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蔚舒意回信》 “她真的喜歡
第70章 《蔚舒意回信》 “她真的喜歡。”……
舒意跪坐在新換的波斯絨毯, 她劃開粉白相間的美工刀,拆開了周津澈留給她的禮物。
同時,解鎖成功的聲效再次在耳邊響起, 她回眸, 周津澈一手一只小貓, 屈着膝彎頂上胡桃木色的防盜門。
衆所周知, 貓咪是液體動物。
money和lucky像是沒有骨頭的軟體生物, 懶洋洋地從周津澈臂彎滑到地上, 舒意拄着白皙下颌看了幾秒,忽然說:“帶這兩個小搗亂包過來做什麽?”
lucky親昵地蹭了蹭周津澈輕薄鉛灰色的睡褲褲腿, 他彎腰摘去幾根纏成绺的白色貓毛, 捏着落到垃圾桶:“怕它們想姐姐。”
舒意一本正經:“它們可沒有分離焦慮。”
周津澈笑了笑,幹淨虎口擡起她的臉, 交換一個馥郁甜桃味兒的漱口水親吻。
兩只小貓鬧騰着你追我趕, 時不時晃過聖誕樹裝飾用的玻璃彩球, 丁零當啷地亂響一氣。
周津澈伸手扶正,自然地坐在她對面, 看她慢條斯理地抽出小碎花的雪梨紙和珠光白緞帶。
說是尋寶游戲,其實禮物盒堆起來有半個人那麽高。
周津澈不知道琢磨了什麽心思,目光極其微妙地停在她身上。
舒意恍若未覺, 她安靜地拆開一個又一個, 很快,柔順如蒲葦的白色裙邊, 亂七八糟地散落了各種金粉碎片, 燦燦地閃着她時而眨動的纖長眼睫。
出乎意料,竟然都是可以用金錢買到的禮物。
不是說不好,至少他的挑選貼合了她的品牌和喜好, 可是——
舒意不免洩氣,粉色的唇抿了又抿,幾分苛刻的視線撇到他身邊。
與之相對,她的禮物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和時間。
她艱難地從蛛絲馬跡中搜羅關于周津澈的一切,在他與她空白的那十年裏,緩慢而細致地填補屬于她的顏色。
到這個年紀,什麽都可以擁有,價格和獲取方式是微不足道的行徑。
沒上心嗎?怎麽可能,在疼愛她這件事情上,沒有人比周津澈做得更好。
舒意把美工刀放到身側,語重心長的聲音:“周醫生,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公平?”
周津澈深深地閉了下眼,他之前對她的設想果然沒有偏差。舒意有一雙很會愛人的眼睛,也有一顆很會愛人的心。
她的手指微微一動,輕若飄羽地蓋着他的手背,因為緊繃而促起的青筋,在她的安撫下漸漸趨于平靜。
舒意空出的那只手,捏着一枚小巧迷你的燙金标簽,上面挂着一串驚人的零和日期。
“12月23日。”舒意拖長語調,眼尾眯得審視和狹長,她言之鑿鑿:“這麽倉促的禮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周津澈先生,你現在有五分鐘的陳情時間。”
周津澈沒有說話,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別過她的手腕向前一扯,精确地咬住她的下唇。
沒用力,小貓似地玩鬧,舒意瞪大眼睛,搡了他一把。
她啼笑皆非:“說話,今晚不許有啞巴人設。”
周津澈貼了貼她的額角,修長指端斜斜撥過她的長發,攏到左肩,露出一小彎淩厲卻好看的鎖骨。
“我的錯。”他講:“那是plan B。”
“哦?”她意興闌珊地挑起眉尾,澄明的燈光下,她的皮膚像剝了殼兒的荔枝,鮮嫩得簡直能掐出水,笑容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帶着隐隐的脅迫:“那你的plan A是什麽?”
