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津澈日記》16 展示胸肌、展示腹……
第16章 《周津澈日記》16 展示胸肌、展示腹……
#周津澈日記#
今天好驚喜,也好意外。
舒意給我打電話時,我正陪葉師兄。
我們剛好走到五樓,我問他想不想游泳,師兄莫名其妙,最後以我續費年卡作為他陪我游泳的機會。
師兄說我在舒意面前像求偶的孔雀,展示胸肌、展示腹肌、展示練得很好的肱二頭肌。
他說我這叫做“服美役”,服美役什麽意思我不清楚,我只希望舒意能開心。
她應該是開心的,但我卻不怎麽開心。
這個世界上190又有八塊腹肌的男人太多了,如果舒意遇到了更好的更合心意的,她還會不會記得我?
舒意的人緣很好,讀書時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人。
頓了頓,黑色水性筆劃掉最後一句,他沉吟片刻,重新寫:
很多人喜歡她,我是其中之一,但不知道如何才能被她喜歡。
吃飯的餐廳是上一次見面時便決定好的,周老師曾經和我說過舒意口味清淡,但沒想到她其實很能吃辣,我想以後我會多多克服對吃辣的恐懼。
吃到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吃到一起才能過到一起。
沒想到她為了這點小事跟我道歉,我當然不會生氣,我是說,我怎麽會生舒意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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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氣我自己。
喜歡她好像成為我的本能,以至于在過去那些年裏我沒有生出太多的想法。
舒意就是舒意,我不能強求玫瑰為我盛開,但我途徑過她的花期,她很大方,獎賞了我一個親吻。
或許那算不上親吻,她就像低頭親吻小貓小狗,沒有摻雜任何欲念的親密。
我不知道從普通朋友走到不普通朋友需要幾步,我現在只知道,我和她成為了鄰居。
我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這麽玄妙又美好的巧合,但我今晚停車時特地繞到了另一個停車場,以免舒意下樓時看見我的車。
寫到這兒,筆尖戛然而止。
作為一名醫生,周津澈的字算得上端正俊秀,自有風骨。
他擰上黑色筆帽,坐在落地窗前的木色書桌,悠悠灑落的月光照映他半邊身影。
難怪他當時會覺得舒意給她發來的照片眼熟。
在money的身後,正是眼前這片相同的月色。
周津澈輕輕丢筆進筆架,他轉着手腕,揿亮了那盞原房主留下的複古臺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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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連着幾日下了雨,是梅雨時節。
雨線很細,一根針兒一根針兒似地落下來,骨頭仿佛冒着軟綿綿的冷意。
舒意不喜歡下雨天,所有社交和約會能推則推,只懶懶地窩在陽臺的吊椅,瑩白腳尖點着地兒,膝上蓋着一條從埃及買回來的薄毯,五顏六色的絲線上卧着money。
她的車早讓代駕開回來,現下正和周津澈那臺幾乎被主人遺忘了的benz停在一起。
康黛前陣子拜托舒意去找康母所住的醫院,舒意沒有麻煩周津澈,她自有人脈,這一打聽下來,卻發現康母根本沒有住院。
舒意心想不對,托人問了海關朋友,确定康母出國去了。
她把這個消息轉告給康黛,康黛沉默許久,最後只說了聲“謝謝”,匆匆撂了電話。
在那之後,康黛的消息也如泥牛入海,不光是朋友圈沒有動靜,就連電話和FaceTime也不回複了。
舒意心生不安,一通電話追到趙煦陽那兒,發現他也不知道康黛去了哪裏。
她和趙煦陽一貫是沒幾句話說,也懶得聽他急哄哄地追問,自顧自地撂了手機。
好在康黛弟弟康景給她傳了消息,說是康黛和康母昨夜已經回國,原本看着是挺安生了,結果後半夜不知為什麽又吵起來,康母氣不過摔了一跤,這下是真住院了。
舒意一聽,忙忙站起身,問清了醫院地址,頂着這場梅雨出了門。
她十幾歲開車,車技厲害,夾縫中也能以毫厘之差的微末距離擠入一個空缺的停車位,推開車門時褲腿濺上濕寒雨水,冷風鼓脹地灌進去,像湧起了一朵細弱的花苞。
病房是VIP級別,連電梯都單獨一間。
舒意上不去,還得打電話讓康景下來刷卡。
“舒意姐。”
康景眼下烏青,看起來是熬了個徹夜:“還麻煩你來探望。”
舒意不和他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阿姨怎麽樣了?你姐姐呢?”
勻淨明亮的電梯內壁将少年臉上的倦色一覽無遺,他單手扶住額頭,沉沉地嘆了口氣。
“不太好,姐姐給氣得昏過去了。”
舒意一怔。
“為的什麽?”
康景用力捺了捺緊繃額角,說:“還不是趙煦陽。”
舒意滿腹疑問,好在樓層不高,銀色的金屬壁門一開,舒意就看見倚着牆壁的康黛。
“康黛。”
舒意腳步緊湊,直直握住了她的雙手,驚覺康黛體溫冰得過分。
康黛擡眼,目光了無生氣地落在舒意面上。
她趕來得急,洗一把臉便出門,連頭發也沒好好梳,随意散亂地別着一個凍琉璃色的鯊魚夾。
“還好吧?”舒意眼神下落,意有所指地停在她的小腹。
康黛懷孕這事兒,整個康家沒人知道,就連和她最親厚的康景也不知道。
康黛精疲力盡地搖頭,開口時聲線沙啞:“我沒事,就是我媽……”她欲言又止。
舒意明白過來,低低道:“她知道了?”
