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幼獸
25 幼獸
夾克男人也不敢反駁,只是一臉賠笑。
然後在所有人疑惑的視線中,急忙打開自己背包拿出一個布袋。
見狀,關軒又怒了。
“老子是讓你用嘴巴說,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嗎?!”
夾克男人連忙解釋,“不是,大兄弟你別急,我這就說,這就說。”
“你先看看這個。”
說着,他打開了布袋,從裏面掏出了一個東西。
究竟是什麽東西他非要拿出來讓人看?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過去。
那是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動物,通體白色茸毛,圓潤鼻尖粉嫩,雙眼緊閉。
“這是剛出生的小奶狗?”
“你随身帶着寵物出門?”
“難道就是它招惹了狼群?”
衆人疑惑地盯着那只疑似幼犬的動物,各種猜測詢問此起彼伏。
驀然,一道充滿威脅的低嗚聲響起。
“嗚——”
大家被吓了一跳,紛紛循聲轉頭望去。
只見遠處那只頭狼正低伏着身體,弓起背脊,兇惡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他們。
準确來說,是夾克男。
被這樣惡狠狠的殘忍目光緊緊注視着,夾克男的臉色刷的一下子變白。
看到這一幕,半信半疑的衆人,不禁都驚疑不定起來。
真的是這個人?
也不等人詢問,他就迫不及待地解釋了起來。
“昨天在那個湖邊的草叢裏,我無意中發現了它。”
他将手中的幼獸往前捧了捧,好讓衆人看清。
像是被他的動作觸怒,頭狼又發出一聲低吼。
“嗷~”
夾克男身體不禁随之一顫,根本不敢往那邊看。
看到這裏,在場的人哪裏還不知道。
招惹狼群來圍攻他們的罪魁禍首,就是這人,或者說是他手中的那只幼獸。
眼看着衆人看他的眼光變了,夾克男忙不疊地繼續解釋。
“我發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當時我以為這是一只小野狗,而且它看起來也已經半死不活了,于是我就順手撿了回來。”
“想着如果到時候食物不夠了,我們就可以加點餐。”
他這如同招供一樣的辯解,毫無疑問表明了确實是他。
至此,狼群圍攻他們的原因總算是找到。
衆人紛紛上前圍住他,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最先發火的是關軒,“我草原來真是你王八蛋!言哥果然明察秋毫!”
“不是我說你這手怎麽能比我還欠呢!”
被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得到宣洩的機會,其他人也跟着毫不客氣地數落指責起來。
“竟然打算抓一只巴掌大小的狗崽子加餐,你是腦子有坑嗎?!”
“小狗狗這麽可愛,你居然想吃它,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簡直神經病,這種逃難的時候竟然還不忘吃這種不幹淨的野味!”
“能做出這種奇葩蠢事的,也只有這種沒用的底層Beta了!”
……
面對這些劈頭蓋臉的怒斥,夾克男只是縮着脖子,忙不疊地道歉解釋。
但毫無例外,都被淹沒在衆人憤怒的痛罵中。
人群中,易亦沒有加入這一場集體譴責中。
性格使然,他很難做出不停地出口罵人的事情。
在最初對方承認後,他确實有點惱怒這人的行為導致他們陷入這種困境。
可看着那人拼命道歉解釋卻沒人聽的模樣,他又隐隐有點覺得他可憐起來。
但哪怕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這種同情,絕對不能在這種群情激憤時說出來。
他只得默默看着,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何,他突然産生了一種反感。
問題都已經發生了,重要的不是應該要想辦法解決嗎?
或許是聯想到自己。
他很抵觸這種場景。
易亦移開視線,不想再看下去。
對了,言叔叔呢?
同樣也是在一臉憤怒地責罵這人嗎?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幾乎就沒有見過他生氣罵人的樣子。
想到這裏,易亦忍不住好奇四處尋過去。
他最先看到的那個大塊頭,以及他旁邊的和探險家。
大塊頭依然面無表情,像是面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和探險家則是面帶古怪微笑注視着這一幕,似是覺得有趣,又仿佛譏諷。
這人,不,這兩人都很奇怪。
但與他無關。
易亦直接跳過了他們,繼續在人群中搜尋言聿。
“夠了。”
不等他找到,一聲冷喝響起,打斷了人們的斥罵。
頂着衆人惱火的目光,言聿神情淡漠地從人群後面走出。
“眼下危險并未解除。”
看到是他,有幾個似乎意猶未盡還打算繼續的人,也只得悻悻然住嘴。
夾克男也是松了一口氣,朝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關軒則是一拍大腿,一臉恍然。
“對啊,不趕緊把這罪魁禍首扔出去,我們在這裏罵得再起勁也沒用啊!”
