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想離你近點兒

第26章 第 26 章 “我想離你近點兒。”……

江随回了包廂, 看見林鳶位置上,空空蕩蕩。

腳步微滞,神色不變地回到座位, 看了眼手機, 沒有任何消息。

包間洗手間的門虛掩着, 她挂在身後椅背上的小包也不見了。

江随卻依舊不死心, 想問問她是不是也去了外面的洗手間。

唇動了動, 就聽見謝松柏說:“江師弟, 小林她媽媽給她打了個電話,好像是她……她哥那邊爺爺奶奶來北城, 她哥和曾教授這會兒都不在家, 她陪她媽一道去接人了。”

其實謝松柏也挺納悶,兩位老人可能年紀大了, 對北城交通不熟悉, 想有人去接也正常。但曾湛英倆父子不知道他們要來麽?忙着年關應酬, 抽不出時間去接趟老人?

而林鳶母親,他也見過, 先前來給林鳶送東西,他經過前臺聽到了,說帶她一道上去。

結果她連說不用, 說不好耽誤他們的工作, 讓林鳶空了下來拿就行。怎麽勸都沒用。

據他所知,林鳶連加班、聚餐、和杜萊一道出去吃飯, 都會提前和家裏說一聲, 免得多給她備了飯菜她又不回家浪費。

所以今天這餐飯,她家人該是知道的。

他說句難聽的,這樣性格的母親, 就是怕給所有人添麻煩。

單不怕給女兒添麻煩。

謝松柏說了一大堆,解釋得極詳細,江随卻只聽出了一個意思:她先走了。

一整個晚上,她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現在就連要先走,都沒有告知他一聲。

從前,只要他們有什麽誤會,她哪次,不是等着他去解釋、去求和。

他明白,她就算什麽都不說,其實也期待着他的讓步和妥協。

那麽現在呢?她已經不需要了?

有人敬酒,江随沒注意是誰,喝了一杯,贏得陣陣恭維。

那些聲音,卻像飛機起降落時,隔着一道耳鳴般不真實。

放下酒杯,江随忽然沒來由地想起,前兩個月從秦湛那兒回來,他們差點和好,又變得關系更糟的那天。

她是怎麽和他說的?

她說:哪天韓知希回頭,發現他已經不在原地等她了,她會怎麽想?

江随扯了扯又開始刺癢的領口。

他不知道韓知希會怎麽想,也沒興趣知道。

他只知道,那天過敏之後,仿佛再穿什麽,都叫人不爽、煩躁、氣悶、難受至極。

李彤雲沒過多久也回來,桌席上除了那個空出來的位置,仿佛一切如常,沒有任何改變。

-

林鳶不曉得曾湛英什麽時候和兩位老人說好,今年要來北城過年的。

她和鄭敏都不知道。

将人大包小包地從高鐵站接回家,本來就不大的客廳,一時間更顯逼仄。

她高中時跟着鄭敏,回曾湛英老家過過新年,後來,大概是這一趟着實折騰,曾家父子其實也早已不習慣老家的氣候、條件和生活習慣,這些年都沒有再回去過。

那個年代考來北城,後來又憑自己的本事分配到了北城的工作,留在這裏安家置業的曾湛英,自然是老兩口的驕傲。

那驕傲不願回家,自然是鄭敏的問題。

曾爺爺已經累得癱到了沙發裏,曾奶奶則跟在鄭敏後面,監督她給他們弄些吃的。

老兩口自然是有抱怨的。一家人今天都有應酬,鄭敏湊合着吃了點,家裏沒有現成飯菜,一路奔波,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林鳶說帶他們出去吃,曾爺爺說他累了實在不想再出門折騰。她說叫點外賣,曾奶奶說外賣都不衛生,最髒最爛的飯菜,都是裝給你們年輕人做外賣。

林鳶笑了笑,閉嘴。

她盯了眼自己緊閉的小卧門,胸腔深深起伏,卻依舊像重感冒的後遺症,喘不上氣。

曾湛英和曾友安回來得不早不晚,等老兩口吃完東西,她在廚房給鍋碗過完最後一遍清水,父子倆前後腳進了家門。

客廳裏自然是一派其樂融融天倫之樂。

“不住不住,我兒子在北城有房子,我們還住什麽賓館?浪費錢!再說我們又不是客人,”曾奶奶的聲音,透過不密封的廚房門傳進來,“客人才住賓館。”