“對。”
她咬一咬牙,清亮的眼淚就這麽貼着眼角濕潤潤地滑下,“她逼着我打掉……如果我不肯,她就要去死……”
舒意覺得荒唐。
年過半百的人,還說什麽死不死這樣孩子氣的話。
她真的有幾分動怒,一來是為了康黛,二來是為了那混蛋趙煦陽。
舒意對趙煦陽本人是沒有太大偏見,他是犄角旮旯裏的大山深處飛出的金鳳凰,憑着自己還算不錯的腦子一路從國內最好的學府念到國外最好的學府,留學時一天恨不得打八份工,一分鐘也能掰成十分鐘來用,就這樣還能拿獎學金畢業。
康黛呢,典型大小姐。
雖說是姐弟組合的家庭,但康母一心一意只培養女兒,對她的管控簡直到了恐怖的地步,在國內時不允許披頭散發,不允許化妝,甚至不允許穿膝蓋以上的裙子。
雲泥之別的兩個人,究竟是怎麽認識的,康黛沒提,舒意也不問。
她交朋友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原則,他們這幫浸淫潑天富貴的二代沒那麽多悲春傷秋的煩惱,等舒意後知後覺康黛總時不時地跷了派對,她才恍然得知,哦,原來她戀愛了。
但戀愛的對象是誰,舒意猜了船王的兒子,猜了賭王的兒子,一直把七八個“王”都猜了一遍,康黛才神氣揚揚地挑了下眉,說:“如果你非說是什麽王,那就是打工王吧。”
舒意莫名其妙:?
這兩人從讀書時就開始糾纏,分分合合好幾年,好不容易等趙煦陽混出了名堂混出了本事,康黛選了個黃道吉日把人領回家見面,上門禮按照寧城的最高級別來,沒想到還是連人帶物被踹出了門。
康家一直是女主外男主內,康母說強勢霸道說一不二,一心一意想讓女兒嫁高戶。
她扪心自問,康黛的品行、學識、樣貌和門第都不差,就算是放眼寧城,上門女婿也是任由他們康家來挑,怎麽千挑萬選,就挑中了一個家裏往上三代都是黃土農民,家中還有三個姐姐的鳳凰男!
背調資料傳到手中,康母幾乎要氣得當場昏厥。
康黛當了二十來年的乖乖女,一直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沒想到這遲到的叛逆期來勢洶洶,講話從來溫聲軟語的好女兒一下子變成一個為了男人敢和媽媽拍桌叫板的愛情勇士。
康母各種手段用了一遭,康黛更是個不肯低頭的倔骨頭,趙煦陽被康母找了好幾次,每次都頂住了分手的壓力,因為康黛沒有放手,他也不能放手。
眼見着康黛和趙煦陽無隙可擊,康母轉頭又怨上了舒意。
她覺得舒意浪裏浪氣沒個正形,甚至沒有穩定體面的工作,每日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男人,就是開着那幾輛小超跑泡夜店,誰家的好女兒會穿露臍吊帶和超短裙?真是不像話。
舒意心想這是什麽封建老古董,但該見面的場合仍是親親熱熱地喊一聲“康阿姨好”,然後收獲幾個沉甸甸的白眼。
她向來寬心,也不愛在這些小事上面計較,反正她這輩子和康母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沒必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生氣。
舒意打發腦海裏亂糟糟的想法,無聲地嘆了嘆。
她側過眸光,秋日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照着康黛側臉。
素顏狀态下的她盡顯疲态,那張臉還是美麗的,卻死氣沉沉。
舒意沉默一瞬,伸手攬過她的肩,慷慨地借出自己溫暖懷抱:“讓我去陪你媽媽談一談吧。”
康黛塌着背,雙肩繃着嶙峋骨頭。
舒意心疼地摸上去,安撫地順着她的長發。
康黛輕吸一口氣,無奈道:“我不想讓你也生氣。”
“你還擔心阿姨能氣着我呀?”舒意搖頭失笑。
康黛目光不輕不重地掃過緊閉的病房白色大門,她喉嚨幹澀,空空地吞咽一下,點頭說好吧。
舒意牽過她的手,垂眸揉了揉康黛冰涼的指尖,又問了一遍:“走,我陪你進去。”
她很快後悔這個決定。
舒意剛推開門,擡一擡眼,親親熱熱的笑容還沒攏在臉上,裏面驟然飛出一個寬口搪瓷杯。
“媽!!”
康黛瞬間失聲,一手肘狠狠搡着舒意側腰,她猝不及防地,往身側跌了兩步,撞到了閑置一側的銀色輸液架。
搪瓷杯精準地砸到康黛額角。
舒意手指被尖銳鋒利的鐵片蹭過,從虎口到腕骨立刻冒出一線嫣紅刺目的血珠。
她木然地看着洶湧而下的鮮紅色液體,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康景聽見動靜疾步而來,門是開着的,推拉窗也開着,白色紗簾随風飛舞,陽光濾在康母那張曾經姣好如今橫眉豎目的臉上。
她一只腳攀着窗臺,半邊身已經搖搖欲墜地挂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