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雲澤,你也是我養大的

第29章 第 29 章 雲澤,你也是我養大的。……

聽到聲音出現時, 蘭沉心頭的郁火瞬間化作怒氣,緩緩轉身看去,眉眼間盡是反感。

長廊飄着風雪, 蘭玉階帶着太醫等人穿行前來,此時捕捉到他的神色,眸色一暗, 想起李錦司生前談及蘭沉性情大變之事, 當時他不想聽見任何诋毀蘭沉的話, 仿佛就像在辱罵自己沒把弟弟教導好,為此他還替蘭沉斥責了一番, 眼下見到後,似乎能理解李錦司了。

回想從前,蘭沉豈敢對長輩這般無禮?

歸根結底, 還是因為蘭沉得了燕赫的青睐,又執掌鳳印,地位權力使然, 才學會了恃寵而驕,才不把兄長放在眼中。

蘭玉階拿出兄長的姿态上前, 本想規訓他的态度,不料被蘭沉先發制人。

蘭沉态度強硬質問:“你不是能好好照顧蘭英嗎?為何她還能被人下毒!”

蘭玉階見他無禮,溫和的眼眸裏雖有不悅,但顯然賭對了他對蘭英的重視,索性以安撫為先, 不想因小失大,讓他記恨自己,“為兄找到兇手了。”

話落,蘭沉果然收斂了氣勢, 不過臉色依舊難看。

蘭玉階招手示意把人帶上來,随着拖拽聲傳來,衆人循聲看去,蘭氏家仆正壓着名男子跪在後方。

只見蘭玉階道:“這倆孩子能來鴻學館乃皇恩浩蕩,背後之人嫉恨,便使了下作手段,此人替人下毒,你放心,為兄不會留他性命的。”

蘭沉了解蘭玉階的手段,知他不會直接給蘭英下毒,更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找人搪塞自己,只是其中疑點頗多,實在叫人難以安心。

蘭沉睨着這個所謂的兇手片刻,對蘭玉階失了信任,不得不親自拷問跪着的男子,“我且問你,鴻學館乃皇宮要地,你是如何進來的?”

他聲音雖輕,但氣勢不減分毫,要事當前,他從不會克制本性,就算只有三腳貓的功夫,也會為了真相撞得頭破血流。

然而,地上的男子面色慘白,連頭都不敢擡,只一味地搖首。

如今蘭英的情況不明,蘭沉沒有耐心浪費在他身上,疾步上前,倏地拽着他的青絲,将他垂着的臉強行擡起,看清男子相貌瞬間,蘭沉面色陡然一變。

因為男人的嘴邊全是未幹的血跡,視線穿過微張的血嘴,可見其中舌頭被割斷了!

蘭沉的手一僵,背脊發涼,動作緩慢松開了男人,眼睫微顫,皺起眉難以置信看向蘭玉階,冷聲問:“為何他會斷舌?”

蘭玉階垂眸整理着袖口,察覺他投來的目光,頭也不擡道:“口出狂言,小小懲罰罷了。”

男子泫然欲泣,還在不斷搖頭,但蘭玉階已示意将人拖下去,如此言行舉止,讓蘭沉心中疑窦更甚。

鴻學館臨近東宮,防備森嚴,區區一個無名小卒能随意闖入下毒,便可見其疏漏所在,若無人相助,為此事順水推舟,兇手豈能輕易接近蕭時宇這等人物,眼下蘭玉階是找到兇手了,也把兇手帶到衆人面前,本來這點足矣讓人相信他的,可他卻擅自割舌,斷了他人拷問的機會,其心莫測。

蘭玉階看出他有所懷疑,無奈嘆了聲道:“雲澤,你可知為兄為何要将兇手押來?”