他笑呵呵道:“多虧言哥您提醒了。”
也不等言聿反應,他又迅速換上了一副疾言厲色的模樣,瞪向夾克男。
“我說你這煞筆還不把這玩意兒扔給那只狼是打算帶回家給你養老送終嗎?!”
夾克男被吼得一哆嗦,哭喪着臉小聲道:“它這都死了——”
“你他媽的還敢廢話,是想陪它一起被丢出去嗎!”關軒不耐煩地打斷他。
夾克男也不敢再多說了,“我這就扔這就扔!”
“等等。”
言聿忽然出聲阻止他。
“它已經死了?”
夾克男忙回道:“是的,已經死了,但是真的與我無關!”
關軒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問道:“言哥您是又慧眼如炬發現了什麽嗎?”
看到這裏,易亦忍不住咬住下唇。
他有些羨慕……
他也想過去待在言叔叔身邊。
可是他能以什麽身份湊上去?
如果他就這樣走過去,會不會所有人包括言叔叔,都會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看?
那頭,對于關軒的詢問,言聿沒有理會,只是直接朝夾克男伸手。
“給我。”
夾克男完全不敢拒絕,也不敢詢問為什麽要,連忙遞給他。
言聿接過那只幼獸,低頭凝目端詳起來。
真的有新的發現嗎?
幾乎是所有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但他們也不敢再多嘴打擾。
一身雪白的幼獸,被言聿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托在掌中。
被他翻來覆去檢查,卻仍是一動也不動,雙眼緊閉,四肢耷拉。
一旁被忽略掉的關軒也不生氣,自顧自地胡亂猜了起來。
“雖然原因找到了,不過這也挺奇怪的,狼群竟然會為一只死狗來找我們麻煩。”
“難道因為這只狗崽子是它的仇人,卻被我們捷足先登搞死了?”
下一秒,像是發現了什麽,言聿目光頓住,勃然變色。
“這不是犬,是狼。”
被他臉色變化驚住的關軒,愣了愣,才豎起大拇指驚嘆道:“原來是狼啊,言哥不愧是言哥,就是見多識廣!”
對于他的吹捧,言聿恍若未聞,只是沉下臉色,眉頭緊蹙,目光冰冷地盯着夾克男。
“你早就知道。”
“言先生,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啊!”
夾克男一臉驚慌失措地辯解。
“它和狗長得那麽像,一開始我真的以為這就是一條狗!”
“如果知道是狼我又怎麽敢帶回來啊!”
“等等,是狼?!!”
關軒突然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大叫起來。
再遲鈍的人,此時,都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如果這真的是一只狼崽的話,會不會就是狼群中某只狼的後代,甚至于……頭狼?
衆人下意識地轉頭狼群那邊,随即悚然一驚。
不知何時,狼群竟已悄然無聲逼近他們!
為首的頭狼,獸目兇狠,尖銳的獠牙更是已露出。
“言少、少将,您确定它是狼……”
有人磕磕巴巴地問道,顯然是仍懷有希冀。
是個人都能明白。
殺死後代子孫,尤其是只會遵循本能的動物,這是多麽大的仇怨。
無論這只幼崽是面前哪只狼的,向來團結的狼群都絕不會善罷甘休。
甚至是不死不休。
言聿只是沉默地看向狼群,面色愈發凝重。
他這種無疑于默認的态度,讓衆人的心直直沉到谷底。
夾克男還在不死心地解釋,“真的不是我弄死它的啊!”
但沒人理會他。
這種時候,那只狼崽究竟是不是他弄死的,已經完全無關緊要。
狼群只知道,死去的幼崽在他手中就夠了。
“啊啊啊——!冤有頭債有主,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去死吧!”
驟然,一個歇斯底裏的尖叫響起。
伴随着這聲大叫,一個女人猛然伸手,對準夾克男重重一推!