林鳶面色平淡,打開水龍頭,又重新拿起第一只碗。

“那爺爺奶奶住我那個屋,我那屋寬敞。”曾友安十分孝順道,“我睡沙發就成。”

“那不行那不行。”曾奶奶嗓門裏都有搖頭的風聲,“你們年輕人不懂,大孫子我跟你說,你那個屋以後是要做新房的,我和你爺爺睡了,對你們不好。”

又是一番祖慈孫孝。

林鳶深呼吸,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又來了。

其實她對老兩口來的原因,早有猜測,此刻只能說,果真如此。

爺孫三個,或者說是祖孫三代,如此有默契地達成了一種共識,那就是必須讓她意識到:這個家有多小,小到多放一張床都是奢侈。

林鳶重新瀝幹碗裏的水,突然想笑。

這個家裏的男人,是不是上了年紀之後,都不愛說話?怎麽對手戲總留給家裏女人和曾友安。

廚房門打開,鄭敏在幫公婆收拾行李。

林鳶沖沙發上那團溫馨一家人的畫面笑了笑,平靜道:“爺爺奶奶睡我那間吧,我個子小,睡沙發不占地方。”

既然兩位老人都“沒資格”浪費錢住酒店,那自然也輪不到她來揮霍。

還沒放假,林鳶已經開始期待上班了。

-

這一年的年夜飯吃了什麽?貌似是餃子加許多菜。

具體是什麽,林鳶都數不上來。

原來人在廚房裏忙得暈頭轉向,是真的會有已經吃飽了的錯覺。

家裏很熱鬧,一家人圍在沙發裏看春晚。但對她來說,最熱鬧的還是她的微.信。

新年祝福絡繹不絕。

對那些不像群發的,林鳶都回了新年快樂,還有簡短的吉祥話。

回完,大多沒了下文,除了顧淮。

【年初二有空嗎?】

【有,怎麽了?】

【圖片.jpg】X5

【這幾部電影,有感興趣的嗎?】

林鳶微頓,點開那幾張圖片。

新年檔要上映的五部電影,居然連《熊出沒X》,都被他做了簡報。

電影海報加題材、劇情簡介、出演主角和知名配角,甚至時長和最近影院播放場次都一一标明。

等她看了會兒,大概是顧淮突然想起有所遺漏,又手動發來一條:【對了,那部探案喜劇導演是褚師出,你要是避雷他,那這部就除名。】

本來就有些好笑的林鳶,直接無聲笑起來。

這到底是看電影,還是讓她做電影節組委會嘉賓?

本來不知饑飽的胃,笑過之後,好像突然有了點兒食欲。

林鳶從角落裏起身,進廚房,舀了一碗酒釀甜湯圓。客廳的熱鬧,終于離她遠了點。

喝了一口,她看見窗戶下面,有個小女孩在玩仙女棒。

北城如今禁燃,但這種小朋友玩的小東西,還是不至于有人舉報的。

林鳶喜歡看煙花,更喜歡煙花燃放後,空氣裏的那股硫磺味。

小時候,她以為那就是過年的味道。

樓下傳來小女孩兒既歡喜興奮,又有一點點閃躲的咯咯笑聲。小姑娘的爸爸笑着叫她別怕。

林鳶隔着水池探過身去看,也跟着翹起唇角。

某張焰火下撩撥動人的臉,卻在仙女棒的明暗間忽閃而過,林鳶唇角笑意一淡,收回探出的上半身。

垂眼喝完那碗湯圓,洗掉小碗,收進櫥櫃。

林鳶終于決定:【我想看那部新國漫,下午兩點那場可以嗎?】

-

林鳶說要和老同學介紹的,正在相處了解的男孩子一起去看電影,家裏自然沒人反對。

并且似乎所有人,都早就知道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只是希望她加快進度,不要拖拉。

除了曾友安還有些弦外之音的求知欲:“就上次開紅跑車那小子吧?”