蘭沉不語,疑心絲毫不減,從蘭玉階用蘭英誘哄自己,再得知蘭英被強行留在蘭府後,他相信蘭玉階為了實現目的,絕對能把孩子當籌碼,如今蘭英的作用也顯而易見,由此可預知将來危險重重。

見蘭沉不語,蘭玉階又道:“正是為兄擔心你有所誤解,方才出此下策,今日為兄還在官衙議事,得知蘭英出事後,率先命人調查此事找到兇手,還請來了太醫,為此來來回回奔波,連官署的公務都耽誤了,就為了把真相放在你面前,雲澤,你還想為兄如何做?”

蘭沉頓感失望,不禁後退兩步,抿唇不語,正因知蘭玉階多疑,更知他手段,所以聽見他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時,便明白此事和他脫不了幹系,哪怕下毒一事并非出自他手,難道沒有助纣為虐嗎?

兩人面面相觑,蘭沉不敢往深處想,“你最好祈求蘭英毫發無傷,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蘭玉階聞言臉上溫柔褪去,淡淡瞥了眼緊閉的房門,目不轉睛看着蘭沉的側臉。

半個時辰後,房門被打開,秦伯暄從屋內出來,隔着庭院,遠遠能見他疲憊地松了口氣,隔空率先對蘭沉颔首,轉眼注意到他旁邊的蘭玉階,快速整理好神情,規規矩矩迎上前行禮。

“蘭公子,蘭大人。”秦伯暄道,“小姐已無大礙,調理數日便能痊愈了。”

蘭沉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了,連忙追問起身體狀況,完全忘了和秦伯暄需要保持距離,好在秦伯暄餘光留意着四周的動靜,這會兒按照蘭沉的詢問回答完後,找了個煎藥的借口暫且先離開。

元汐看出蘭沉的擔憂和蘭英有關系,随後行至他身邊問道:“公子,可要把蘭小姐帶回長樂殿?”

蘭沉默了默,逐漸冷靜下來後,心裏也生了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把孩子帶走,思索間,他毫不遲疑走進風雪往廂房而去,未料下一刻房門被數名家仆擋住。

他知道這是蘭玉階下的命令,倏地轉頭看向身後,只見蘭玉階伫立廊下,一如往日那般溫和看着自己。

蘭沉厲聲道:“我要帶蘭英走。”

蘭玉階提醒他道:“她不認得你。”

“那我也要帶走。”蘭沉咬了咬牙,“你養不好她。”

蘭玉階一聽,莫名其妙笑了聲說:“雲澤,你也是我養大的。”

聞言,蘭沉徹底啞然,他說得不錯,連自己都是他一手帶大的,若非有他的相助,昔年蘭氏中的渾水,早就将他淹沒了。

可當他被送上龍榻後,回想當年種種,何嘗不算身在深淵裏,過去的他是蘭玉階的棋子,所以他不能讓蘭英被迫害,蘭英的前途應該是光明的,而非任人擺布的。

蘭沉不欲和他多言,只和元汐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往廂房強沖。

蘭玉階未料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眉頭一皺,高聲喝道:“雲澤!”

門前已一片混亂,鴻學館的夫子紛紛趕來,司言庭疾步走在前方,看到這場景時也錯愕片刻,立刻命人阻止蘭沉和元汐。

蘭沉明知強闖不易,卻還是要這麽做,今天蘭英若被帶走,那他再想奪回這個孩子便難如登天,所以他要不顧一切,這是長姐唯一的孩子,這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推搡中,不知是誰想拽開蘭沉,結果不慎被人撞了下,拽人的動作變作沖撞,蘭沉來不及閃躲,一道力氣退向他的後背,眼看要跌向一旁的荷花池。

元汐驚呼,“公子小心——”

蘭玉階:“雲澤——”

蘭沉做好落水的準備,忽地腰上出現一只手,攬着他的身子往岸邊抱開,直到遠離池邊幾步時雙腳才落地,他猛然回首,入眼看到燕赫冷冽的神色。

“陛下?”蘭沉意外,“你怎麽來了?”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還在咆哮,四周的紛亂不知何時化作安靜,方才人對蘭沉動手之人被朝歌押在一側,所有目光都落在身着玄色龍袍的燕赫身上,突然有聲音率先行禮,打破沉默的瞬間衆人紛紛跪下。

燕赫垂眸打量懷裏人,“可有受傷?”他邊說邊解下大氅為蘭沉披上,“孤回太極殿沒見到你,小青子說你來了這邊。”

蘭沉站穩腳跟,整理了下衣袍,平複語氣搖頭,“無礙。”

燕赫将他額間掉落的青絲別開,沉聲問:“出了何事?”

