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蔚舒意回信》 “我太太

第72章 《蔚舒意回信》 “我太太。”……

“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這條還是那條?”

“那條。”

“江詩丹頓還是勞力士?”

“唔……”

舒意丢開手裏的去水腫按摩儀, 她剛推完頸部細膩肌理,此刻天鵝般的長頸泛着淡紅色的淨透光澤。

“皇家橡樹?”她提議:“這是你爺爺送給你的表吧?鎮得住場面。”

周津澈從表櫃中取出她口中的皇家橡樹,一面扣在腕上一面走過來, 兩指捏着她的臉頰, 鼻尖抵着鼻尖, 交換一個清淺的吻。

她泡過澡出來, 渾身上下只裹一件柔軟的白色浴袍, 長發濕漉漉地垂在瑩潤肩頭, 那種呼之欲出的潮意,讓他原本溫暖幹燥的呼吸亂了兩拍。

舒意矜持地支出一根纖細手指, 抵在他胸口位置, 搖頭:“不可以亂來哦,出去。”

周津澈露出遺憾惋惜交錯的神情:“我在外面等你。”

“記得給小貓開罐頭。”她叮囑, 轉身回了公主的衣帽間。

專門辟了一個房間置放衣櫃, 配有等身高的模特臺, 透明防塵罩內是應季的衣裙大衣,粉金挂鈎疊着錦上添花的絲巾腰帶, 還有一個閃閃發光的玻璃展櫃,裏面陳放着周津澈送她的所有禮物。

她挽住長發,小巧耳垂綴着一對瑩潤澳白, 淡色眼影和淡色口紅, 休息充足自帶的天生好氣血,無需腮紅彌補。

推門出來時, 纖長卷翹的長睫輕微眯起, 盛住了露臺斜進來的日光。

十二月末的太陽,溫暖也像一場虛妄的鏡花水月。兩人分食早餐,老規矩周津澈收拾廚房, 舒意提着吃空了的罐頭放到水槽,讓他一起洗。

擦幹手指水珠,拎着車鑰匙站在電梯口,周津澈從回複消息的屏幕中挪開目光,沉沉定格了兩三秒,握住了她的手。

舒意擡一擡眼,那種沒有溫度的光線浮在她蒼白透明的眼皮,照得細細血管彌漫。

她笑起來:“怎麽啦?”

“不太真實。”周津澈蹙着眉,勻淨的金屬轎廂映着年輕男人近乎冷峻的側臉,但他眉眼其實落着溫和笑意,目光在她身上:“現在确認了。”

舒意莞爾,挽住他的手:“确認一萬遍都沒問題。”

“但你會嫌棄我煩?”

“大可試一試。”

言語間,取了車,導航定位到寧城一中。

舒意并指放大,黑色的液晶顯示屏顯示一條綠色曲線,除了上次拜托黃老師幫忙找東西,她很多年沒有回過一中。

今日氣溫罕見回升,她在車裏搭着外套,一手攏發時帶動耳墜熠熠光芒,清隽優雅的木質淡香均勻地散出來,淡淡地纏上周津澈鼻息。

車況很好,不堵,但是臨近一中,附近的停車位糟糕的停滿,周津澈不得不多轉一圈方向盤,繞到稍遠的地方。

結果這一繞,愣是繞了十來分鐘,最後沒辦法,停到了如是觀。

主動接過她的包包,剛解鎖中控,舒意忽然靠過來,翻着他手腕看了眼時間。

“還早。”幾不可聞地呢喃一聲,她問:“耽誤幾分鐘,沒問題吧?”

周津澈伸指撥了下她的發,眸光半垂地掃過綢緞般游走的發絲,點頭。

他不必多問什麽,舒意也不解釋,結果來得太早,快遞代收點還沒上班,她皺着臉,眉心無奈被周津澈揉去。

“很重要的東西?”

她說不是:“是給你的信。”

周津澈一愣,這還不重要?

“什麽信?”

“心血來潮。”舒意解釋:“上次到護城出差,抽空去了個當地的什麽寺廟。周醫生,你難道沒有收到取件短信?”

某位醫生臉色劇變,舒意單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目光睨着他:“喔,耽擱大半個月了,說不定人家覺得不會再有人來取,已經當做廢件處理。這可怎麽辦呢?”

“不可能。”他當機立斷地拿出手機,堪稱冷酷的眼神在聯系人列表刷了個來回,大腦開始高速運轉,思考哪個人脈和如是觀可以攀上關系……

“嘿!”舒意已經走了個來回,在他眼前敲了個清脆的響指:“晚上八點關門,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走吧,我們回學校。”

周津澈難得頹喪地揉了揉眉心,嘆息:“我該如何讓我爸媽知道,卷孩子是沒有用的,他們必須讓自己更加努力。”

“就因為你沒辦法從前人手中收購如是觀嗎?”

周津澈沉痛地點頭:“差不多。”

“哈、哈。”舒意假模假樣地笑兩聲,扯着他離開:“不要異想天開了。如果我的信弄丢了,罰你每年都要給我寫信。”

周津澈直覺這樁買賣不對:“為什麽?作為彌補,應該是你給我寫信。”

舒意再次支起手指,纡尊降貴地搖了搖:“休想。”

幾句插科打诨的功夫,恢弘大氣但披紅挂綠的一中校門在她眼底矗立,舒意短暫地驚了一秒,冒出句荒唐話:“哇……沒有貪污吧?”