周津澈比她高得多,她又以一個柔軟輕松的姿态陷在他懷裏,于是目光垂落,從她玉骨似的鼻尖到玫瑰粉的唇瓣。
長指充滿欲念地捺了一下,唇珠飽滿如舒展花苞,她張唇,瑩白貝齒不輕不重地咬着他的手指關節。
銀邊眼鏡端正地架回鼻梁,透過單薄鏡片,那雙眼睛充滿渴求和欲念,像捕獵者居高臨下地等待他自投羅網的獵物。
“你從回來就一直怪怪的。”她擡起手,碰一下抿成直線的唇角,細白手腕環着的紅繩明豔鮮亮,被他反扣住,抵着輕輕啄吻。
舒意問他:“我以為你會開心。”她說:“可仔細想想,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我唐突到你了嗎?”
周津澈搖頭:“沒有,我高興瘋了。”
“然後?”她适時地納悶。
“然後,我應該是誤會了。”他冷靜地滾了下喉結,掌心撐起她的下颌。
雪白脖頸繃得筆直,舒意雙眼明亮,原先按在絨毯的手掌移到他腰腹位置,因為發力肌肉鼓脹緊實,硌着她柔軟的手心。
舒意另一只手,翻開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臉伏上去,乖巧如展示櫥窗裏的洋娃娃。
“誤會什麽?”她的坦誠讓所有情緒無處可藏,舒意細着聲音,幾乎氣音:“誤會……我原本要向你求婚嗎?”
周津澈沉沉地看着她,那種如同岩漿的黑色欲念緩慢地爬上頭皮敲入脊骨,他感受到冰天雪地的冷意。
舒意在他的沉默裏得到了回答,她磨蹭他的手心,點着下巴,嬌嬌氣氣地仰起臉,唇角撇出一點兒無奈和委屈:“可我真的這麽想。”
她跪在他懷裏,塌着雪浪似的軟腰,绮麗溫柔的嘴唇含住他的耳廓,舌尖濕潤地吞吐。
距離這麽近,這麽近,近到她的回答,應該是用同頻的心跳回應他。
“我真的想。”舒意稍微退開寸許距離,她纖長如蝶翼的睫毛,簌簌地掃着他,沒有完全拉上窗簾的陽臺漏下一束月光,她的發絲有種珍寶的質感,“我真的想,但是被你提前了。”
一息沉默。
珍珠蚌殼的口腔內壁無意識地咬破,洇開腥甜的鐵鏽味。
“什麽?”他後知後覺的愕然。
舒意直起身,攏順了卷發發梢,她心無旁念地笑:“不是說了驚喜?現在說出來都不作數了。笨蛋周醫生,那面紙你看了十分鐘,還沒準備翻頁嗎?”
她真的耗費了好大功夫,十年前流行過小玩意兒,她一一搜羅了來,甚至像模像樣地搞到一本同學錄。
此刻,周津澈捏着她的自我介紹,回不過神。
舒意伸手撈過亂跑的lucky,抱進懷裏,站起身問:“我本來要開你的小寶箱,但是,”她一聳肩,無辜地噘唇:“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我能開啓屬于我的寶藏了嗎?”
周津澈仍捏着那面重量約有200g的彩色紙,指端揉皺了她筆跡漂亮的一番話,沒反應過來:“放在房間櫃子的第二層……”
女孩子精雕細琢的腳趾踢了他一下,嬌矜地哼了聲,抱着lucky轉頭就走。
充盈香氣的空間裏,冷風失控地湧進來,午後天氣預報的那場雨,終于淋漓地落了下來。
周津澈起身關窗,滿地珠光寶氣的狼藉中,他任由綿密冷雨撲面,放空了幾分鐘,在她輕着腳尖兒走回來時,撞上她嬌俏俏的笑臉。
水晶鑰匙已經提前拿出來,舒意搖了下手,提議:“我們一起吧?”
周津澈站在窗邊,罕見地,這位從來溫潤如玉的年輕醫生緊緊蹙着眉心,半晌,他推上玻璃窗,先問她冷不冷。
舒意納罕地笑:“不冷。周津澈,你是不是逃避話題?”
