煙了。
可他根本不會抽煙，撒不了這個謊。
聞言，言聿唇角似是微勾了一下，又瞬間恢複冷淡模樣。
“啪。”
清脆一聲響，煙紙被點燃。
伴随着白霧袅袅升騰而起，一陣薄荷煙葉味也随之在辦公室內徐徐散開。
沁涼而苦澀。
聞着這個味道，雖然有點不适，易亦卻是徹底放下了心。
有了這個味道的掩蓋，就可以完全不用擔心被發現，他不小心把信息素洩露出來了。
放松下來，他偷瞄着男人漫不經心抽着煙的模樣，只覺得驚訝又好奇。
沒想到言叔叔也會抽煙，還是紙質煙。
以往他見人抽的都是電子煙，總覺得味道很難聞。
原來是因為煙的類型不同。
為了讓他有A氣，母親也嘗試過要他去學那些的Alpha抽煙。
結果，卻是嗆得不行，不斷咳嗽，再次以他在母親的無用指責中結束。
現在才明白，可能是煙的類型不同。
那他要不要也去嘗試一下？
不過聽說相對于批量生産的電子煙，這種手工制作的紙質煙似乎要昂貴上許多……
“小亦，你所犯的錯誤，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聞言，易亦心中一緊，急忙收起各種胡思亂想，正襟危坐。
煙霧缭繞中，對方的面容也若隐若現，看不清楚表情。
無法判斷喜怒，他只好努力思考着這句模棱兩可的話。
說完這句話後，言聿便沉默下來，沒有再多說，似乎是在留給他足夠的反應時間。
只是，想了又想，易亦卻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句話肯定蘊含了某種深意，可他腦子不夠靈活，解讀不出其中信息。
擔心對方等得不耐煩，他幹脆放棄繼續揣摩，老老實實地再次誠懇認錯。
“言叔叔，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做，我可以賠償醫院的損失。”
沒有等到訓斥，他忍不住鼓起勇氣，壯着膽子繼續說了下去。
“這件事也與我母親沒有沒有一點關系，她完全不知情。”
“我自己承擔這個錯誤，無論賠償多少，我都願意接受。”
言聿在煙灰缸內彈了彈指間燃盡的煙灰，慢條斯理地重述了一遍他的話。
“無論多少？”
易亦不禁一慌，言叔叔肯定以為自己是在誇海口吹噓。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如果數額太大了，他一個窮學生肯定也賠償不起。
心中一動，腦海中忽然再次響起那句平等交流。
難道言叔叔是這個意思？
想到這裏，他試探着補充道：“只要是在合法範圍之內，我都可以賠償。”
說完，他戰戰兢兢地觀察着言聿的反應，生怕自己會錯了意思。
不等他觀察到對方表情，鼻腔內陡然竄上一股劇烈癢意。
“阿嚏！”
這股癢意來得太突然，易亦頓時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回蕩在寬敞安靜的辦公室內，異常響亮。
一打完這個不合時宜的噴嚏，強烈的羞赧就讓他瞬間紅透了臉。
“對、對不起！”他無比窘迫地道歉。
目光飄忽，完全不好意思再與言聿對視，內心裏滿是難為情之感。
怎麽會這樣，他竟然一而再三地當着對方的面出醜！
估計現在，臉都已經丢得一幹二淨了。
慶幸的是，幸好他反應過來，及時低下了頭。
而且在兩人之間，還相隔着一張寬大的辦公桌。
讓他不至于徹底冒犯到對面的男人身上。
言聿沒有開口，只是直接掐滅手上還剩半截的煙，起身走至牆邊。
室內的空氣清潔開關被按下，細微的嗡嗡運轉聲随之響起。
轉身回來之際，他淡淡道：“聞不慣煙味可以直說。”
易亦頓時一慌，言叔叔這是生氣了？
也是，明明是一個身強力壯的Alpha。
竟然卻跟個嬌弱的Omega一樣，連區區煙味都受不了。
說出去都只會讓人恥笑。
“對不起。”
他難堪地站起身來，低下頭道歉。
看着面前青年低頭認錯的卑微模樣，言聿不禁蹙眉，“你……”
不過随口一句，竟又莫名認錯道歉。
這已不是簡單的內向腼腆了，這性子……
若他加重語氣說上一句，估計這孩子極有可能會再次當場哭出來。
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言聿敲了敲桌子，淡聲道：“坐下。”
“擡起頭。”
聽到這近乎命令的語氣，易亦一驚，來不及過多思考。
想也不想的，下意識地遵從吩咐坐下，脊背筆直。
見他這種聽話的反應，言聿稍感滿意。
“不用賠償，你可以将功補過。”
将功補過？
