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周津澈日記》55 我完了
第55章 《周津澈日記》55 我完了。
舒意離開寧城的前個晚上, 周醫生難得的沒有鬧她,只是沉默寡言地将行李箱整理了三遍。
舒意哭笑不得,不是她的錯覺, 得到家長認證後的周津澈, 愈發黏人了。
“你要好好照顧money, 還有你, 知道嗎?”她掐一掐他的臉。
周津澈點頭, 自那天起, 下班後都給她拍攝一段關于money的小視頻,證明自己真的有把小貓照顧得很好。
同時, 他會在家裏各個角落——
比如水汽氤氲的浴室鏡, 深夜時分的主卧落地窗、還有一些能夠反出人影的地方,留下一些暧昧旖旎的痕跡。
舒意手指敲得飛快:“不許在鋼琴上!”
心機周醫生的每一條回複都是語音, 嗓音清冽磁沉:“好的, 寶寶。”
舒意也由此知道, 周醫生某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比如,朋友圈那幾張隔日更新的腹肌照、胸肌照、擦邊照和眼鏡照。
僅她一人可見。
“停——!”
舒意崩潰:“請盡快停止你散發魅力的行為。不然我會像那些小說裏失了智的總裁連夜打飛的過去找你。”
周醫生想了想, 似乎在評估這個提議的可行性:“可以,機票我報銷。”
舒意“啪”的一聲挂掉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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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結束得比預想中要早,舒意和對方表示不日後會有律師專門商談合同的相關事宜, 走出眼科醫院時, 她擡手擋了下陽光。
長街兩道的墨綠樹影在她身後塗抹出成片的綠意,時間還早, 舒意想起義眼師的提議, 讓她可以到靈慈寺轉一轉。
舒意在西方生活多年,蔚家也沒有逢年過節燒香拜佛的傳統。
但她秉持着來都來了的心思,打了輛專車到靈慈寺。
結果來的是一輛保馳捷911, 舒意挑眉,系上安全帶,問:“現在跑專車的門檻那麽高了嗎?”
開車是個年輕熱辣的小美女,她一踩騎士靴,911風馳電掣地蹿上高架橋,她爽朗地笑道:“好靓,還以為是哪個明星來拍戲。”
美女和美女總是惺惺相惜,問到她是不是單身時,舒意自然而然地說自己結婚了。
她把目光移到她纖細骨感的手指,舒意搖了下五指:“吵架,家裏那位做醫生的,忙得連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都忘了。我去上柱香,請求佛祖懲罰他。”
保時捷車主心想這位小姐你的腦回路真是不同凡響,但她到底沒說什麽,臨走前寧願吃違約費也要很爽快地給她取消訂單:“就當交個朋友,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可以考慮一下——”
舒意用她留下的手機號将車費轉過去,大美女連說“bye”都很有個性。
根據蔣艋的消息,靈慈寺是私人寺院,持有人姓宋。
舒意不了解這些始末,她走了一小段曲徑通幽的山路,闊葉罅隙的陰影裏,鋪成步汀的鵝卵石圓潤閃亮。
不收門票也沒有功德箱,她興致索然地走了一圈,沒有進入任何一間香火缭繞的大殿,而是長久地駐足在一間用橫紋木板釘起來的小木屋。
不是周末,香客不少。
多是面孔年輕的小男孩小女孩,舒意猜測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
他們成雙成對,細碎的議論聲時不時地飄過來。
“聽說這裏香火好靈驗的哦……我要求姻緣,許願十八個男人愛上我!”
舒意掃碼買了一瓶竟然是正常價格的礦泉水,聞言回眸。
青春洋溢的女孩子裹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圍巾,義薄雲天地握拳:“你們難道沒有聽過那個八卦?”
她的同學附和:“什麽八卦?”
“港城那位太子爺啊。”同學神神秘秘地與她咬耳朵:“之前天天來拜,終于把自己給拜進去了……宋家本來沒有招贅的打算,拜托!人家那是什麽出身,怎麽能容忍自己獨生子贅到別人家裏來。”
“哪個宋?”