周津澈長眉突跳,手指隔空點一點她,意思是不要亂說。

舒意抿住唇,嚴謹地捏着指尖劃出一條直線,但她開口完全是火上澆油的意思:“你知道寧大附屬的校長剛被抓吧?一個校長诶,工程款貪污九百萬,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周津澈聽過這件事,好段時間曾是他們科室的話題之一。

他出示邀請函,負責檢閱的學生翻着面兒核實信息:“原來您也是優秀校友!請問您是哪一屆的?”

周津澈回答完,梳着高馬尾的女孩子很可愛地歪了歪頭:“比我們大十屆呢,好厲害,方便問您現在從事什麽嗎?”

“醫生。”

“那一定是優秀的醫生。”

女孩子巧笑倩兮,一雙黑潤明亮的眼睛看向他身側的年輕女人,她真美,尤其是笑起來時,竟然還有一對相當犯規的甜蜜梨渦。

“您一定也是優秀校友。”她确定肯定一定。

舒意眼波明媚流轉:“我不是哦。我當年三天兩頭到主席臺做檢讨。”

“啊……”女孩子果然震驚:“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舒意逗她:“不信你可以到校內論壇搜一下我的名字……哦不對,你們00後應該不知道校內論壇是什麽了。”

周津澈剛想把這個胡說八道的漂亮騙子拉走,身後一道聲音喊住他的動作:“津澈?”

比他們反應更快的是那個戴着校徽的女學生,她很活潑地招了下手:“周老師!”然後才後知後覺,周老師并不是和她打招呼。

周老師先是對她點點頭:“小陶,辛苦了。”

小陶瞥一瞥周老師,又瞥一瞥異常登對養眼的兩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都說周老師有一個在市一院上班的兒子,看來就是這位邀請函印着“周津澈”三個字的男人。

“舒意,好久不見。”

舒意微微地笑:“周老師,等會兒我們一起嗎?”

“恐怕不行。”周老師看了眼時間:“我還有旁的事。你這些年沒有回過一中吧?”得到舒意點頭的答複,周老師用眼神示意周津澈:“一中變化很大,上午場結束,可以讓津澈帶你到餐廳吃飯,然後走走逛逛什麽的——附近的如是觀去了沒?”

她聲音軟軟地回答,每個字音仿佛滲着琥珀色的蜜糖:“沒問題周老師,如是觀我們晚點再去。”

周老師扶着她手臂,欣慰地笑起來:“小陶,這位是哥大的高材生,回國後白手起家自己創業,當代女性楷模。”

白手起家,自己創業……

舒意維持着她寧城九億少男的夢和人間富貴花的不倒人設,笑得美麗端莊。

原先用于開學典禮或百日誓師大會的小禮堂在後來幾年內擴建幾倍,舒意撐手擋着陽光,意猶未盡的語氣:“這真的不是參考杜克大學?”

說參考都是含蓄委婉的美化,周津澈勾唇,卻是答非所問:“你還去過杜克大學?”

“本科時期做過交換。”她說,謹慎地眯起眼睛,找補:“仔細看沒有那麽像了,設計師是誰?我堅決不找他。”

“前任校長畢業于杜克,聽說設計有他一份功勞。”

禮堂門前拉起紅毯和展板,每一屆的優秀校友框在巴掌大的相片裏,舒意拍拍他的手背,意思是自己看一下,她饒有興趣地走了一圈,許許多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明白這個比女明星還要美豔奪目的女人是什麽身份。

周津澈倒是遇上幾個校友,對方拉着他熱絡地交談,言語間不乏自己在哈佛留學的經歷。

他安靜而禮貌地笑聽,分神想得卻是舒意曾經搭着一條白皙勻淨的長腿在他腰腹位置,把自己折成一個優美姿勢塗抹指甲油的畫面,她當時說:“男人的學歷和身高一樣,如果你畢業于清北或哈佛,大概會把這些勳章刻在自己的墓碑上,比如,這裏埋葬着一位身高一米八零,畢業于哈佛大學的優秀人才!”

她用喟嘆的、抑揚頓挫的語氣說完,自己反倒笑起來。

男人一長串地說完,喘口氣,反問:“你呢?你當年是咱們那屆最優秀的,現在做什麽?”

周津澈說:“醫生。”

男人果然一副不過如此又小人得志的模樣:“體制內啊,不錯不錯。你們當醫生的,五十歲以前可以評上職稱嗎?”他惡意地停頓了下,似有若無地點着他手腕上的皇家橡樹:“當醫生可買不起皇家橡樹吧。”

三十萬在名表收藏界沒有一席之地,但周津澈認出這位哈佛畢業的校友卻戴水貨。

他笑一笑,沒有回應,因為舒意在這時候叫住他。

一中的校花是垂絲海棠,此刻還不到花期,光禿禿的枝桠四仰八叉地戳着煙灰藍的天空,她轉過眼,如此明亮,如此漂亮。

“周醫生!”她笑起來眼尾彎彎,幾分稚氣:“快過來。”

周津澈彬彬有禮地對哈佛點了下頭:“抱歉,我先走一步。”

男人卻“哎”了一聲,黃豆大的小眼睛裏閃爍着猶豫和驚豔:“這位……?也是我們校友嗎?有些眼熟。”

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沉默須臾,周津澈喉結輕動,單薄鏡片下的雙眼,天長地久地看向他年少時、無疾而終的戀人。

片刻,他眼睛裏含了笑意,平靜道:“那是我未來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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