易亦愣了愣，想了十多秒，才反應過來，話題已被切換，他這是在繼續之前的話題。
可是，補過要怎麽補？
他茫然地看着言聿，手足無措地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來補過。”
言聿也不再繞圈子，直接了當地說出目的。
“輔助醫院技術人員，修複你得以實現入侵系統的那個漏洞。”
原來可以這樣補過？！
驚詫過後，易亦不禁陷入了為難。
他是利用那個漏洞成功地繞過防護牆，侵入了醫院系統。
但是，現在卻要讓他去修補，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因為他從來沒有涉及嘗試過這方面。
完全沒有一點把握。
雖然很感激，言叔叔提供了一個機會給他，讓他可以将功補過。
但易亦還是不敢誇下海口一口應承下來，尤其是有了之前的經歷。
他小聲道：“對不起，言叔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說完，他就羞愧低下了腦袋，無比害怕會被罵沒用。
言叔叔就算罵他，應該不會像母親那樣很大聲吧……
斥罵卻并未到來。
而是一句平靜的認同。
“這是個好問題。”
事實上，安全部的那幫人，雖然知道系統被人入侵過，卻根本無法找出漏洞。
找出來後，修補也就不難。
若入侵者确實是易亦，也不需要他再做什麽，他只需指出漏洞便可。
雖然心中已有大半相信，此事确實是面前青年所為，言聿也沒有輕易下結論。
沒有直白要求證明。
言聿伸手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掉轉方向，然後推向他。
“試一下。”
“試一下？”
易亦頓時懵住，呆呆地跟着重複道。
言聿繼續道：“用它，演示入侵醫院的系統。”
原來是要讓他做這個。
明白過來，易亦松了口氣，卻又在想到一個問題後，忍不住發愁起來。
主要工具可以在雲端下載，但還有幾個工具保存在家裏的移動硬盤裏。
少了那幾個輔助工具，他還能做到嗎？
易亦此時的心情，極為忐忑不安。
他仿佛再次重回小時候讀書的時候。
在課堂上突然被老師抽到上去做題，題目正是昨晚的家庭作業，而自己卻恰巧忘帶了一樣。
以前對于那個老師，他還可以解釋情況。
但現在……
看着對面那個神情冷峻的“老師”，他沒有勇氣說做不到。
也不敢拒絕。
易亦只得硬着頭皮，慢慢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希望多嘗試幾次可以做到吧，他忍不住在內心祈禱道。
屏幕迅速亮起來，露出簡約輕奢的銀色屏保界面。
易亦剛想擡起頭，詢問保護密碼。
身後就伸出一條手臂，從他肩膀旁邊經過，按在了指紋識別區域。
易亦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瞄着這條距離自己極近的手臂。
半挽的深色衣袖下，是光潔的麥色肌膚。
結實而修長，流利的線條勾勒出緊致肌肉的輪廓，有力卻不誇張。
他不禁臉頰微微發燙，心底也升起一絲歆羨。
“稍等。”
低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他就站在自己身後。
意識到這一點，易亦心跳頓時加快，身體僵住。
緊張地盯着面前屏幕，完全不敢有絲毫動彈，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識別通過，動畫旋轉，露出一幅絢麗的畫面，五彩缤紛……
易亦的眼睛雖然在目不斜視地看着屏幕，但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根本沒有看清楚畫面的具體內容。
下一刻，畫面被關掉，顯現出簡潔的桌面。
“可以了。”
感受到身後氣息拉開了距離，易亦這才松開了幾乎快要屏住的呼吸。
極力讓自己的心神平定下來，用手摸上鍵盤試圖進行嘗試。
然而，身後那道目光卻是如此不容忽視。
易亦只感覺思緒一團仍是漿糊，腦子也亂糟糟的。
怎麽辦？
本來成功率就不高，現在還根本靜不下心來發揮。
身後，言聿站在不遠處，默不作聲，看着青年的僵硬表現。
目光若有所思。
“咚咚。”
門忽然被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