“護城還有哪個宋,你這笨腦殼問的。”同學一副豪門八卦通的模樣:“這位宋小姐是家裏最小的,聽說是身體不太好吧,一直養在這裏,本來叫‘盈慈寺’,她名字裏有個盈,但是怕鎮不住太多福報,後來改為了靈,所以那位少爺恨不得出家咯。”
“出家那怎麽結婚,以後還要還俗?有錢人好龜毛啊。”
“哈哈哈哈!我去拜拜神仙,讓你變得聰明一些……”
“你又逗我,你太壞了。”
“不要生氣嘛,我給你挂福牌——同你講哦,這位少爺後來被本家禁足,他就一直一直給宋小姐寫信。喏,看到郵局了沒?專門為他開設的。”
她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指過來,舒意一愣,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就站在所謂的郵局旁邊。
舒意笑笑,擰緊礦泉水瓶的瓶蓋,原想轉身就走,但是廊橋懸挂的祈福鈴忽然叮铛地響了聲。
她毫無預兆地,被回憶拖入多年前寧城的夏天。
周津澈在日記裏寫,銀杏路後面的廢棄寺廟被人接手,但她有些印象,不是廢棄,而是多年無錢修繕,是以風霜刀刻,在時間長河中慢慢地衰敗下來。
她沒有去過,倒是因為同學在夏日晚修結束的夜晚,發起的所謂“試膽大會”,借着月光短暫路過,不感興趣自然不會進去,這和信仰無關。
但她忽然有了別的念頭。
走進迷你精巧的郵局,恰好一陣風動,她心跳遵循某種本能地漏跳一拍。
付款了一張信紙和郵票,提供客用的是一支流光溢彩的玻璃筆,舒意在試寫紙上随意畫了幾條線,終于落地第一個字:
周津澈,展信佳。
我是十六歲的蔚舒意。
……
寫好,她将薄薄一面信紙對折,妥帖地放進信封。
收信人是周津澈,手機號她沒記住,搖着手機屏幕,核對兩遍抄上去。
地址和收件人寫:寧城如是觀,周津澈同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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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靈慈寺後,舒意改了最近一程航班。
原本想通知周醫生,細長手指懸在鍵盤上面,想了想,還是打算将事先知會轉變為驚喜。
從酒店退房、收拾行李、打車到機場,簡單地用過口味一言難盡的午餐。
她在免稅專櫃購置一款萬寶龍的大班系列,周津澈不寫病歷寫日記時倒有一手非常漂亮的字,他以後可以用年少時暗戀對象贈送的禮物寫盡他的少年心事。
如果他願意,舒意可以送他一輩子的鋼筆。
直到他有一天寫不動了。
到那個時候,他的最後一行字,應該是他們并肩而立的墳墓。
落地寧城是下午,陽光曬得白色機翼發燙,反射出一種堅硬凝固的白光。
她叫了車,這次不是富家小姐體驗生活的911,而是一輛普通務實的銀灰色特斯拉。
登機箱的滾輪靜谧地滑動,她上電梯後幾分疲累地揉了揉眉骨。
一個念頭短到來不及成型,金屬電梯門“叮”的一聲,曬滿陽光的長廊漫漶着雪絮般的白色狗毛,像一場突如其來的薄雪,劈頭蓋臉地呼上她。
牽引繩拽不住活潑亂跳的薩摩耶,它蹬着前爪要撲舒意,舒意繃直了身,原本想出去的動作,硬生生地凍在了電梯轎廂。
陌生的聲音在喊:“弟弟、弟弟!別亂撲——”
抱歉聲緊追而來,伴随着兩聲氣勢十足的狗吠,舒意錯愕地對上來人。
“——周老師?”
“舒意?”
緘默片刻,兩兩相顧無言。
還好名叫弟弟的薩摩耶一會兒站起來撈周老師的衣角,一會兒又吭哧吭哧地用濕漉漉的黑色狗鼻子去拱舒意的手。
舒意目光落到那位總是與她錯開的鄰居,聲音迷茫:“周老師,好久不見。您住這裏?”
周老師臉上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轍,疑惑中帶着茫然,茫然中帶着不解,不解中帶着探究……
“不是……”話到嘴邊,周老師不熟練地岔開話題:“看你拿行李箱,剛從外地回來嗎?”
舒意反應過來,很快“嗯”了聲:“對,剛從護城回來。”
“旅游嗎?”
“不是,談生意。”
周老師喊了兩聲弟弟,薩摩耶歡歡快快地松開扒拉舒意的黑肉墊,一臉乖巧地蹲在周老師身邊,周老師彎腰摸了摸狗頭,說:“我聽你媽媽講,你現在自己創業啦?”
創業……
舒意沒想到周老師會用這麽正式的詞,她尴尬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算吧,其實就是小打小鬧。”
周老師不贊同的眼神:“你這孩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謙虛,老師聽說你開的眼鏡店快把中心區鋪滿了,真的很不錯。”
舒意不記得一中時代的自己謙虛不謙虛,但她眼見話題避無可避地偏到自己身上,立即四兩撥千斤地調轉槍口:“周老師,沒想到是您搬到我隔壁。我們好久沒見面了,您一會兒得空嗎?我知道附近一家很不錯的餐廳。”
周老師先是“啊!”,然後“啊?”,她僵硬地移過視線,盯着對門:“你住這裏?”
舒意肯定地點頭:“對。我之前還和朋友說呢,隔壁搬來了新鄰居,但是不湊巧,總遇不到,沒想過是周老師。”
周老師說了句是嗎,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
弟弟搖頭晃腦,那雙黑葡萄似的狗狗眼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又看看舒意,像是不明白為什麽她們莫名其妙地沉默下來。
此時此刻,周老師心裏想的是:
叉燒周津澈!怎麽沒有告訴她,他住在舒意對門!
然而,舒意想的是:
名叫弟弟的狗,點贊的周老師……四舍五入,住在她對門的神秘鄰居就是周津澈!
難怪後來他開車進小區總是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