周津澈說沒有,可是垂在腿側的手指捏得關節泛白。與她盈盈笑眼四目相對時,從意識到今夜都是源于一場美好誤會的周津澈,終于在窒息中找到磅礴愛意的出口。
因為她的愛清晰而具體,包容又大方地接納了他所有不堪又泥濘的心思。
他幾近失控地走回來,吻住她的時候像要将她吞吃入腹,舒意身形不穩,差點摔了手裏的潘多拉魔盒。
他一反常态的親吻,又兇又急迫,恨不得下一秒世界末日,他們擁有同生共死的資格。
“對不起,我後悔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道歉,舒意沒有追究,她今晚已經聽了太多。
她雙手捧着他的臉,注目了會兒他嚴肅神情,勾起一絲失笑:“周醫生是複讀機嗎?除了說對不起,可不可以說我愛你?”
周津澈立即:“我愛你,在我有限且短暫的生命裏,我永遠愛你。我是蔚舒意至上主義。”
舒意笑得直不起腰:“好土。”她扯扯他的手指:“不開玩笑了,你後悔什麽了?我現在覺得你好像十萬個為什麽啊。”
周津澈單手抱起她,放回之前拆禮物的絨毯上:“很多。”他啞聲解釋:“你看到的禮物,全是我亡羊補牢的舉動。對不起,我說後悔了,是我不該用某些東西困住你。”
舒意似笑非笑,她支起腿,裙擺堆疊到圓潤飽滿的腿根,浪似的純白雪潮,臉上是既天真又妩媚的神情:“比如?”
喉嚨咽得疼痛,他半跪着,将那個不算很大的匣子攔過來,用她的鑰匙,輕輕地旋開了本就沒有多少防盜意義的機括。
“咔噠”一聲。
揭曉謎底的前一分鐘,舒意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動作,迎上他充滿困惑的眼神。
“比如……”他狼狽地組織詞句,再一次感覺自己被逼到懸崖峭壁,萬丈之下是呼嘯凜冽的冷風,但他回頭看,不遠處卻有一道纖瘦身影,恬然地等着他。
“這裏面,裝的全是我的私心。”周津澈垂着眼,心髒劇烈地抽痛:“對不起,我是個卑劣的人,我想讓你心軟,想讓你一直回頭看我,所以——”
舊時脫了線的書籍,封面漂亮但潦草的簽名,曾經忘之腦後的練習冊,因為某個老師的荒誕游戲留下的沒有收件方的明信片。
部分紙張泛黃的日記,還有,因為老師懲罰而胡亂寫下的白色試卷。
他要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打贏一場沒有把握的戰争。就像被抛棄的流浪貓,示弱、可憐、委屈地博得她的駐足同情。
就連小貓也感知到平靜下的不對勁,豎起犟種毛亂劈叉的耳朵,靜悄悄地聽着一隅動靜。
舒意只是眨了眨眼。
過了幾秒,她用他不熟悉,但滿是少女的口吻說:“喂,笨蛋。”
他怔怔地擡起視線,舒意示意他撿起冷落在一邊的同學錄,讓他翻面。
出乎預料,不是富有個人特色的長篇大論。
而是一張輕描淡寫的素描。
她有基本的素描功底,抓形意外很準。
少年襯衣明暗交接的陰影,挺直鼻骨的一副眼鏡,冷淡又克制的目光。
周津澈瞳孔震縮,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一面打印出來的便簽飄落。
他抖着手指翻過,是一組看起來像是貼吧的聊天記錄。
【新轉來的那個女生,她到底喜歡誰啊?】
【和高三的商學長走得很近,說不定是這個。】
【亂講啦,她根本不喜歡那個類型。】
【那喜歡誰?還是她有男朋友了?】
【肯定沒有男朋友,我和她一個班的。】
……
【你們沒人覺得,她和高三的周學長特別般配?】
【如果按長相算的話,确實是頭一份。】
【不太可能,我感覺周津澈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最新的一條回複,來自十年後。
【她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