說完,又上下瞄了她一遍,笑得莫名不屑,“林鳶,你真可以啊。”

林鳶換好雪地短靴,放整齊居家鞋,慢騰騰地在玄關那兒直起身。

吃好中飯,兩位老人終于在這小房子裏待不住,讓曾湛英和鄭敏帶他們出去轉轉。

曾友安的女朋友和朋友出去玩兒了,這會兒就他們倆人在家。

林鳶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看到的,只笑得很平靜告訴他:“你想早點結婚,就別有太多小心思。”

先前那位易總,不止一次通過曾友安,想再約她和她“朋友”認識一下。

曾友安也不止一次在家鼓動過曾湛英,想讓他抵押這套房子,放在易總的公司“錢生錢”。

曾友安最煩她這副高高在上的平靜感,氣急:“你別以為我不敢……”

“知道,你敢打我。”林鳶打斷他,露牙一笑,“那不是也沒打得過我麽。”

曾友安想起生平唯一一頓狠揍,肩膀脫臼的陳年劇痛感猛然襲來,抖着嘴離她幾步。

“你想想,”林鳶一臉無害,笑眯眯地看着他,“哪個男的願意還沒怎麽樣,女方娘家人就惦記着他家的錢呢,是吧?”

-

林鳶下樓時,顧淮已經在樓棟門前等她。

穿了件銀灰色的立領字母羽絨服,淺藍色的寬松牛仔褲,新得一塵不染,全無褶皺。

本來抄兜站在一樓的防盜門口,低着腦袋,看着自己慢慢騰騰,前後來回微颠的腳尖玩兒,聽見動靜,擡頭朝樓上看過來。

他那個角度迎着太陽,林鳶從老舊的防盜門縫隙裏,看見他擡起下颌笑得眼睛微眯。

像很開心,又像是被太陽曬得有些睜不開眼。

林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個眯眼笑小狗表情包。

抿了抿嘴角笑意,默念了兩聲罪過。

“等很久了?”林鳶邊推開防盜門邊問他。

“沒,才來的。”他已經跨上兩步臺階,幫她一塊兒拉開門。

林鳶也不知道他說的真話假話。

這幾天她的房間被征用,她也沒進去過,看不見樓下這個角落。

這麽一想,倒是叫她下了樓梯,走到對面小花壇邊的時候,往樓上她卧室窗戶看了眼。

曾友安慫得沒敢在那兒偷窺。

她果然高看他了。

“對了,我今天沒開車。”顧淮站在她身邊,唇角挂着自然的上翹弧度,對她說,“我們打車行嗎?”

林鳶也沒在意,點頭道:“好啊,那裏也不遠。”坐地鐵打車都行。

“嗯。”顧淮點頭,“我想着你好不容易放假,還是休息休息。”

又對她說,“下回你想練車的時候告訴我。或者不想開,也不想打車,我把司機叫上。”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林鳶有點兒不好意思,“你開就行,這樣你也方便些。”

“我想離你近點兒。”

他毫無預兆地,突兀地在她身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林鳶腳步都頓了瞬。

臉頰仿佛被今天正當盛的日頭曬得微熱。

她開,一起坐車,都能在一排。

是……這個意思吧?

林鳶顫了下眼睫,沒去看他。

“你還,挺會……”談的。她想說。

卻見他突然快了兩步,倒退着,站到她面前。

林鳶下意識停下來。

“沒談過。”他唇角微翹,低眼看着她,話音在清淡暖陽裏低而篤定。

林鳶一頓。

“也……”終于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微低頭,擡手,指節蹭了下鼻尖,“也沒追過女孩子。”

“所以要是有哪兒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盡管告訴我。”

“那你還真是……”

頭一回和人光明正大地談論這樣的事,林鳶竟有些語塞。

想說無師自通。他會不會覺得她在諷刺他?

想說挺會追人的。哦,他剛又說沒追過。

看着她為難的樣子,顧淮翹起唇角,陽光下,張揚眉目笑得微彎,這回十分自信地告訴她:“家學淵源,純靠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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