他下朝回寝殿時得知蘭沉往鴻學館去,猜想定然是蘭英出了事,還沒進來便聽見吵鬧聲,幸好出手足夠快,否則讓蘭沉寒冬臘月落水,指不定要纏綿病榻不起。

這會兒人沒事,見周圍架勢,他自然要詢問緣由,但蘭沉垂眸不語,看樣子是不想細說了。

燕赫也不勉強,直接巡睃一圈衆人,将視線落在廊下未沾風雪的人身上。

“蘭卿。”他喚了聲蘭玉階,“你來說說發生了何事。”

蘭玉階起身回道:“禀陛下,臣的侄女身子不适,雲......”他想喚蘭沉表字,但場合不妥便改口續道,“蘭公子有所誤會便和臣起了争執。”

燕赫瞥了眼跪倒一片的人,又看了看蘭沉渾身的狼狽,突然哂笑一聲,“如此說來,是蘭卿的家事了?”

蘭玉階應道:“陛下明鑒。”

燕赫道:“既然如此,蘭卿為何不阻攔,倒是縱容着家仆對雲澤出手?”

此言一出,蘭玉階半晌未見回話,他雖稱燕赫為君,但姿态上卻不見遵從,仍舊眉目含笑立在廊下,于階上而立,仿佛和帝王平視着,所有的欲望都落在被帝王圈在懷裏之人,“臣年少照料弟弟時過度寵溺,生怕他行差踏錯,有時晚輩出言不遜,臣勸不住時只能由外人管教。”

“哦?”燕赫漫不經心掃向家仆,“既然蘭卿管不住,孤便大發慈悲替你管管家事吧。”

衆人以為帝王要管教蘭沉,蘭玉階嘴邊的笑則漸漸趨平,見燕赫摟着蘭沉腰間的手未松,忽然意識到不妙,欲阻攔之際,燕赫的命令已下。

“來人。”燕赫低頭吻了吻懷裏人的發頂,“把家仆拖下去,照頂撞皇後的罪名重罰。”

蘭玉階倏地握緊拳頭,“陛下!”

燕赫側目看去,“蘭卿覺得不妥嗎?”

天子威壓宛如泰山壓頂,叫人喘不上氣來,蘭玉階松開緊咬的牙關,繃緊背脊低聲行禮道:“......謝陛下隆恩。”

蘭沉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暗流湧動的鋒芒,他自燕赫懷裏擡首,輕聲道:“陛下,我想帶個人走。”

燕赫垂眸和他相視一眼,随後示意其餘人退下,給蘇公公遞了個眼神,片刻後,只見元汐和蘇公公從房間裏抱了個女孩出來。

蘭英面容憔悴,看樣子還在沉睡中,好在元汐給她裹了被褥,以防把人凍着。

蘭沉剛要接過蘭英,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哭喊,衆人轉頭看去,發現是蕭時宇哭了起來。

“不要帶走蘭英!不要!我害怕!我要蘭英陪着我!”蕭時宇許是見到蘭英而記起被人下毒一事,這會兒再次受驚大哭。

蘭沉下意識看向燕赫,因為清楚蕭時宇的身世,明知不是省油的燈,此刻出了幺蛾子,指不定崇王府要以此生禍端,倘若導致燕赫有了顧慮而松口,那便沒辦法把蘭英帶走了。

此時此刻,衆人都向燕赫投去目光,靜等着帝王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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