夾克男猝不及防,站立不穩,腳步趔趄,跌跌撞撞地向狼群倒去。
如同默契配合一般,一只灰狼猛地竄出,張大嘴巴朝他撲咬而來。
一時間,大家都被驚住,根本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面前一幕。
眼看着夾克男就要摔到那只灰狼面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迅速躍出,猛然将其扯住,用力一拽。
電光火石間,夾克男直接被拽了回來,摔倒在地,臉上還殘留着驚愕。
那只大張着嘴巴的灰狼,這一口也撲咬了個空。
它似乎想追過來,但看着火堆火堆,似乎是畏懼,還是緩緩退了回去。
言聿松手放開夾克男手臂,面色雖然如常,但呼吸卻微促。
眼前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十幾秒之內,快得大家意識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直到足足一分鐘後,衆人才陸陸續續地反應過來。
夾克男也明白過來,意識到他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臉色也瞬間慘白一片。
“為什麽?”
随着這聲質問,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出來,她一臉不甘地看着言聿。
“您為什麽要救這種連累我們的王八蛋,為什麽不讓他自食其果?”
“難道要讓我們這些無辜的人陪着他一起被這些野獸生吞活剝嗎?!”
女人看起來三十出頭,一身淺藍色西服套裙,素雅大方,卻因尖銳的語氣将氣質幾乎破壞掉。
言聿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開口。
“抛棄他也沒用,我們早已被視它們為同夥。”
直到這時,夾克男才意識到什麽,急忙千恩萬謝地朝他道謝。
“言先生實在是太謝謝您了!要不是您相救我早就被這個毒婦給害死了!”
對于他這話,言聿尚未有所反應,姣美女人卻已激憤之極。
“毒婦?!!你憑什麽這樣說我!”
“你問問在場被你牽累的所有人,有誰不想推你一把?!”
夾克男一愣,也不敢與衆人對視,只是梗着脖子反駁。
“你當誰都跟你這個狠Omega樣這樣惡毒!”
“大家評評理,就算我無意做錯了一件小事,就活該被她害死嗎?”
全場沉默,無人回應他們。
姣美女人仍不罷休,她伸手指着狼群方向,義憤填膺。
“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有個男人的擔當的話,就應該主動過去以平息狼群怒氣!”
“而不是跟個窩囊廢一樣躲在我們之間!”
像是被踩中痛處,夾克男臉色大變,當場急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她。
“你說誰是窩囊廢?!”
被他的變化驚吓住,姣美女人面上閃過一絲懼意,卻仍是不甘示弱。
“自然是你這個窩囊廢!”
“啊啊啊!臭Omega!我打死你這個惡婦!”
夾克男頓時憤怒大叫起來,神色癫狂,喘着粗氣朝姣美女人揮拳而去。
“夠了!”
揮至途中,被人攔截。
是言聿。
他單手牢牢地擒住夾克男的手臂,面容寒若冰霜,語氣亦是森冷之極。
“現在不是争吵不休的時候,更重要的解決危機。”
“你們再繼續無謂的争執,就別怪我無情!”
兩人齊齊被震住,神情驚駭,說不出話來。
忽然,姣美女人紅了眼眶,眼淚也随之簌簌落下。
她看着言聿,神情中滿是悲哀絕望。
“解決危機……言先生,言少将——請您告訴我,我們真的還有活路嗎?”
不等言聿回答,她忽又轉頭。
指着中心那個搖曳不定的火堆,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起來。
“你看到沒有!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快要滅了啊!”
“熄滅了我們就要死了你明白嗎!!!”
旋即,她不堪承受一般,崩潰地抱頭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還有那麽多心願沒有完成啊!”
随着她這一落淚,仿佛被按下了某個控制開關,壓抑的哭聲頓時四起。
伴着陣陣失聲痛哭,是一句句無助的悲鳴。
“如果早知道會被狼群活生生吃掉,倒不如當初死在雷暴中算了!至少還不用受罪!”
“蒼天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才會遭遇這些?”
“父親爸爸,請原諒我再也回不去了,希望你們只會收到我失蹤的消息。”
“親愛的,假如時間能倒流,我一定不會與你吵那一架,更不會不告而別……”
“寶寶,希望你長大以後早已經忘了我,不要為我傷心難過……”
……
捂臉嗚咽者、嚎啕大哭者、與身旁的人抱頭痛哭者……
所有的恐懼,都在此宣洩出來,現場哭聲一片。
看着這一片愁雲慘淡的壓抑絕望景象,易亦也不禁心仿佛被堵住一樣難受。
不是為自己害怕,而是為他們。
不出意外,這些哭泣者,他們的親朋好友應該已經收到了他們這一群人失蹤的消息。
現在應該都在為他們擔憂祈禱,期望着他們安然無恙回家。
可他們現在卻可能……
“小亦。”
就在易亦兀自沉浸悲傷中時,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下意識地看去。
才發現不知何時,言聿已來到了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